书客居 > 野山枣 > 九十九

九十九


          辫子的二姐——兰子,死了。

          兰子的死去,这让她一向就病体羸弱的母亲经受不住,老毛病一下就犯得厉害,大瞪着眼睛就是喘不上气来,脸色憋得阵阵发紫。

          好在,由于及时地用药打针,加之大有和二全兄弟俩日夜轮换着、悉心看护了几天,眼见母亲的病情也就大为好转,似乎没啥大碍了,兄弟俩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晚上各自在家睡觉。

          可是,就在这天的晚上,那睡梦中的母亲,她的喉咙里,因为一口痰堵了上来,虚弱的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挣扎的能力,所以,人就这么悄然不觉地死去了。

          兰子母亲死去的那晚,是岳老爹跟她在一张床上睡着的。前半夜时,岳老爹还听到她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到了后半夜,岳老爹渐渐睡去,啥事也就不知道了。

          到等一觉醒来时,正是鸡叫时分。岳老爹忽然意识到没听到她的那拉风箱似的喘息声,心里不由地就是一动,赶忙一蹬腿,碰到了她的身体,感觉似乎是凉冰冰地发硬。

          于是,岳老爹慌忙爬起身来,摸索着拉开灯,把面朝墙、蜷曲着身子的她扳了一把,这次意识到她已经死了、、、、、、

          面对着眼前这个死去的、在自己的威严下委委屈屈了一辈子,因为老是抱药罐子,无数次地被自己骂作“坑人鬼”的妻子——老婆——屋里的,岳老爹一时似乎有点茫然、、、、、、

          有那么一瞬间的时候,岳老爹似乎一下子想起了当年—

          两位亲人的相继去世,无疑是给了辫子巨大的打击。加之自己个人家庭生活的境况,这让辫子实在是感到了生的无趣。但“一定得活下去”——这又是她最现实的不二选择、、、、、、

          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给母亲送殡归来的辫子,回到了自己的家门。

          身心疲惫至极的辫子回到家,一进屋,当她一眼看到墙角处的那个大瓮的“盖顶”,好像是错开了一些,没有盖好,她心下就是一惊。

          辫子急步走向前,一把掀开盖顶看去,只见那原本满满一瓮的花生米已是空空如也——辫子意识到:这一定是姚铁拿去卖掉赌钱了、、、、、、

          辫子站在那大瓮前半天没动,手脚冰凉乱打颤。但眼睛眨动着,只是感觉到一种似乎涩涩地难受,可就是半天也没掉下泪来、、、、、、

          是在母亲的坟前已经把自己的眼泪流干了吗?

          还是——还是丈夫姚铁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绝望,心情麻木,不能再刺激得她为之泪流?

          、、、、、、黑暗中的房间里,辫子与秦大路紧紧拥抱在一起、、、、、、

          辫子:

          “大路哥,你可来了。这都好些天了,你一直没过来。前几天我娘出殡,我在那里一直也没注意到你,我真怕你是出啥事了?”

          大路似乎有点难言地:

          “我、我没事,你放心、、、、、、”

          “那你为啥这些天一直、、、、、、”

          “辫子,这几天你咋样?还好吧?你家兰子姐和大娘先后都没了,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本来、、、、、、我本来也早就想来看你的。可、、、、、、”

          “那你为啥不来?你这是、、、、、”

          “辫子,你听我跟你说;我、、、、、、”

          “大路哥,你有啥话尽管跟我说出来,我都听着。”

          大路沉吟了一下,道:

          “辫子,我、我这些天、、、、、、我这些天一直都在寻思,我觉得往后我、我们、、、、、、我们不该再来往下去了、、、、、、我想创外去。”

          辫子意外似地:

          “大路哥,你、、、、、、为什么?你不是说明年才出去吗?这怎么现在、、、、、、”

          大路解释地:

          “辫子,你听我说:咱俩这事、、、、、、咱们毕竟不是夫妻啊!这种事、、、、、、墻打百板还有透风的地方,咱们要是来往久了,那肯定就会有走漏风声的那一天。要到了那时候,你可还怎么去人前抬起头来?要真到了那一地步,你的名声那可就、、、、、、你看咱村的桂香,被人背后戳三点四的、、、、、唉,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自己倒无所谓,我啥都豁得出去。反正上天有眼,他会知道我对你的这一片心。可是,我实在不愿看到你、你也落到被人戳脊梁骨的那一步、、、、、、这些天,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事。我越寻思越觉得,为了你的今后,还有咱们的孩子,我、我不能再跟你来往下去了。我也不该再、再在家里呆下去——我该走开远远地才好、、、、、、”

          辫子情急地:

          “不,大路哥。你、、、、、、”

          “辫子,你听我把话说完、、、、、、说实在的,这些天,我心里、、、、、、也真是矛盾得很;我一面觉得不能再跟你来往下去了。可另一面,我又真想看到你,来你这里。我、、、、、现在我很清楚:我要是再继续呆在家里,不管我本心里是怎么想,但我还会忍不住就会来你这里的。可那样一来,对你绝对是不会有好处的。所以我、我觉得,我不该再在家里呆下去,我必须走,现在就走、、、、、”

          “不!大路哥,你别出去。你也别为我顾虑那么多,只要能看到你,跟你在一起,我、我啥都不怕。我啥都舍得、、、、、”

          “辫子,你快别这样。我知道你的心。可你也要体谅我的心啊。我、我不能让你去落到咱村桂香那种地步。你、、、、、、就让我走吧。我不能不走。我已想好了:我必须走、、、、、、”

          话已至此,难以割舍的情感,让辫子禁不住就使劲地搂住大路,嘤嘤哭泣起来。

          大路一时也只是把她搂紧在怀里,没有再说话、、、、、、

          过了不知有多久,辫子这才抬起了头,愧疚地:

          “大路哥,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不能跟了你走,去跟你在一起。是我连累了你。是我、、、、、”

          大路赶忙打断辫子的话,开口道:

          “不,你快别这麽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都是我窝囊,没本事,眼睁睁看着你在这火坑里受苦罪,却、却除了离开你,没有办法来帮助你。我、我真是没用啊!不瞒你说,我有时想想、、、、、、也真是恨我自己——我恨不能一刀去捅了他那个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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