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一月份的南方小镇，大多数是阴天，干冷着。
叶安安从小诊所付款离开，站在街道上，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刚刚打了一瓶点滴的瘦弱手背，上面留下个青紫的针口。
传来的微微疼痛，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旁边为数不多的包子店开着门，刚刚出笼的包子散发着香气。
她来镇上买东西，因为家里发生重大变故，没心情吃饭，饿晕在地上，被人送到小诊所。
打了一瓶点滴，她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突如其来的饥饿感，几乎逼疯她，眼睛盯着柔软可口的包子。
艰难地控制住她，不要冲上去抢着吃。
不断吞咽着口水，她来到摊子前：“包子多少钱？”
“包子五块钱一个，馒头三块钱一个。”
价格翻了足足五倍。
即使从十年后回来，她也记得，在包子店消失时，包子才是一块钱一个，馒头五毛钱一个。
那忍饥挨饿的十年里，唯一可以给予她慰藉的，也就只有曾经的记忆，靠着微弱的记忆，熬过一个又一个晚上。
无数次想象着，要是回到过去，她一定要狠狠地吃到撑！
“一样要一百……不，一样要十个。”
想到她手机里面的余额，她只要了二十个。
拿到手的瞬间，她立刻拿了一个，三五口将它全部吃下去。
手机里面的钱数，变成了三位数。
狼吞虎咽，她吃下三个包子三个馒头，终于吃不下去，喉咙干渴，站在小卖部面前，想想剩下来的钱数，她转身离开。
走在街道上，看着四周的人群，走得很慢。
她控制不住地拿出个馒头，小口小口吃着，饥饿那么多年，看到食物的第一时间，她下意识地吃下去。
只有吃下去的食物，才是属于她。
打开地图，才找到在镇上的快递站。
寄过来的一些物品。
站在快递站面前，她才有一点点记忆，这个时候似乎是她休学，拜托他人帮忙寄回来的物品。
“叮咚——”
她拿出手机，指纹解锁，点开信息，看着那个名字为“年年”的对话框，又产生一种荒谬感，她是在做梦？
临死之前的梦境。
年年：“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三轮车装不装得下东西？都让你带着我一起去帮忙啦。”
叶安安：“我马上就回去。”
她颤抖着手指，站都站不稳，蹲下来，花了很大力气，终于将消息发送出去。
站起来，她几乎走了半个小时，才在一处地方，找到她的三轮车，将东西放上去，她踩着自行车，跟着她眼熟，但已经忘记叫什么的村人后面，往村子走去，对方骑着的自行车，看上去有些陈旧。
一声不吭地跟着。
走在水泥路上，她看着四周疯狂扩张，带着好看的翠绿色的植物，思绪发散开。
这一场异变，最初来源于一场红雨。
谁也没想到，末世的开端是半个月前的那一场倾盆红雨。
红雨过后的半个月，植物已经发生变异，不断疯长，不得不清理大部分植物，但是，留下来的那些植物，半个月时间，它们完成初步进化，第一次露出它们的爪牙。
上辈子的时候，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休息，第二天，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家中新建起的房子，黑色的葬礼，几乎把家中存款全部耗尽，加上半个月以来，植物疯狂生长，导致生长着的作物死掉大部分。
粮食价格暴涨，她没钱，再加上，她很清楚，这个时候不管是存下多少食物，都是没用的，那些该死的，无孔不入，产生变异的虫子，会将保存下来的食物消灭地干干净净。
上辈子发现家中存粮所剩无几，村子有一部分人面对可怕的植物，打算前往植物更加稀少的城市。
家中已经没有多少食物，她带着侄子年年，决定跟上他们的脚步，城市内废弃的地方不少，她应该可以找到食物，生存下去。
完全没想到，城市当中植物稀少，但是变异动物很多，它们变成了变异动物的巢穴，比起变异植物危险无数倍。
不得不带着年年四处奔波劳累，在来到地方的第三天，年年死了。
她出去寻找食物回来，看到的只有年年冷硬的尸体，她不在时，从外面钻进来的变异蛇，杀死了年年。
在年年死去的第一年，她有了一个绰号“捕蛇人”，以蛇为生。
在年年死去的第十年，城市内已经看不到蛇这种生物，她回到最初跟年年躲藏的屋子，身体已经达到极致。
“安安啊，最近好点了没？”
她下意识转头，抽回思绪，看到旁边吃力踩着自行车的叶奶奶。
是关系不远不近的堂奶奶，住在他们房子后面，她也是个可怜人。
辛辛苦苦供养儿女长大，他们直接在外面成家立业，一年到头没回来过两次，之前去过儿女家中居住，不过是半个月，她被赶了回来。
靠着自己养几只鸡，种菜，以及儿女施舍似的给那点钱，独自一人生活下去。
她是个很好的人。
“四奶奶，我没事。”
叶安安摇摇头，没有多说些什么，对于四奶奶的关心，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模样，过去那么长时间，已经差不多遗忘曾经的悲痛。
看着她自行车后面带着的大袋子，知道她每次出街，都会购买很多食物，她年纪大了，不方便。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使用汽车或者是摩托车，原因是近期发生的车祸很多，变异的虫子，损坏车子内部，导致路上出车祸，足足发生几十起如此车祸。
大家不敢拿性命冒险，使用自行车，或者是走路更加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四奶奶点点头，没有继续多说什么，沉默下来。
“四奶奶，我赶着回家，先回去了。”
自顾不暇地情况下，她帮助不了他人，眼中带着冷漠的神色，她加快速度，一下子冲到最前面的位置。
独自生活十年，她每天都在寻找蛇的路途中，见过很多人很多事，最后剩下她一个人的落寞。
来到熟悉又陌生的家门口，她停下三轮车在门前，看着那扇门，紧张又畏惧，年年就在门后……
她站在门口，看着那扇门，似乎要看到天荒地老，随后，“咯吱”一声，门扇被打开，里面走出个元气满满的小家伙。
他叉着腰，有些生气道：“姑姑，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站在外面干什么？都让你带着我一起……”
叶安安猛然冲过去，一下子抱住了他。
被姑姑紧紧地抱住，年年有些不舒服，又能感受到姑姑身上带着的复杂气息，惊喜，痛苦，委屈……
他张着嘴巴，原本要说出来的话，在感受到肩膀上透过衣服，渗下的滚烫泪珠，一时间，到了嘴边的话消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伸出身，环抱住她，轻轻地在她背部拍了拍，安慰道：“没事啊……”
年年正在安慰她，抱着她几分钟，余光不小心看到三轮车上面放着的物品，除了面包快递外，看不到其他东西，他动作一顿：“姑姑，我拜托你帮忙买回来的面粉呢？”
叶安安擦了擦眼泪，放开他：“啊？”
什么东西？
“面粉呢？”
姑侄四目相对，叶安安心虚地移开目光，间隔十年时间，她记得要拿快递已经不错，怎么记得还要买什么东西啊？
“年年，我，我忘记买了。”
她十分抱歉地开口，年年气鼓鼓地帮忙把东西搬进去：“下次不可以忘记了。”
“外面太阳晒，快点帮忙把东西搬回去！”
年年看上去凶巴巴的模样，叶安安连忙上前去帮忙搬运东西回去，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样子，她一颗心踏踏实实地落下来，嗯，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回到悲剧尚未发生时。
“姑姑！”
“来了来了！”
叶安安扔掉乱七八糟的思绪，快步搬着东西回去，把包子放在桌面上，将东西全部放在客厅里，她将三轮车停在旁边位置，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
年年还在，一切尚未发生，真的太好了！
她一定会保护好年年。
年年啃着加热好的包子，注意到姑姑看着他的奇怪眼神，抬起头：“姑姑，你不吃吗？看着我干什么？”
他检查身上，没有奇怪的地方。
叶安安坐在旁边位置，看着他像只小仓鼠似的吃东西，“嘿嘿”一笑：“看我们家年年可爱啊。”
年年动作顿下来，随即伸出手，摸了摸她额头的位置，不解道：“出去一趟发烧了吗？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
叶安安：“……”
暖和的小手离开额头，她一本正经地坐着：“我没事。”
“不用担心我。”
年年收回手，抬起眼睛看她一眼：“我才没有担心你。”
叶安安半蹲下来，伸出手摸摸他脑袋：“我已经走出来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年年，对不起啊。”
对不起把全部的压力都交给你。
对不起让你一直那么担心。
“你这个笨蛋……”
年年擦去眼泪，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心中的委屈似乎一下子涌上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对不起……”
叶安安抱住他，他哭得瘦小的身体都在颤抖着。
她怎么忘记了？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了啊。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年年。
真的很对不起啊。
“以后不会这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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