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夜话
“喂，沐武。”待到士卒们都走光，只剩她们两人的时候，向珊用手肘捅了捅沐武。
“有事？”沐武虚着眼睛看她。
“有。”向珊郑重的点点头。
“哦？”沐武挑了挑眉，不再理会向珊，居然就这么背负双手向前走去。
“等等。”向珊连忙三步做两步赶上了沐武。“你怎么就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呵。”沐武撇了他一眼，提前预判了她的话。“不卖。”
“我还没说我要买什么呢？你怎么就不卖了呢！”向珊有些气恼的说道。
“那你说你要买什么？”
“我要买你炼制太上神雷，你要什么我……”向珊说道。
“不卖。”向珊话还没说完，就被沐武打断了。
“你这人能不能讲点道理啊！我还没说我出什么价你就说不卖？”
“那你准备出什么价？”沐武歪着头反问道。
“这个……”向珊一时之间竟有些哑口无言，虽然她现在很风光，但实际上她大部分收集来的钱财都被投入进维持军队的开销了，真正储存下来的寥寥无几。
现在的情况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如果她能击败京城的禁军，那她就是九五之尊，天下之物没有她不可得的，如果她失败了，那就是浪迹天涯，被全天下追杀，再多钱有个屁用。
“说罢。”向珊伸手搭在沐武的肩膀上，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你究竟要什么才肯答应我，只要你说出口，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呵。”沐武挣脱开向珊的双手，环臂抱胸，故作姿态的问道。“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向珊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那好……”沐武刻意拖长尾音，目光从她俏美的脸庞向下，划过白皙的脖颈，最后停留在那一对沉甸甸的柚子上。
“你……”向珊何时受过这等调戏，脸庞顿时有些微红发烫，但她下意识的挺起胸膛，连带她怀里那对柚子也微微晃动。
“那我要……”沐武故意露出邪恶的笑容，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向珊打断了。
“好！”向珊一口答应下来。
“我话还没说完呢？”现在轮到沐武惊讶了。
“有……有什么好说的，你……你们男人不就是想要……那个吗？”向珊昂起头，尽力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只要你答应提供给本宫你炼制的太上神雷，那本宫就……让你……让……那个……”向珊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刚刚被炸伤了脑子。”沐武问道。
“废话，当然，本宫很清醒，非常清醒。”向珊恼怒道。
“为什么？”沐武突然问道。
“什么为什么？”向珊不解。
“我的意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沐武认真的说道。
“我认识的那位金环公主，她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懂什么，人是会变的。”向珊扭过头去，小声嘟囔道。
沐武突然反应过来，向珊如今为何会做出如此举动了。
他跃身而起，眨眼睛就跳到了一栋两层高的楼顶。
“你干什么？”向珊不解道。
“你跟我来。”沐武没有解释，反而朝着向珊招了招手。
向珊不疑有他，也跟了上去。
两人在房顶上奔跑疾掠，以两人的武功自然是纵掠如飞，街上偶然有人听见衣袂破空声响起，抬头一看也是毫无所获。
很快，向珊就在沐武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南的摘星楼。
这摘星楼在古代也算是一座奇观了，于前朝时候所建，侥幸没有毁在战火之中。摘星楼每层足有一丈之高，共有三十三层，暗喻三十三重天之意。
所以，这摘星楼共有一百一十米之高，前世沐武古代最高的建筑是北魏洛羊（非打错，避免和谐，起点不然出现地面）的永宁寺塔，始建于公元五一六年，高达一百三十七米，是专供皇帝、太后礼佛的场地。
这个世界的生产力，与沐武前世古代差不多，所以这摘星楼在大溯也算的上难得一见。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向珊问道。
“我们比一比谁先到塔顶，你说如何？”沐武没有回答，反而跃跃欲试道。
“哈？”向珊一脸问号。
“来吧，我们开始！”沐武却自顾自的说道。
他纵身跃起，五指如钩，单手抓在了摘星楼二层的边沿之上，身躯自然垂落飘荡，他低头看向还站在地面上的向珊，高声催促道。
“来啊，快点，别被人发现了。”
向珊眼角抽了抽，不想参与这么幼稚的游戏，但没办法，谁让她现在有求于人呢？
她动如脱兔，提纵而起，在墙上蹬了一下，像是羚羊一样借力纵起，借着墙壁的反冲之力，一口气跃起近三丈的距离。
“哈！”沐武大笑一声，不甘示弱，手脚并用，身体骤然窜起，腾挪起伏，飞快的向上攀爬而去，像是一只矫健的老猿，一时间竟然赶超了向珊。
“在我后面吃灰吧！”沐武大声说道。
向珊见到沐武赶在她之前，还出言挑衅，虽然明白对方是故意的，但还是隐隐有些恼怒。
她双腿乱转如风，足尖在墙上连连蹬起，双臂一振，体迅飞凫，迅疾灵动，在近乎垂直的墙上飞檐走壁，裹挟着一股劲风，好似一只白翼大雁一般乘风而起。
不到十息的功夫，两人几乎同时到达，沐武抓住檐角，用力一拉，翻上了楼顶。
与此同时，衣袂猎猎声响起，一道白衣身影拔升而起，飘然而至。
“呼……痛快！”沐武长吐一口气，极为不雅的呈大字型躺在檐顶，他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刚刚那十息，他几乎是爆发出他的极限了。
“这一轮咱们算平手如何？下次再比过。”沐武说道。
向珊自然不可能做出那等不雅之事，她身形挺拔如松，俏立于檐边，深吸调息，半响之后才淡淡开口。
“随你。”
沐武翻身坐起，小腿垂落在半空之中，丝毫不顾下方就是百米高空，常人摔下去自然是粉身碎骨。
当然，对于四炼武师这种非人怪物来说，从高空跌落什么的，其实不是很可怕。
其实前世就有不少普通人从高空意外跌落而不死的例子。
人类无保护高空坠落生还的世界纪录来自一位名叫维斯那·乌洛维奇的空姐，一九七二年，前南斯拉夫一架客机飞行在一万零一百六十米的高空突发空难爆炸，他幸运的落入一个雪堆之中，得以幸存。
在大气层内，自由落体是有一个极限速度的，这个极限速度和物体形状密度有关，人类的极限速度大约是五十米每秒。
这个速度相当于一百八十公里每小时，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但对于四炼武师来说，这个速度……会受伤，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坐。”沐武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向珊看着长期无人清理的房檐皱了皱眉，一拂衣袖，带起一阵劲风，扫开灰尘，这才不情不愿的做了下来。
“好好看看，如何？”
沐武指了指城里零星的几点光芒，这个位置能俯瞰整座清阳城。
此时已经虽然才是戊时，即晚上八点，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这个时代能够照明之物——蜡烛，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买不起的，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夜生活了。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这句诗听起来很美好，但是和大多数人其实没什么关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生活主调。
“看什么？”向珊疑惑的问道。
“这是你打下来的江山，没有成就感吗？”沐武笑道。
向珊面无表情，“你觉得我现在有这个心情吗？你很清楚，我们现在看起来繁花着锦、烈火烹油，占据一洲之地，风光得很，但这一切实则不过是空中阁楼。”
“只要给我那父皇足够的时间，不用多，只要半年时间，他就能调动十倍以上的兵力来围剿我们。”
“雷火营固然天下无双，但是一营兵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击败几十万大军的。”
“我们唯一破局而出的办法办法就是尽快攻入京城，传檄定鼎天下，但是京城附近驻扎着大溯最精锐的部队，依托墙高城厚，他们完全可以抵御上三年五载。”
“你说我该怎么办？”向珊转头看向沐武。
“所以你就盯上了我的太上神雷，想接雷丸之力攻破城墙？”沐武笑问道。
“不错。”向珊点头说道。
“不妥？”沐武摇头拒绝。
“为何不妥？向珊急忙问道。
“此物炼制不易，不但材料难寻，而且炼制过程极为危险，稍有不慎就会炸裂开来，哪怕是我亲自动手都要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半分差池。”
沐武确实没有说谎，制作硝化甘油的整个过程确实是极为危险，而且硫磺在清阳城本地是没有的，要去柔风郡取。
“这些都不是问题，需要什么材料我可以出重金收购，炼制过程危险可以让属下代为炼制，害怕太上神雷的秘方泄露的话，事后再把知情人都杀掉不就行了。”
向珊说道。
沐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说道。“向珊，你太焦虑了，我问你，难道你觉得如果我们败了，那老皇帝不会放过你，难道就会放过我不成？”
“沐武。”向珊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人很神秘，也掌握很多底牌，但是如今我真的……”
说道一半，她也说不下去了。
“沐武……”
她眨着眼睛看着沐武，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来，虽然知道这绝对是一种错觉，但是沐武此刻还是被她这一副小动物似的表情给打动了。
沐武忽然有些脸红，慌忙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此时的向珊像是领家女孩一般，柔弱、善良，喜欢在路边轻轻抚摸野猫的柔软的毛发，在放学后会将自己的零食喂给公园的流浪猫。
一种保护欲油然而生，这种女性特有的柔弱气质，甚至短暂的让沐武的理智出现了停摆，他就要头脑一热，心肠一软，就要答应下来。
——反正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答应了也没什么吧。
突然，沐武本能的察觉不对，向珊可是四炼武师，能够徒手掷象，轰碎万钧巨岩，奔行快过飞鸟，不能用性别来衡量啊。
骤然间，从旖旎心思中回过神来。
——这是幻术吧。实话说吧，你刚刚是不是用了什么炼神武道的能力来影响我。
“不是哦，只是单纯的演技而已。”向珊一收柔弱神情，换上一副娇嗔的样子。
“你能听到我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梵门的他心通吗？还是你新开发出来的读心术。”沐武震惊道。
“不，只是你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明显了而已。”向珊说道。
“你还会装柔弱？”沐武这次是真的大吃一惊。
“为什么不会，装柔弱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吧？在自己还是弱小的时候，通过装作柔弱的模样唤起其他人的同情心，你不会因为我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四炼武师吧。”向珊笑道。
“别忘了，我是皇宫出身，如何讨好一个人是我从出生之后要学的第一项技能。皇宫里，可以没有能力，但不能不会讨好上司。这一点，你随随便便去问某个太监宫女就能知道了。”
“这一点在大溯官场上是通用的，上面说你有苦劳，你就算是丢兵弃甲断送大好前程也没事，上面说你功过相抵，你就算是立下了泼天的功劳也休想晋升。”
向珊从齿缝间透出一声冷笑，显然是对这种在大溯官场之中极为普遍的事情极为不满。
“若有朝一日，我得了那九五之尊之位，定然要改变这局面！至少不能让有能力者明珠蒙尘，尸位素餐之人窃居高位。”
“咳……咳……咳咳……”沐武像是被什么呛道似的，连续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咳嗽声。
“你怎么了？”向珊问道。
“无事无事。”沐武摆了摆手，倒是有两分真诚的说道。
“我只是……希望有一天，你真正登临大宝、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问鼎中原之后，还能记得你今日的所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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