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客到

石云川觉得人在该让步的时候就得选择让步，不管有没有产生深深的被亏欠感，就像他那个不着调的妻子田春华总是会带给他各种各样的麻烦，他总是选择容忍和原谅。在容忍和原谅的尽头是深深的失望。

        高利贷者万龙飞仔细打量着石云川家的这套房子，五年内的新房、精装修、地段不错，挂出去能有个不错的价格，加上春风路那间商铺，田春华的这笔账自己是稳赚不赔！

        想到此处，他故作憨厚的望着坐在沙发一角的田春华一笑，说道：“田老板，就这样吧，这套房子、春风路那间商铺我暂时接过来，等到你手头宽裕了，我们再商量，如何？”言下之意，立刻要收房抵债。

        脸色煞白的田春华偷眼瞧了瞧站在卧室门边呆若木鸡的婆婆，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虽然她在这个家中一贯霸道，可是面对事情她没有勇气随口允诺什么。

        她越是表现得迟疑畏惧，万龙飞心里越是笃定，他知道这一家人已经被自己拿捏的死死的了，当下有慢悠悠地说道：“田老板，要么再考虑考虑？我是不着急的，只是这笔钱在你这里多放一天就要多一天的利息，行业规矩你是……”话还没说完，他却被厨房里飘出的一缕异香吸引的晃了神。

        “在做什么？”万龙飞下意识地指了指厨房问道。这股香味迫使他肚腹中咕噜一声响动，一种强烈的饥饿感莫名其妙地席卷而来。

        魏菊见状连忙，讨好地说：“我儿子在做饭，您要不要一块吃点？”

        处于债权人的矜持，他想冷静地拒绝，可是肚子里难以忍耐的饥饿感却本地能地驱使着他矜持地点了点头：“那就吃点吧。”

        连田春华都对万龙飞的表现感到诧异莫名，她赶紧朝婆婆使眼色，示意她把握好机会讨好这个催债鬼，说不定房子的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厨房里的石云川一直钻心做饭，他甚至连债主上门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在这个家里，田春华向来把他视作空气。

        今天石云川为母亲做了些家常菜，红烧肉、青椒炒蛋、干煸芸豆，外加一个紫菜蛋花汤。这些日子他凭借着旧书卷的功效在厨艺方面突飞猛进，对烹饪这件事情的兴趣大增。现在他已经一扫之前对做饭这件事情的认知，渐渐认识到烹饪也是一种增加人生厚度的手段。

        一切张罗停当，捧着一砂锅香气宜人的红烧肉出了厨房的门，一抬头便觉察出了异常。

        “咦，家里来客人了！”他客气地向万龙飞，这家伙却正张大了嘴巴死死地盯着自己，嘴角分明挂着一串涎水。

        而田春华一副死了亲爹的沮丧表情让他立刻感觉到夜猫子上门的气息。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待石云川将砂锅放好，万龙飞便反客为主地搓搓手，径直解开了锅盖，顾不得滚烫捏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红烧肉便要往嘴里送。

        石云川莫名火气，啪地一声一巴掌扇在了万龙飞的手背上，那块肉就势落回了锅里，溅起一股更加猛烈的浓香。

        万龙飞刚要变脸发怒，无奈肠胃不争气的响声大作，让他现出一副低眉搭眼的乞讨模样。

        石云川望着他一指厨房说道：“去把厨房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好、放好再开饭！”

        田春华见石云川对债主这样无礼生怕惹恼了，便急赤白脸怒斥道：“石云川，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万总这么无礼！”

        母亲深感不安，作势要抢在前面进厨房。

        不料万龙飞却赶紧起身，朝着三人陪着笑脸，不无真诚的说道：“他说得对说得对，这事儿该我来做，就该我做！”言罢屁颠屁颠的奔厨房而去，嘴巴里还哼唱起了“大姑娘美啊，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火葬场……”

        就在万龙飞进厨房的工夫，石云川从母亲口里清楚了前因后果。原来是田春华为了给研究所项目提供原材料垫子，便向万龙飞借了高利贷。原想着很快就能翻倍的赚回来，不料竟和朱若水、李长忠的圈套，结果亏得血本无归。眼看高利贷到期，还债无望，田春华便生出了用房产抵债的念头。

        石云川心里愤怒，恨不得将这个田春华一脚踢出家门，但又想到一切未必不是因自己而起，便强忍了怒气，寻思着相机行事。

        万龙飞飞快地摆好了碗筷，又为每个人盛了饭后，说一声“开饭喽！”举起筷子夹向砂锅里那块未能入喉的红烧肉。此时的他完全没有见完的想法，哪里还有先前凶声恶煞的样子。足见美食的力量是无穷的，吃饱使人进步，饥饿使人落后。

        不料再次遇到了阻力，石云川一抬手压住了他蠢蠢欲动的筷子。

        “石云川，你……”田春华紧张的心脏提到了喉咙眼儿。

        “兄弟，这……这又是怎么啦？”万龙飞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万老板，你借的可是高利贷。”石云川一直压着万龙飞的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万龙飞心中着急，口舌都不大利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有什么好计较的……”手下发力欲要挣脱石云川的压制，却始终没有办法挣脱。

        “兄弟，你要怎样，好歹让我我这口饭吃掉再说嘛！”万龙飞肚腹中的响动更甚，他也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饥饿感会来得如此强烈，甚至有了一种要随时昏厥的冲动。

        石云川偏偏就不遂了他的愿，慢悠悠说道：“我这里怎么能有要逼得我家破人亡的人的饭！”

        万龙飞一听，愤怒了，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怒吼道：“不吃就不吃，我马上收房拿钱！”

        田春华顿时急了，作势要扑向石云川拼命。不料却见原本怒容满面万龙飞突然没了脾气，回身恨不能跪倒在地上，低声下气说道：“兄弟，不哥，你就是我亲哥，你就让我吃上一口吧，不然的话我恐怕连死的心都有了。”

        田春华十分愕然，她在怀疑这个一向蛮横无礼的高利贷者是不是脑袋被门挤过了，或者是被驴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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