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规矩

早已经心灰意懒的何靖山以为小栾在和自己开玩笑，心中不快，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苦笑笑说道“小丫头，你可莫再拿老同志开玩笑。”

        小栾见他不信自己，便正色说道：“何老师，何部长，我可是很认真很严肃地在向您汇报呢！”

        这时人事部副部长岳云鹏恰好路过，朝他拱拱手说道：“恭喜恭喜老何，我们小栾可是一向老实，不会诓人的！”

        业务一部的小伙子池田也上来抽热闹，大大咧咧地嚷嚷道：“何哥，您以后我是我们的直接领导了，可要罩着我，可别像某些人那样有事没事就知道骂人！”

        众人都被他说笑了，岳云鹏佯装生气道：“年轻人，没个大小，人家现在是何部长，再说了凭人家的年纪，你起码要叫一声叔叔吧。”

        池田一向和何靖山亲厚，所以并不在意，装模作样地拱手作揖道：“何叔叔，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今后要多多关照！”

        众人又是一番哈哈大笑。

        众人的欢声笑语并没有让何靖山从狐疑之中清醒过来。即将迎来职业生涯重点站的他却莫名其妙的迎来了自己事业的第二春。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真是像梦一样啊。

        何靖山一抬头之际，正瞧见裴东胜匆匆走出了电梯。他一眼望见何靖山和池田立在一处说笑，不由得紧皱了眉头，朝着岳云鹏微微点点头，厉声说道：“老何、小池，你们上班时间杵在这里做什么？李部长上周会上规定的纪律要求你们不记得了吗？”

        李虎、裴东胜这两人业务不懂多少，为了树立威信、刷存在感，就在上班纪律上做文章，平时热衷早晚查岗，不许部下上班时间说笑、上厕所次数不得超过三次，大号十分钟以内，小解三分钟搞定……把业务一部的一帮人折腾地死去活来。

        见他说话，岳云鹏、栾静等人都低头不语，池田却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他笑着说道：“裴副部长，何部长亲自带着我在和兄弟部门联络感情、交流工作，你要不要一起参加？”

        裴东胜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只觉得乱七八糟、胡说八道，恼怒道：“你胡扯些什么，再不回到岗位上去，我这就汇报李部长，让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见他发怒，岳云鹏忙上前缓和气氛道：“裴部长，莫恼火、莫恼火，小池没和你玩笑，我们马上就要发文，老何今天开始担任你们部门的部长。”

        裴东胜脸上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喃喃问道：“老……何部长，那李部长？”

        众人都闭着嘴不回应他，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尴尬地超何靖山笑笑：“老何好，老何好！”只是他笑得比哭还要难看。说吧留着墙根往自己办公室逃，一不小心双腿打了别，差一点没把自己给绊倒。

        池田忍俊不禁，噗呲笑出声来。

        岳云鹏点着池田说道：“你这个家伙，该给人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池田只是呵呵的傻笑。

        博尊礼坐在朱若水的对面已经半个小时了，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难以遏制心头的怒火，不仅仅是因为石云川对他的穷追猛打，还有朱若水对待石云川的暧昧态度。一个盘踞一方十年之久的人物，居然被一个一朝得势的瘪三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只能说明她有更加要命的把柄被人家捏在了手中。想到这里，他居然对着朱若水发出了一声近乎挑衅的冷笑声。

        这就是权力迷信者的可怕之处，在他眼中只有权力的光环，而没有任何其他，一旦权力打了折扣所有的尊重敬畏都会大打折扣。

        在他的眼里，此时的朱若水不过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半老徐娘。

        朱若水听见他的笑声，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狰狞，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权威遭到挑战，特别这种无端的挑战。

        她啪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冷冷说道:“博副所长，你要是能够先搞定了石云川再来和我叫板吧！”

        “石云川”三个字让博尊礼感到气馁，一想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照片他就腿软。若是没有这该死的把柄被他握在手中，就是十个石云川也老早被他处理掉了。

        就在两个人对峙的当口，副所长孔均均在门前叹了叹脑袋，眯着一双小眼睛，笑嘻嘻地说道：“哎呀，你二位都在！”不待二人回应，他已经一脚踏进了门，拣了个长沙发舒舒服服地靠在了上面。

        朱若水拿眼角瞅着他那副惬意自在的样子，心里头那个恨。很显然，孔均均是来看笑话的。

        “朱所、博所，这也不是个事儿呀！”孔均均故作忧虑地张了口。

        朱若水明知故问：“有什么事情让你心烦了？”

        孔均均摊了摊手叹道：“我哪有有什么心烦的事情，就是看着所里着乱糟糟的样子，觉得不应该呀！你说一个打杂的就这么明火执仗在所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谁能受得了？前面那个李长忠已经够张狂了，好家伙，这个石云川居然比他还要生猛！”

        此话一出便已经旗帜鲜明的和朱若水对着干上了。

        博尊礼听他这种态度，心里暗喜，连忙附和道：“就是，我们这些人不过是看了朱所长的的份儿不敢拿他怎样，可是这个石云川也太过分了，一个打杂的，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太上皇，太上皇还垂帘听政呢，可他倒好，直接坐到了皇上的脑门上，拉屎撒尿毫无顾忌——论这一点他可是比李长忠差远了。”

        这话听起来义愤填膺，实际上是损到了骨子里，脾气一向火爆的朱若水瞬间被点燃了，她不好对孔均均发脾气，却知道博尊礼有把柄被人捏着，立着眉头冲着他吼了起来：“我倒没觉得石云川行为有哪些不妥的地方，你博尊礼的屁股要是干干净净的，他会盯上你？你会被他收拾得跟孙子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博尊礼被他说中了要害，一时间老脸涨得通红。

        孔均均一声冷笑，他却猜得出，这个盛气凌人的老女人未必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秘密被石云川握在了手中。他一眼瞥见了朱若水办公室里那只紫色的沙发床，又想到了李长忠这几日死了亲爹一般的丧气表情，不由得心头泛起一阵恶心。

        “所长，凡事都要有一个规矩的，石云川一个无职无位的人行使的却是所长的权力，这种事情要是传到了部里，上面要是怪罪下来，我们可是都要挨板子的。”这话听起来像是忠告，实际上却有着明显的威胁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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