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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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份,气温骤降，深秋季节，树叶泛着焦黄,叶边卷翘，堆积于路边,身穿着荧光橙色清洁服的工人正瞪着三轮,拿着扫帚清理着道路两旁的枯叶。
原本茂密的树梢秃噜,略显得寂寥。
教学楼内，时不时响起纸张翻卷和纸笔碰撞的声音。
步入高三之后，整体的学业变得更加繁忙,徐金祥在班级黑板的右上角画了个方框，里面写上学生们的高考日期，每过一天，他都会亲自来班级里，重新填上新的数字。
苏桃暑假的时候一直在学钢琴，她原本想着学业和钢琴二者可以兼顾，等到真正实施的时候，却发现压根没有时间，光是各科的卷子都可以把她淹没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和高考的重要性,班里那些原本调皮的不行的学生这段时间也安安分分的坐在班里刷题，不再四处乱窜。
她将自己的每科卷子都整理归类了一下,随后又抽出了一张新发的物理卷子，准备刷题。
“苏桃同学，你好，可以帮我讲一讲这道题吗？”左边一个男生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随后走到苏桃了身边空着的位置坐下，他小声着问,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
她微愣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去。
沈砚在几分钟前抱着一堆卷子去了办公室，此刻他的位置正被这个说话的男生占着。
这男生叫周泽，是班级里成绩等偏上那一挂的学生，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来找苏桃问题的学生也不少，但基本都是女生，她犹豫了一下，想着都是一个班的，也没好意思拒绝，她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哪题，我看看我会不会。”
“谢谢。”他道了谢，随后把自己的试卷递了过去。
苏桃看了眼，刚好是她会的题目，她便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给他写公式和解题思路。
“行，小沈，你把这叠卷子拿回班级，等会发下去让同学们做。”数学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抽屉里新印出来的卷子递给沈砚。
沈砚接过：“好。”
他打开办公室的们走出去，从班级的后门走了进去，秋风拂起走廊上的枯叶，他带着一身凉意走进班级，就见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沈砚并不是个喜欢和别人多打交道的人，朋友也不多，班级很多人他都没接触过，也认不太全，如今见那男生坐在他的位置上，心情不是特别爽，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周泽以为苏桃是个不好相处的，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有耐心，他脑子反应慢，很多事情都跟不上她的思路，她居然一点都不生气的一遍又一遍的给他讲，他心里感激，脸上自然也带了点笑容。
而且....她长得也挺漂亮的，唇红齿白，脸颊处带着点婴儿肥，盈盈杏眼时不时瞥向他，任谁都抵挡不住。
苏桃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她看他只是为了确认他有没有跟上思路，但他看她.....怎么就这么不对劲了...怎么还笑起来了？？？？
周泽这笑容在沈砚的眼里显得过分刺眼。
他咬了咬后槽牙，阴沉着脸走到了她们二人的身边，苏桃没注意到他的到来，一本正经的还在给周泽讲题，但周泽的心却已经不在题目的身上了，他犹豫了一下，腼腆着开口：“苏桃同学，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我以后有不会的题目........”
“啪”的一声，他感受到一股风力袭来，要说的话被打断，他被吓了一跳，侧头看去，桌上摆放着一叠试卷，有些凌乱，像是故意被人重重扔下来的。
沈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一点儿表情有没有，莫名有些压迫感，周泽背后发寒，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难道是自己占了他的位置吗？
不对啊，在他的印象里，沈砚一直与世无争的，总不能这么小心眼吧？
沈砚轻瞥了一眼他拿来的那张卷子，忽而扯唇轻笑了一下，语气辨别不出情绪：“有题目不会？”
周泽有些无措的挠了挠头，他老实巴交的点点头，确实，他脑子有点笨，还没懂。
但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坐在这里，毕竟位置的主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他也觉得这气氛有点儿尴尬，便拿起卷子想走：“额....我去找别人吧，不麻烦苏桃同学了。”
刚想走，却被沈砚拽了回来。
少年伸出手将后方的凳子往年挪了挪，凳子脚在大理石地面上摩挲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手腕使力，将他强行摁在了位置上，他挑眉：“没事，我给你讲。”
“额，真不用真不用。”周泽摆摆手，想拒绝。
“不是来问题吗，没问明白怎么行？”
“.......可是.....”
“第一小题，步骤是.......”
沈砚完全没理会他的抗拒，自顾自的开始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周泽无奈，只能竖起耳朵认真听，却发现沈砚的讲题很快，都是跳着讲的，有些他还不是特别明白的小步骤，他就直接跳过了。
以至于都讲完了，他还停留在第一小题。
一旁的苏桃见沈砚这么热心的给同学讲题，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毕竟沈砚一直独来独往没有朋友，要是能多交点朋友，那也是好的。
想到此，她便心情愉悦的拿起那张物理卷子开始埋头写了起来。
“听懂了吗？”沈砚问。
周泽看了他一眼，脸色不太好：“那个，我....你可以再讲一遍吗？”
沈砚轻笑了一下，看向他：“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
话里带着点嘲讽，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苏桃不知道沈砚是怎么了，一下午都没怎么搭理她。
往日她们两个不能在班里过分高调的亲密接触，但有时候他也会偷偷的在课桌底下拉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主动去牵他手，动动他，摸摸他，他都没什么反应。
一下午都板着一张脸，她如果一直去逗他，他还会一脸严肃却又无奈的告诉她说：“别闹了。”
总之就是不跟她亲近。
她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秋季的晚风很凉，枯黄的落叶自枝头落下，头顶的路灯散着昏昧的光线，照亮路边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
苏桃将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裹紧，还是抵挡不住丝丝入扣的冷风自她的肌肤和衣服的缝隙灌入，她浑身都在颤抖。
下一瞬，她就感受到身旁的少年停下了脚步，熟悉的气息将她笼罩，她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沈砚将自己的校服拉链拉开，像袋鼠一样，将苏桃拢入自己的怀，他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覆在她的身上，感受到她冰冰凉的体温，他将她抱紧，想将自己身上的暖意递给她。
苏桃这才后知后觉的抱紧眼前的少年，她吸了吸鼻子，想到了白天沈砚不搭理她的事情，心里涌起一阵委屈。
沈砚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她，将下巴磕在她的脑袋上。
“你今天怎么了？”她轻戳了戳他的腰侧，埋着脸，声音闷闷的。
“什么？”他问。
“你今天一天都没怎么搭理我，我想和你亲近一下，你都对我很冷淡。”
沈砚失笑：“我哪有啊。”
苏桃闻言抬起头，瞪着他，语气愤愤：“怎么没有，我想和你牵牵手，你居然让我别打扰你。”
少女白嫩的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失了血色的苍白，她挺翘的鼻尖微红，眼眶泛着水光，像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一样。
沈砚原本还有点儿生气呢，因为她给别人讲题，理所当然的让别人坐在她的旁边，还离得那么近，那男生一直盯着她，她都傻乎乎的没发现，但见她这副模样，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以生气的。
毕竟她很少服软，很少像别人展示自己的弱点，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伸出手，捧起她的脸，路灯将她们二人交缠的声音拉的很长，他将手指放在她的下颌处，微微用力，将她的嘴掰开，随后俯下脑袋，吻落在了她的唇畔。
这个亲吻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儿，他的力道轻而缱绻，勾着她的舌尖和唇齿，细细的摩挲和舔舐，说不尽的温柔。
苏桃屏住呼吸，她仰着头，伸出手臂搂着他的脖颈，加深这个吻。
沈砚的唇自她的下巴往下，落于她的脖颈间，他盯着那处白皙的肌肤，滚烫的鼻息落在上方，苏桃浑身都起了战栗。
他张口含住她的一块肌肤细细的啃咬，苏桃怕痒，没忍住笑了笑，她偏着头，身体本能的想躲避，却被他捞了回来，他摁住她的腰，将她抵在了路灯上，滚烫的□□覆上来。
路边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的开过，有一个叼着烟的男人还故意降下车窗，朝他们吹了个口哨。
过了好半晌，他才将脑袋抬起，目光注视着那一片猩红，这才满意。
他额头抵住苏桃的额头，这才低哑着声音，开口道：“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生说话。”
他修长的指腹摩挲着那块暧昧的吻痕，沉沉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病态：“所以，下次别这样了，好不好？”
苏桃被他这副勾人的模样磨的理智全无，懵懵的点了点头，沈砚奖励似的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他这次依旧是把她送到了门口安检处，安检处的保安似乎已经认识了他们两个，见他们俩来，就嘿嘿笑了两声，也没说话，苏桃以前害怕他找苏母打报告，后面发现这大爷思想挺前卫的，而且嘴巴特牢，久而久之的，苏桃还和他打好关系了。
“大爷，晚上好啊。”她朝着保安大爷笑了笑。
保安抽了口烟，朝她点点头。
苏桃转过身，朝着沈砚挥了挥手，他轻笑了一下，眉目清隽，也朝她挥了挥手。
她这才转过身，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
走了好几步后，她便停下了脚步，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突然转过身，看向自己的身后。
道路的尽头，高挑的少年依旧站在原地，漆黑的夜色里，他的模样看不太清，但她能感受到，他是一直都在看着自己，他每次都会等到她走远了，看不清人影了，才会离开。
熟悉的感觉再次翻涌上来，就像上次在咖啡厅那样。
曾几何时，他好像也会站在道路的尽头，就这么目送她回过家。
苏桃回到家的时候，苏母还没回来，她刚准备上楼，就撞上了准备走下楼，手里拿着准备换洗的床单的杨管家，他朝她和蔼一笑：“小姐，回来了，和朋友玩的开心吗？”
她点点头，笑道：“嗯，开心的。”
杨管家没说什么，正想和她擦肩而过往下走呢，目光一斜，就瞥见了苏桃脖子上的红痕。
他脚步一顿，愣愣道：“小姐，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吗？”
苏桃啊了一声，一时半会也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什么？”
他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红痕，说：“小姐，我看你脖子上，有红红的。”
杨管家目光带着担忧，似乎完全没有往那处想。
苏桃这才后知后觉，她急忙抬手捂住，又觉得这样的动作显得她心虚，便换成了抓挠，她讪讪的笑了笑：“额...被虫子咬的，过几天就好了。”
杨管家松了一口气，道：“我给小姐您拿个药膏涂一涂吧，你这还咬的挺重的，这么红，别到时候抓破了。”
苏桃心里别提多羞耻了，她脸上逐渐泛起红晕，心里将沈砚不干人事这句话循环了无数遍，她急忙摆摆手，逃似的跑回了房间，她做到化妆镜的面前，仰起脖子，对着镜子一看。
妈的，确实好红啊。
沈砚这是属蚊子的吧？
她将脖子上的印记拍了个照片，发给了沈砚，又给他发了语音，语气带着控诉：“你瞧瞧，这样让我怎么见人！”
对方很快回复——
【明天让你亲回来。】
苏桃一下子就泄气了，她早就对沈砚那白生生的脖子有欲望了，尤其是那颗痣，她明天一定要报复回去，给他种满，看他怎么解释。
她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一天的脑力劳动下来，整个人的疲惫感被放大，她躺在床上，正玩着手机呢，想到了什么，看向天花板：“系统，系统你在吗？”
【在的，宿主】
它几乎下一秒就应声了。
“怎么样了，你们总部同意我留在这吗？”
【.....宿主，报告还没提交上去.......】
苏桃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这个系统，你递交一份报告，哪怕是一句话，都得经过重重审核，按照他们的办事效率，现在估计，快了。】
“你们穿书系统太鸡肋了吧？这都过了几个月了，还没交上去？”
【对不起宿主，这个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个底层员工，像我这样的员工，它们有成千上万个，所以，我没有话语权。】
苏桃抿了抿唇，觉得系统好像也有点儿可怜，心里虽然有气，但也还是被她憋了回去。
她重新躺回床上，正想继续刷手机，就突然想起了这段时间，自己常常会有“这件事情好熟悉之前好像做过”这样的想法从脑海冒出来，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便又开始问系统：“系统，你们是不是在我脑海注入什么乱七糟的记忆了？”
【什么？】它的机械声透露着一丝不解。
“我总觉得，最近和沈砚呆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好像很多事情，已经和他做过了的感觉”
【您是压力太大了吧】
【沈砚是书的美强惨反派，让他不断降低黑化度，确实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宿主，您辛苦了】
苏桃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放下手机，呆呆的看着天花板，问：“我记得在原著里，沈砚最后的结局是…服药自杀的吧？”
她其实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只是一直没放到明面上思考过。
在书，沈砚作为反派，后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林瑾年是拥有女主光环的人，她硬是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后期已经黑化的沈砚劝回了正途，她们二人彻底说清了之后，沈砚也放弃了喜欢她这件事情，选择一人潇洒的离开。
最后他拥有了自己的事业，美好的生活，本该豁达一生的，但在剧情的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自杀。
这算是剧情的一个争议点，这本书完结的时候，不少人在微博声讨作者，为什么明明沈砚已经放弃了女主，已经准备好好生活，却又让他自杀，但作者自始至终，都没给大家一个解释。
久而久之的，不少细节大师靠着剧情里的很多小细节，分析了很多版本。
有人说沈砚只是表面豁达，其实心底里根本就承受不住失去林瑾年的压力，最终自杀了。
也有人说，是作者觉得这个沈砚孤身一人，不知何去何从，死亡才是最好的结局。
总之各个版本的解释都有。
【宿主，您是害怕，他会再次迈向这个结局吗？】
苏桃摇摇头，她只是不解，自她目前对沈砚的透彻了解，他绝对不是这么一个人，他绝对不是一个，明知道自己即将拥有很好的未来，却最终任性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的那种人。
她总是觉得，是有其他原因的，但她不知道，也猜不出。
她轻叹了一口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又把话题扯了回去，有些嫌弃的说道：【你们偌大的穿书系统，那么多报告要处理，每次都这么慢，就不怕出事情？”
系统沉默了一会，这才慢吞吞的开口：【其实也不算是吧，穿书系统只是一个小分支，它上面是庞大的控体系，除了穿书系统之外，还有快穿，重生等其他系统。】
“这么高大上？”苏桃挑眉，倒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复杂的结构。
【是的，而且穿书系统之所以现在这么严谨，是因为之前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整改。】
她闻言来了兴趣，眨巴着双眼，盯着天花板：“什么整改，你们犯事儿了？”
【算不上犯事儿，就是系统出的bug，当时穿书系统这个体系还不是很完善，基本每次都会提前确认穿书者，然后我们要做的就是指引这些现世的穿书者做她们的专属任务。】
【那次的原因是，系统在没有人员指定的情况下，意外的将一个现世的人带到了书的世界。】
苏桃躺在床上，长而微卷的发丝扑散开来，洗耳恭听着。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意外在于那个世界，并无完整，是属于溃散的，这就类似于，地球没了另一半，原本你一直沿着一条路走，因为是球体的原因，你无论花多长的时间，你都走不完，因为会陷入无限循环。】
【而如果地球少了一半，你走着走着就会发现，脚下的路是不完整的，再往前走，就是无尽的黑暗与悬崖。】
【让错误的人穿书，并且穿到了一个溃散的世界，这两个点加起来，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错误，所以当时穿书系统，才会进行大规模的整改】
系统只是察觉到了苏桃低落的情绪，想讲点小故事安慰她，这个故事都是所有系统里人尽皆知的事情，甚至其他系统还会借此来挑衅她们，也不算什么秘密，它才会讲给苏桃听。
苏桃倒真把他当成了故事，她都想开个西瓜，拿包薯片过来了。
她翻了个身，忽而有些犯了困，打了个哈欠，继续道：“然后呢，那个世界和那个人怎么样了？”
【系统的自动修复功能，将她送回现世了，这是系统一开始就制定的规则，为了防止穿书者将穿书系统的事情告诉现世的人，他们都会自动消除穿书者的记忆。】
系统又劈里啪啦的和苏桃说了一大堆各个系统之间的竞争关系，时不时还会拿业绩出来相互嘲讽，苏桃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她脑袋埋进被窝里，很快就传出了平缓的呼吸声。
系统见她睡着，正打算自己也进入休眠状态。
就发现自己的邮箱里，就几分钟前，来了条新的邮件。
它立刻点开。
上面赫然几个大字————
【您的请求已被驳回，请按照系统的规则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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