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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神卫军渡河


一场下邳城的攻坚战,在如今宋金微妙的对峙局面下如同已经沸腾油锅一滴冰水。江淮的宋军虽然已经全线渡过长江,但是也只是倚靠水师渡过了长江屯驻在濠州,临淮一带,试探的派出小股军队向着稍微更北的宿州进发,双方此时像拳击台上两位拳手,相互试探对方的反应。

        因为金国完颜雍在上京接见了宋朝相公汤思退,虽然新皇赵昚扣下了金国使者高忠建的行为激起金国内部主战派的声音,但刚刚通过政变上位的完颜雍并不想在此时掀开对宋的战争,宋朝的太上皇的使者到来也让金国朝堂更难统一此时战和之策。而大宋虽然在皇帝赵昚推动下确定了北伐之策。但数十年习惯被在长江边挨打防御的宋军,突然踏上江北的土地,面对金国采取的收缩防御之态显得过分谨慎。

        在杨存中在下邳城诱捕了金军万户李腾,潜伏在李腾部金军内部的皇城司探子就将消息传回到建康的赵昚手中。对于杨存中的态度,赵昚内心也是复杂的,本来杨存中只是一颗闲棋落在楚州,而派出内侍传旨过去令其过江接应辛弃疾,也是因为皇城司统制官曹勋告知天平军有反复之态后,担忧因为自己这个穿越引发起辛弃疾这个历史人物的命运被改变做出的补救。

        而此时的下邳城已经吸引了金国此时淮河以北的所有主力,整个淮河以北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驻守在蔡州的金国丞相仆散忠义部的五万金兵也被南下的纥石烈志宁部牵扯着拉动向着宋军荆湖路推进。

        赵昚在收到皇城司传回杨存中下邳城被围消息后,随即令内侍持金牌下旨命邵宏渊三万宋军速速攻克虹县,向宿迁一带移动,援护下邳城的杨存中部。

        建康城行宫,赵昚召见了枢密使张浚,“张相公,朕有一事相求,此事便是相公不允朕也要尽力一试。”

        张浚听完面色涨红,明显能够感觉这位老相公调整数次呼吸后,终于保持住大宋相公的姿态,拱手行礼,“陛下,若是如此,老臣便也不问陛下所求何事,陛下自去施行,万事后果皆由老臣承担。”

        赵昚没想到这位老相公这般姿态,楞了数息后,“魏公,朕以为今朝廷所恃惟公,朕行此事,非是一时之态,望相公为这天下多做担待!”

        君臣相知,不复如此。两朝为相的张浚何尝不知赵昚所求之事,奈何此时他这位都督江淮兵事的相公已经发出三道出兵旨意,而已经过江的北伐宋军依旧只是在临淮停滞不前,前线的邵宏渊虽数次递上折子,表示坚决北伐之心。另一部李显忠部收到都督府军令明显更加积极,派出万人前锋正围攻灵璧县。年近古稀的张浚只能枯坐帅府发出信使催促进军,不能再像曾经在陕西富平时,亲率大宋精锐西军与金兵决战,更无法如那时临阵斩杀曲端,震慑军中那些跋扈将领。

        张浚看着台上官家久久不语,“陛下行此事,需计万全之策,若有闪失,老臣并不惜落下这千古恶名,但大宋便再难恢复两河,雪耻靖康事!”

        赵昚只是点头,便是点头也是迟缓。无他,这位枢密使已不计身后名,去配合这位新皇看似幼稚,冲动的行动。便是赵昚将心比心来说,张浚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自己行此事,必会被这满朝大臣“口诛笔伐”。

        “殿前司副指挥使郭棣听旨,朕命你为伐金神卫军统制,速点两万殿前司兵马,渡江!”赵昚指了指站在行宫门外的郭棣说道。

        而一旁的枢密使张浚仿佛早已知晓,对皇帝的猝然下令发兵渡江沉默在旁不做言语,只是对此时头脑发懵的郭棣投来恶狠的眼神,仿佛这一切就是这位副指挥使唆使的。

        “臣领旨,但不知陛下调臣渡江是所属前线哪位太尉?”殿前司副指挥使郭棣虽一时慌乱,但也知道此时堂中枢密使对此任命的默认,便收起试探猜度的想法,诚恳的接旨询问自己具体的使命。

        “糊涂!汝部乃殿前司,哪位大将敢节制!”张浚已经不想再忍了,他可以忍住对官家的腹诽,但对这位军汉这时迟钝的言语引发了他的怒火,这时必要的敲打也是提点这位稍显木讷的副指挥使,毕竟他这次可不止是率部渡江北伐而已,从某种程度来说整个大宋命运都得倚靠这位殿前司军将的保护了。

        郭棣再愚笨,内心再慌乱,枢密使相公这般言语他也清楚了自己这次使命,“陛下,还请三思,末将渡江去杀那金贼,必不辱皇命,即使战死殉国是末将的使命,陛下,末将万死不足,但求万万不可行此事,臣虽不是读书人,但也知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

        “不必多言,且速去点齐本部兵马,留一万殿前司兵马驻跸建康即可,并在城头挂上朕的金吾纛旓,朕与张相公已然决意,点齐剩下两万兵马后一个时辰在城门集结,朕将为汝践行!”赵昚并不想和这位已经浑身被汗湿透的神卫军统制多作言语,催促其领命行事。

        黄河边,御营前军余部经过一夜的行军,在距离下邳已不足五十里,一座不高的丘陵坡下休整。

        “杨太尉果真这般言语!?城内尚能撑过几日?”田渊厉声问道眼前这得救后的骑兵信使。

        踏白军因是骑兵,在天色微亮时,急速行军在一片丘陵下,便遇到城内派出的求援骑兵使者,那求援有五十人的骑兵只剩十人,其身后被一支金人百人谋克骑兵咬住追击。那支百人金人拐子马遭遇了踏白军几轮优势骑兵冲击下,便被击溃北逃。得救后的求援使者也将杨存中的言语悉数转达给这位踏白军统领田渊。

        那求援骑兵头领回应道“千真万确,下邳城至少俺们出城时尚能坚守。待俺们出城门时,本格外担心金兵伏击,但绕开金人营帐后,那金人只是佯装出兵,放俺们跑了数十里后,就遇到这股金人谋克的伏击,俺们也不敢恋战,出来本是一人双马,还是折损这么多的兄弟,本以为是寻不到将军了,甚幸”

        收到城中杨太尉消息田渊停下朝下邳进军的脚步,看那被救援的骑兵确是御营将士,身上的伤也是真实的淌着血水,消息的真实性也不做怀疑。便决定等待后面的摧偏军和背嵬军。除开下邳城内杨存中守城一千摧偏军和五百背嵬军,后面的摧偏军汇合合兵的兵力后有三千人,背嵬军千余人,踏白军千人,那千余厢军也离开军寨,将那寨内数千牛成部俘虏交托给李宝后便跟上来。

        一个时辰后,初春的阳光便映照着河面上薄薄的浮冰,

        最先开口的是背嵬军统领李达,“俺觉得便是那金人元帅有心伏兵,不待俺们行军至此,此时便该早已出伏兵把咱们分割开吃下,哪有此时咱们三人能聚在一起言语的机会。”

        摧偏军张立此时拥兵最多,他的言语便约有一锤定音的意思,“李达统领说的在理,或许金军未曾料到咱们连夜行军速至。在下觉得杨太尉必要救,但城外那数万金兵却是实实在在的杵在那,即使李宝统制的水军赶上来,咱们与金兵野战自保尚且勉强,若真被击溃了,那下邳城杨太尉处境不必末将多言,可此时若要撤退于情来说咱们今后不论中枢朝堂处置,咱们也再难有立锥之地,于理来说撤退金兵拐子马半日便可追上,这不足七千数的禁军恐有覆灭之危!”

        李达是个性情急躁的,“救也不行,退也不行,那张统领莫非要俺们在这直接投了金人!”

        张立听到这般言语虽平素稳重,但也耐不住这般言语诋毁,作势便要与那李达扭打,而旁边一直沉默的田渊一手制住张立挥起拳头,另一手按住了背嵬军统领李达的肩膀,“两位哥哥,此时万不可起争执。还请稍待,听末将言语,”说完也不等这两位表态,继续说道“末将以为,杨太尉必要救,也救得了。咱们在此地,那下邳城外金兵便要分兵看住咱们,若是想要彻底击溃咱们,必要以数倍兵力来攻,末将以为咱们此时需得渡过这黄河,而金兵主力此时据城中杨太尉派出求援骑兵所报皆在下邳城,黄河对岸宿州野外必然空置,且朝廷传来军情,北伐大军此时已然发兵进军必然吸引金国宿州守军,此时往那下邳城背后处行军,若能到那倚河而建的下邳城的背面,便可与城内兵马相呼应,虽不能解此下邳城下之危,但守待李宝统制水军来援,也是无虞。若水军前来,那金人不知舟船内有多少兵马,骑兵之利也无法逞危,必能解杨太尉之危。”

        两人虽然一时言语冲突,但听完田渊说出解围之法,也认为这是此时唯一的办法,即使对岸宿州金军出现,至少全军渡河后那宿州金军不足三千守军也未必能奈何本部。便才便收住了争斗的架势。而张立心思本要活泛些,细细思考田渊的言语,说道“愚兄这般作态,让贤弟见笑了,但愚兄尚觉此法有一关键之处,那下邳城外金兵必然知晓咱们到来,不出一个时辰便可有骑兵攻来,若此时渡河,便前后失据,那全军亦危。”

        “此事不难,还需两位哥哥助俺一臂之力,厢军速做浮桥,摧偏军派出千余将士此时临河结阵,背嵬军将士人数最少,步人甲也是极重,当率先渡河,然三千背嵬军也需尽快渡河后据河结阵,但需要将这背嵬军分出百名挡住在摧偏军阵前掩护,而踏白军便当先与那前来的金人拐子马接战,但且战且退,层层阻滞这拐子马,待到金军近身俺便分兵撤退两翼援护,此战即使那金兵来两万之数,凭借这大河,摧偏军隔河结阵的神臂弓也足以保证大部军士过河。”

        既然已议出计策,三人便再未做言语,各自安排本部兵马行事,结阵以待金军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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