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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凤女


东洲的方位瑞云流彩,羽鸟拖着流光溢彩的长尾划过身下最高的古树。

        一个白衣的道士打了个哈切,支起一只手肘撑着头。他漫无目的地环视周遭,打了个响指,那自得于彩羽的雀鸟一个振动间跌了下去,发出错愕鸣叫。

        而它雪白尾部上最美丽、最柔软的一根羽毛轻飘飘地离开它,不符合常理地上升漂浮,直到被道士握在指尖。

        他转转羽毛,吹了一口气。

        纤细柔软的毛被吹散,最终化作他指尖一枚叶片,被送往天地之间。

        道士启唇,看唇形似在说:“凤女现世……”

        “凤女现世,天下大乱。”

        占星阁的士人踉跄着起步,他的目光从天端那颗时而暗淡、时而闪烁的星辰移开,“来人,快来人!我算出来了,”东南方位的村落里有着可以改变我国命途的女子!

        他发髻散乱,衣裳皱作一团也毫不在意,神情若颠,“得凤女者得天下!殿下,快去寻她!”

        周遭看着这名士人,神情各异。各自领位站队。皇帝年轻,朝相变更,局势将衰,这权势变革之息容得下千万人插手。

        只要这插手有助于天下格局变幻。

        “得凤女者……”道士忍不住笑了,“什么年代了还兴这套,一群平阳犬。”

        先前将鸟羽变成叶片的也是他,道袍随风而动,长发被山间烈风吹动,丝丝缕缕尽往眼前挡。

        他随意扎起,一手提起一把随处可见的破铁剑,身后背着个书生装书的竹书囊包。

        一杆长得多的旗子从行李里支出来:算命旗随风飘摇。

        “多少年前的玩意儿今年还用上了,”道士打了个呵切,“也罢,这么大了还没去个皇帝脚下的城呢,去凑凑热闹。”

        ……

        恢弘城墙漆朱绘银,岁月沉淀下鲜丽色泽变得暗沉,反而增强了帝王之城的威仪。

        硕士炼心目,历历望北。

        这位北的皇城巍峨,是无数人士萦绕心端之所。

        从不知名的乡野村落,再到稍有人迹的镇子,再至热闹的联合集会。一路坐着牛车驴车,换着首饰碎钱,她到了皇城外。

        城镇各有所凭,文书为凭方可入城。

        孟诡殊穿着一身纸般轻薄的衣裳,一面冷得打哆嗦一面排队等候。

        周遭人有拉商货马车的小商,有破衣烂衫的乞丐,有带着棍棒袖衫的卖艺人。眼下皆排列着接受文书检查。当然,不乏有关系横入队伍前列的人,大摇大摆先行一步。

        倒是有人将目光投过来一瞥,身形瘦弱憔悴,长发遮挡下显露几分美好姿态来,很快又看见脸上糊满的灰尘。

        脏兮兮的,跟哪家私逃出来的下仆一般。

        那人收回视线,打消念头。又看向另一方,那是一架装饰华贵的马车,领头是个背着行囊的小厮。从马车阁窗里探出来个年约四十的妇人,她目光逡巡,厚唇抿着,好似在打量什么,很快又搁下遮挡的幕布。

        那短暂一幕被那人窥视到,他注意到那方格窗子大小的地方还有几件花色不同的衣裳。

        这个好些,他想着,略微靠近了些马车。

        孟诡殊冷眼旁观,指尖搭在面前呵气取暖。

        她的神魂比以前强大数倍,这一次浮生开启的瞬间,要不是她反应及时,这具躯体本身的魂魄可能就被她的魂力压迫而粉碎。

        醒来时周遭环境和些微零碎记忆教她大致分辨出,这是个出身乡野的寻常女子,家中上有父母、下有幼弟。若说招人非议的,便是这个俗名“小花”的女子容貌随着年龄增长越加动人,而这美貌走的不是清水芙蓉的路线,而是柔媚可人。村野乡镇里的“狐狸精”“勾引人”等闲言碎语便消不下来了。

        本来她想,既然这次是个普通人,那就体验下寻常人生的粗茶淡饭。可随着及笄一至,前有卖她出去给弟弟赚彩礼;后有为富贵生活给隔壁镇的老头作小妾——孟诡殊自然是忍不了。

        这个时代比雪扶那会还早一些,灵力之类的都是怪谈。孟诡殊只好放弃武力道路,随着这具躯体本魂的逐渐清醒,慢慢感知到这个女人的愿望。

        小花想离开这个乡野村落,想到繁华的京城去。她自知美貌是把无形刀,她想做天底下的富贵人!

        于是孟诡殊在脸上抹灰,使了比往常掩盖容貌身形的办法还要多三分的气力,穿上百姓的粗衣,一路狼狈来到京城的大门前。在村里生活的日子里,小花曾救下一个落单的妇人,妇人病愈后离开,送给她进京所需的文书。告诉她,若是什么时候她要到京城去,便可以去京城的教坊司。

        “我经营大半辈子的教坊司,如今也不过金银一团乱麻。若你要到京城去、想做个侍女、

        歌女什么的,不妨去找那里的燕娘。后续的路得自己步步走着看,但身份户籍上的身,兴许老身还能帮帮你。”

        小花的魂魄实在太过脆弱,与孟诡殊占支配性地位相比,如同一粒摇摇欲坠的烛火。燃放到可以影响无颜神思时,都是她的欲望在伸展:“……我不甘心,以我的才貌,怎么会只在这个无名村落里碌碌过一生?我不要那把我当奴隶使唤的父母弟弟,不要垂涎我美色的低劣男子。我要去京城,在那里,我的愿望才会实现!”

        当这念想稍弱下去之时,这个人类女人的魂火便暗淡无波。

        那么事实就是,此时段的浮生历程,支配这个人的——将是无颜,孟诡殊。

        那守城卫士本想厉声呵斥这个走路慢吞吞的妇人,拿着官位者特制印章的文书,孤身进城也不知要干什么勾当!

        谁知他刚开口,就看见那女人沾着灰尘泥屑的面目上,双眼一瞬锐利,如同燃起了两团带毒的花一般的焰火。

        他呐呐闭口,只看着孟诡殊慢悠悠走进城池巨门。

        她身形消瘦、容发憔悴,衣着朴素,看上去不像个妙龄少女,反倒如同个入京投奔亲戚的穷妇人。

        孟诡殊慢着步子,与装饰华贵的马车、挑着扁担的行夫、巡逻兵伍融入繁华的车水马龙中。

        是阎萝时,她是上京纵马游玩的贵女;是曲敛芳时,她是临燕一曲倾城的曲大当家;是柳家女时,她是枯守一间院子的毒妇人;是雪扶时,她是学着普通人生活的金盆洗手人……

        如今,倒真是个没有身份、倒一心想往上爬的农家女了。

        孟诡殊轻笑一声,手掌垂落,滴落水珠——洗去蜡黄的汁,除掉污浊的尘粒、俗名小花的农家女露出了真容。

        山水见眉间,而妩媚夺目的容颜足以最艳丽华贵的衣裳首饰为她作配。在河边洗衣的妇人乍然一见,双瞳一瞪,才洗好的那盆衣裳跌落下去。无意识的惊叹和入京时遇见的那架马车停下时发出的刹音融在一起。

        这儿也不是偏僻地,她竟还遇见艳妖化人了么?

        马车停下,帘布掀开。

        入城那会儿她便以神魂观察过,这小小一座华贵马车,里面足足藏有将近十名女子。其实这般架势,多是大城的妇人鸨母到各小地里搜罗美丽女子,送入京城以作歌舞画织、乃至更耻辱的勾栏行当。

        说白了,到底还是一个“买”字。

        而孟诡殊如今等着这马车,不过是为了找一个顽皮的小姑娘。

        回想在鬼界那刻,浮生将启,她也做好了进入另一个人一生的准备。

        谁知,就在她身形都开始虚化的时刻,身后扑来另一道身影——

        绿纱盈盈、冰晶为饰,带着惊异的美丽面容:“好险!险些赶不上了。”

        婆娑气喘吁吁说道,纤手贴向她的面颊。

        她的掌心流动紫痕,“这是尊上的血。他身有画中无,说不定就是因此才能和你一同入浮生,我也要!”

        想不到婆娑还当真要参与进她的事情来。

        拜托,漓黯怎么会容许婆娑这么玩闹似的动作?但还来不及她开口,两人的身影便彻底融合成一团虚化的光影,消溢在天地之间。

        没有当初捡到漓黯时的神魂反应,她所接触的全是普通人,没见过婆娑的影子。

        然而马车帘布掀开那瞬,不由教刻意等待在此的孟诡殊略微瞪了眼。

        牵马的小厮终于完成了任务,看看马车里悠闲模样、给他扔钱做事的大爷,又看了眼河畔处素衣艳容的纤瘦女子,心中感慨一句还真是情场事,一面屁滚尿流地跳下车逃也似地跑开了。

        孟诡殊先是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着帘布晃了晃,似乎是在感受这金线绣花布料的价值;随后是略微凌乱的发,拿随处可见的竹根束着。那人掀开帘布走出来,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身后背着行囊,飘动的布旗塞在包里,皱巴巴的只能见到算命的“命”字。

        孟诡殊捏着粗麻裙子擦水的手停住了,她目光不断落在对方的长相上,清澈瞳眸、眉宇英气、嘴角笑容爽朗恣意——怎么、怎么会是佘余梦啊?!

        还有,马车上异魂的气息消散得差不多了……拖得越久,她自己就越可能沉浸在浮生者的人生里,越没有机会找到婆娑了!

        “哟,小娘子,”佘余梦拿着羽毛挠了挠马匹的脊背,“算命吗?”

        异族奇鸟羽为契,这所谓凤命者也不难找啊。他那佘氏山庄的老祖还提醒他什么“困顿者多心,游戏者入局”。

        孟诡殊神魂越发强大,对于熟悉的魂灵总保留三分印象。她方先以为在周遭徘徊的说不定就是婆娑,毕竟当初捡到漓黯时两人相隔就不远——可怎么没想到会是佘余梦啊?

        他也过来了?

        不对,孟诡殊脚步往后缩了缩。

        此时的佘余梦远比那鬼界承魂人的状态要轻快自在不少,如跃上枝头的幼鸟,得瑟又一派少年人的潇洒作派。

        他眉间湛湛风华,单眼皮的淡漠被他挑眉时故意招揽的模样打破,“我是皇宫里特聘的妙方道士,小娘子如果不找我算上一卦的话,可是会很吃亏的哦。”

        孟诡殊迟疑:“……那、算一卦?”内心似乎有本体魂魄在催促着她,格外好奇自己荣华富贵的未来是什么。

        小花,能不能给我省点事!

        佘余梦双手抚掌,“算姻缘算前途算权势命,都得依着名字为先,其次再说生辰八字。你的名字?”他问。

        孟诡殊眨了眨眼,名……名字?她总不能跟佘余梦说她叫无颜吧、那他未来在鬼界看到她可怎么说?说她叫孟诡殊,会不会太不尊重小花了?

        这毕竟是一副人类之身。

        在她犹豫之际,某种冲动似乎冲破了她的欲言又止。

        “小花,”她嗫嚅,低声解释,似乎有些羞恼又妄图坦然的矛盾。

        村里的女人多半没有什么正经的名字的。许是嫁人后能得一声王氏、赵氏、某某家那个扫洗家务事做得利索的媳妇。

        她不要这样,她需要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她想往上爬,以她的相貌品行,都是需要美好来衬她的。

        “哦?”道士轻飘飘说道,两指并拢,在空中虚虚一点。

        后知后觉的赧意忽然毛毛地爬上了后颈窝,孟诡殊一个激灵,现在什么想法打算都为下一步的反应做后退,她脚步一缩,往后转身快步跑离。

        以后若是老佘谈及一个叫小花的人和她很像,那得多尴尬啊!

        那枚羽毛颤了颤,佘余梦看着孟诡殊夺路而逃的模样,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找到了。

        缘,就此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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