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深圳地处祖国南端，夏长冬短，每年只会冷一两个月，但是非常难熬、
尤其是碰到下雨天，地铁会特别挤。
还会被别人的雨伞蹭一身水。
田亦尔裹挟在熙熙攘攘的车厢里，眼巴巴地盼着赶紧到站。
易幻自从那天离开她家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联系过。即便是偶尔在群里聊天，他们也绝不接对方的话。
倒是于舒这阵子经常给她打电话，也不说什么，就是寻常的聊聊天之类，偶尔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消极。
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又不说。
“舒舒，要不你元旦来深圳玩吧。”她觉得于舒最近一定碰到什么事情了，“我最近正好觉得怪孤单的，你来陪陪我呗。”
于舒说考虑考虑，便挂了电话。
三天后，于舒给她发了青岛到深圳的机票截图。
31号下午，田亦尔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去机场接于舒。
路上人很多，有赶着来的人，有忙着走的人。哄哄闹闹的。
在接机口看到于舒，她比国庆见面的时候消瘦了。
这才两三个月没见。
“是不是又偷偷减肥了。”田亦尔捏捏她胳膊上的肉，“你看看，捏起来都是一层皮，多吃点吧，身材已经很好了。”
“不是，最近没什么胃口。”于舒笑得勉强。
“没胃口。”田亦尔有限的人生经验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舒舒，你不会怀孕了吧？”
“不是，我才结婚多久啊。”于舒否认了，“哪能这么快。”
“确实，不能这么快要孩子。”她点点头，“夫妻也得磨合。”
把她带到自己家放下东西，田亦尔带她去吃好吃的。
但于舒一直心不在焉。
“怎么了，不合你胃口吗？”
“不是，可能是飞机坐久了，有点累。”
“那我们打包回去吃吧。”
田亦尔叫来服务员，把剩下的菜都装进了打包盒，又带她回家了。
关上门，田亦尔听到于舒叹了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一定有事。”她把于舒摁在沙发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我……”于舒低下头。
“亦尔，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她咬了咬嘴唇，“国庆跟我丈夫回他父母那边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女孩子。”
于舒的老公叫冯志嘉，是他们邻省的人。
于舒说，冯志嘉亲口跟她说过，自己是他的初恋。在认识于舒以前，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冯志伟的老家在乡下，这次回去，他家里有一个跟他们并没有亲戚关系的女孩子，叫小荷，比于舒还小一岁。公公婆婆说，小荷是邻居的女儿，从小跟冯志嘉一起长大，两家关系也好，所以走动得多。
“青梅竹马？”田亦尔皱起了眉头。
“志嘉说不是，他从小都只把小荷当妹妹看的。”
他们回去后，那个小荷就一直围在冯志嘉身边，一口一个志嘉哥哥，叫得特别亲切。于舒对芒果和桃子过敏，冯志嘉也提前跟父母说过了，可客厅的茶几上还是只摆了芒果和桃子。
冯志嘉问父母怎么回事，父母说水果是小荷帮忙弄的，可能忘了。
“不好意思，我光记着志嘉哥哥爱吃了。”她朝于舒吐了吐舌头，把水果换了下去。
后来的几天，小荷倒是没有再出现，可是等夫妻俩回到青岛后，于舒偶尔翻看冯志嘉的手机，发现他经常给一个人微信转账。
他跟那个经常转账的人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就连转账信息都是在转账的记录里看到的。
“数额也不大，每次就几百块钱。”于舒十根手指绞在一起，“我问他，他说是一个朋友，经常月光没钱，所以每到月末就会找他借钱，借了的也都还了。”
“男的女的？”亦尔问她。
“是小荷。”于舒说，“我翻看过那个人的朋友圈，里面有她的自拍。”
可是除了经常借钱给她，丈夫其他一切都很正常。
每天下了班就会回家做饭做家务，对她也是无微不至，也不跟同事出去喝酒，有时间就会在家里陪着她。
“你说，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于舒抓着田亦尔的手，好像在期盼从她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田亦尔没法确定。
“我觉得，你要不还是跟你老公好好谈谈吧。”田亦尔一个单身狗，也没什么过来人的经验，“两口子过日子，肯定不能有猜忌，不然嫌隙会越来越大的。”
“我怕他觉得我小题大做。”
“那也比你一个人在这里瞎捉摸强啊。”田亦尔拍拍她的手，“就为这事儿，把自己熬得这么瘦，你至不至于。”
“我就是太担心了。”于舒低下头，“当初我要结婚，我爸妈就不同意，他们一直觉得志嘉高攀了我家，一定要他先打拼出事业来再来谈婚论嫁，是我非要结婚的。”
“你说，他要是真的跟那个小荷有什么，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当年可是咱们学校的一枝花，追你的男生都能从前门排到后门，就算真的遇人不淑，也还会有大把的男生等着你挑。”田亦尔安慰她，“再说了，谁说女人就一定要结婚，你看我，恋爱都没谈过，不也活的好好的。”
于舒点点头。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别的，话题突然转到了易幻身上。
“我跟你说个秘密。”田亦尔站起来，把灯关掉。
“说秘密为什么还要关灯啊？”
“亮着灯不好意思。”
田亦尔又摸黑坐了回去。
然后，她跟于舒讲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喜欢与坚持，包括她当初觉得易幻喜欢于舒，以及后来跟许承良的互助互骗。
“他真的没喜欢过我。”于舒摇头否认，“亦尔，从小到大，男生对我有没有意思，我看一眼就知道了，易幻真的没有。”
“可能是我潜意识觉得你俩很配吧。”她说。
都是长得好、家境好、性格也好的人。
田亦尔记得，拍毕业照的时候，有个男生追着要给他俩拍合照，原因就是看起来太般配了。
“你真是太表面了。”于舒笑了一下，“其实我知道你喜欢易幻。”
“你知道？”
于舒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们都知道，孙博也知道，我俩还偷偷讨论过。但是都没戳破。”
他们相处的时光满打满算也就一年，但亦尔跟易幻，是注定要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四个的想法都一样：
既然未来不明朗，不如就做长长久久的朋友。
“那你觉得，他喜欢我吗？”田亦尔鼓起勇气问她。
于舒摇了摇头。
田亦尔有些失望。
“我不知道。”于舒说，“易幻这个人，我看不透他。”
“有时候觉得他很关心你，有时候又觉得，他好像对谁都挺好的。最重要的是，易幻不应该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如果他喜欢你，应该有勇气表白才对。”
“但是这么多年，你俩一直不咸不淡的，我真的看不透。”
“其实，国庆回来以后，易幻来找过我。”
“我知道，他跟我打听了你的住址。”
“你们发生什么了吗？”
田亦尔把他来了之后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给了于舒，包括他说的每一个字，以及那天晚上突然的停电。
包括那个发生于黑暗、终止于灯光下的吻。
“他亲了你？”于舒挑眉，“这小子，人狠话不多啊。”
“不止那天，还有国庆节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的路上。”田亦尔摸着自己的嘴唇，“可是那天我喝的太醉了，以为自己在做梦。”
“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他怎么就是不敢说呢。”于舒“啧”了一声。
“可能，就算接了吻，也不代表他就喜欢我。”
田亦尔苦笑。
“不是的亦尔。”于舒说，“按我的了解，男人会跟不喜欢的女人上床，但一般不会跟不喜欢的女人接吻。”
“他主动吻你，说明对你是喜欢的。”
“真的吗？”
“嗯。”
黑暗中，田亦尔把脑袋枕到了于舒膝盖上。
突然想起复读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突然停电了。
对学生来说，晚自习停电，是值得狂欢的一件事。
她听到前后左右的人都嗨了起来，纷纷放下笔，跟旁边的人聊起了天。
田亦尔转过头看了一眼，再转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把右手边的笔碰到了。
易幻跟她同时弯下腰去捡。
就在田亦尔的手快要碰到那只笔的时候，手突然被紧握住了。
是易幻的手，宽大而干燥，掌心微微发热。
很短暂的一下，然后又马上松开。
“太黑了，没看清。”黑暗中，易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那只手的余温里。
那个瞬间，田亦尔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知道跟他接吻是什么感觉？
“没事。”田亦尔快速捡起那只笔，“不用特别说明的。”
幸好停了电，其他人看不到她突然变红的脸。
电只停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又来了。
但一直到晚自习结束，田亦尔都没敢再看易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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