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记忆
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外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格虚虚地打在地面上，提供了唯一一点光亮。
跟在江晏身边这么久，南嘉知道江晏睡眠浅，方才她踢开门这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有吵醒他，只可能是他遇到什么意外了。
南嘉照着记忆朝江晏休息的方向走去，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道:“刚刚嬷嬷说听到世子似乎做了噩梦，非要让我来看看，世子现在醒了吗”
站在门外的林嬷嬷听得一清二楚，她瞪圆了眼睛，心头飘过一万句mmp。
这谎话连篇的死丫头，待会儿连带着一块儿弄死算了，省的留下来把人气得半死。
黑暗中，江晏平静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没事，你出去吧。”
南嘉从声音的方位判断出江晏的大致方向，她停下了脚步，捏了捏袖子里的辣椒喷雾，“世子真不需要我啊”
江晏低低的咳了两声，“不需要，你回去休息吧。”
南嘉向后退了一步，再次确认，“真的不需要吗可是我不太信耶。”
尼玛的，拿刀指着江晏脖子的李从低骂一句，这丫鬟废话怎么这么多！
他拿刀尖儿扎了扎江晏，示意他说话把这个多事儿的丫鬟支走。
江晏中了毒，此时浑身麻木，头脑昏沉，他又咳嗽了一声，心情沉重。
本以为李夫人得手一次后会暂避风头，继续扮演那个八面玲珑的后宅妇人，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在他返京的路上再次动手。
江晏绷紧了心神，也不知道南嘉有没有察觉自己的异常，希望她能如自己所想，离开屋子后立刻告知侍卫，在杀手动手前救出他。
江晏努力抵抗着滚滚袭来的困意，脑子飞速运转着。猝不及防的，一股辛辣刺鼻的水雾猛然迎面扑来。
李从猛的闭上眼睛，但辣椒喷雾的效用已经发挥了，他只觉得鼻腔火辣，面皮刺痛，抑制不住的狠狠打了个喷嚏。
一道破空声响起，李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根棍子抡倒在地，他心神一凛，快速一跃而起，抓起手中的利刃就朝江晏的方向砍去。
管不了这么多了，上头吩咐要让江晏回京前必须意外死亡，本来计划是迷晕他后放火烧了房子，伪装成意外走水造成他死亡的情况，现在状况有变，下次再动手恐怕会困难重重，现在必须动手杀死他！
南嘉一把拽过江晏，锋利的刀刃却还是划过江晏的肩膀，拉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来。
“来人，快来人！”江晏被辣椒喷雾呛出了泪水，意识清醒了不少，他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被南嘉拉着向门外跑去。
李从没有惊慌，虽然他被这鬼玩意儿喷了一下，现在眼睛疼得睁不开，但他习武多年，即使没有眼睛也能闻声辩识方向。
他幽幽的笑了起来，更别说房门外还有他的帮手了。
林嬷嬷站在门口伸着脑袋往里看，她皱起了眉，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是说今晚动手的吗
江晏猛然爆发出的一嗓子吓了她一跳，她急忙定睛一看，就见南嘉那个搅屎棍拽着江晏朝她的方向飞奔过来了！
林嬷嬷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世子没死世子怎么还没死！！！
她咬了咬牙，拉住门环啪嗒一下关上了门，顺便上了锁。看到几个护卫起身朝这边走来，她赶紧跑过去劝阻。
南嘉本来差几步就要逃出生天了，没想到林嬷嬷这个黑心肝儿的居然关上了门，顺便还上了锁！
“有刺客，快来人啊——”她大喊。
李从快速逼近，南嘉一把甩开江晏，拿出喷雾对着追过来的李从一顿猛喷。
李从硬着头皮迎上辣椒喷雾，眼中止不住的生理泪水流出，他睁不开眼，依靠声音辨别南嘉的方向。他身法敏捷，手中的刀刃寒光乍现直逼南嘉面门。
李从的刀速很快，南嘉堪堪避过，她一把将喷雾丢给江晏。
是个高手，可能会有些难缠。
李从的刀快速逼近，南嘉抡起扫帚杠了上去，“咔嚓”一声，扫帚被拦腰斩断，迎面寒芒一闪，南嘉反身躲过这一刀。
木门被人从外面紧锁，江晏脸色难看，他一脚踹开木窗，踩着窗沿跳了出去。随行的这帮废物，竟是一个都没有察觉屋中的异动。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锵”的一声，是铁器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江晏回头望去，只见昏暗房间内火花四溅。
南嘉手持一柄长剑挡住了刺客的全力一刀，刀剑交错，迸溅出点点火花。
长剑发出盈盈淡光，照亮了她秀丽的眉眼，她面无波澜，镇定自若，轮廓有些不真实。像一棵笔直的乔木沉着且稳重，轻松挡下刺客的层层杀招，恍如天神降临。
江晏看着那柄奇异的长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中划过一抹深色。他稍作停顿，便转身向院外跑去。
南嘉一脸无语，边打边吐槽:“系统，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还会发光，我买了个荧光棒是吗”
系统兴奋的介绍道:“这是夜间模式，既能照明又能防丢失，关键是很酷炫，怎么样，我们研发部的工作人员是不是很贴心”
南嘉:……
南嘉有些暴躁:“一把破剑弄什么夜间模式，快给我关了！”
系统不情不愿的闭了嘴:“哦。”
李从渐渐落了下风，肩膀被南嘉捅了个窟窿，呼哧呼哧喘着气。眼看江晏都跑出去了，他着急起来，招式越发凌厉起来。
南嘉一脚踩上桌角，足尖发力，一跃上了房梁。
她半蹲在房梁上往下看了一眼面目狰狞的李从，抬手抹了一把脸侧的血。
“大哥，你看你眼睛都睁不开，太辛苦了，干脆投降得了。”南嘉劝他。
李从闻言大怒，紧闭着一双肿泡眼:“你瞧不起我小小年纪，口气倒是狂妄，我今天非要杀了江晏不可！”
说罢，他就要循着风声朝窗边跑去，意图离开屋子。
南嘉也不慌，抓起长剑在房梁上狠狠一斩，房梁一折，瓦砾木梁和泥土哗啦啦顺着墙壁就倒了下来，房间轰隆一声整个坍塌。
李从躲避不及，被砸个正着，惨兮兮的被埋在废墟之下。他咳嗽着扒拉开瓦砾砖石，下一刻后颈被猛击一棍，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南嘉又补了几剑鞘，确保这人确实晕了过去，这才扔掉他手中的长刀，提溜着李从去找江晏。
林嬷嬷正在安抚几名起身的侍卫，“……世子做了噩梦，我已经让南嘉去照看世子了，你们这群笨手笨脚的大男人不用过来了。”
风声呼呼作响，小树林的枝叶拍打乱颤，哗啦啦直响，一些动静听得不太分明。
“屋子里好像有动静……”一侍卫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晚格外的困，要不是刚才那一嗓子，他们兄弟几个哪会起来查看情况。
林嬷嬷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嗨，刚刚南嘉毛手毛脚的闯进去见到了老鼠，吵闹得惊醒了世子，现在南嘉那丫头应该在打老鼠，你们平日里辛苦，这些小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世子问起来我来应付，回去歇着吧。”
几个侍卫听她这么讲不禁放下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白天赶路累得要死，都想稍微偷个懒，既然林嬷嬷都说没事了，那他们还往前凑个什么劲啊。
江晏一脚踹开窗户，踩着窗沿跳了出来，白衣上沾染了大片鲜红的血液，他脸色阴惨惨的，有些吓人。
林嬷嬷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死了，世子他竟然逃出来了！
计划有变，林嬷嬷大喊一声，树林里瞬间涌出一群身着夜行衣的杀手来，朝着江晏就冲了过去。
侍卫们被吓出一身冷汗，顿时困意全无，他们不敢犹豫，拔出佩刀迅速去救助江晏。
江晏躲过横来一刀，药效再次发挥作用，他只感到头脑昏沉。他咬破舌尖，一脚踢开一个扑来的杀手。
一干侍卫被挡在包围圈之外，心腹周至也不见踪影……
眼前黑影闪过，砸倒一片杀手，江晏身体一轻，便被南嘉拉到身后。
她抓着那柄宝剑，剑身却已无光亮，剑尖横扫过去，便已逼退一大片杀手。江晏这才看清，先前砸倒杀手的黑影竟然是屋内那个身手不凡的刺客，软软的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真对不起，我忘了教你怎么用喷雾了。”南嘉恍然。
有了南嘉的护持，再加上计划落空，很快这群杀手便颓势渐显，愈发力不从心起来。
侍卫们一拥而上，能抓的抓，抓不了的就地杀死，一场刺杀便这样草草收场。活口和李从，林嬷嬷等人均被捆住扔进了屋子，等候审讯。另有人带队前往村长家抓人，到达那里时却早已是人去楼空。
侍卫们在树林外发现了重伤昏迷的周至和其余几个侍卫，经江晏吩咐，已连夜动身前去寻医。
显然，这是一场针对江晏的精心谋划。
孤月高悬，夜风微凉。
南嘉盘腿独自坐在墙角，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她拿起浸湿的布条擦了擦伤口附近的血渍。衣服上也沾染了大团大团的鲜血，已经不能再穿了，她准备明天找江晏借一套。
侍卫和小厮们忙着清扫现场，丫鬟们也正忙着帮伤员处理伤口，他们行色匆匆，好像就南嘉一个闲人。
闲人多好啊，南嘉没有丝毫负罪感，她将从系统商城里购买的长剑收好，倚着墙壁睡了过去。
系统望着南嘉睡死过去，低声嘀咕:“我放水几天，宿主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
“放心，我会很快回来。”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眼前景象泛黄且模糊，她只能看到对方微扬的嘴角。
“你谁呀别跟我毛手毛脚的。”南嘉一巴掌打掉对方触及她脸颊的手。
“我是谁”对方一顿，忽而朗声笑了起来，笑得胸膛起伏，似乎南嘉问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我是——”
他似乎俯了俯身，伸手搭在她发顶，“你——”
平地风乍起，对方身影瞬间化作泡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声声旷远急促的话语在回荡。
“不许哭，我为你报仇。”
“这是我偷偷买的，你快吃，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在绣什么，给我看看啊。”
“我只有你了，求求你，一直陪着我好吗”
成百上千的声音呈360度环绕立体音效一下子全涌进南嘉耳朵里，吵得她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闭嘴！”
“你醒了”江晏被南嘉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试探性的问道。
南嘉睁开眼睛，看到站在身前的江晏，愣怔了几秒，尔后回过神来:“哦，刚刚做噩梦了。”
江晏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衣襟上仍旧沾带着几块血迹，他脸色有些苍白，伸手抛过来一个东西。
南嘉抬手接住，张开手掌去看，是一块雕工精湛的玉佩。
“这是我永宁侯府的信物，以后你在京城遇到什么事情，尽管拿着这块玉佩来侯府寻我。”江晏解释。
那倒是个好东西，南嘉自然的收了下来。
“对了，林嬷嬷有没有招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要不要我帮忙”南嘉随口问道。
江晏回想起林嬷嬷浑身鲜血淋漓疯疯癫癫的模样，南嘉凶残得不太像个正常人，为了林嬷嬷的精神状况着想，他觉得南嘉还是不要看为好。
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语调轻松:“招了，所有的事都招了。”
他余光瞥到南嘉眼底的探究，继续道:“包括给我母亲下毒的事。”
南嘉一下子精神了，有意带着话题:“什么毒啊”
江晏低头看她，神色意味不明，“乌骨毒。”
南嘉放了心，伸了个懒腰。她没注意到的是，江晏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马车行驶了大半个月，终于进入京城地界了。
时间已晚，众人在附近找到一处驿站，准备在此过夜，第二天一早再回侯府。
南嘉随江晏进了门，刚上楼就听到下面的大堂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含着点怒意，“太子殿下请自重，淑质已经说过了，我对太子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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