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过往幕间+选项16
【幕间一轮回的前奏】
相隔一条街就是人声鼎沸的庙会。
披着黑色大衣的少年沿着湖畔步伐散漫地走着，不经意地将鞋尖触到的石子踢了好远。
约莫16岁的少年，身上却萦绕着酒气。
“跪拜神灵的伪善者～”
他略眯起眼，鸢色的眸底流转着不远处的热闹。
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冷漠的局外人，哼着不成调的歌：“披着人类的皮，在大街的角落里祈祷呢～[1]”
少年用「孤独」来形容却也太浅。
他周身，是死水一般的枯寂。
他是从未盛开就已枯萎的花。
“世人们相爱，那就是妾身最大的幸福。”少女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
「妾身」这种自称，在现代社会实在是罕见。
少年反正无聊，索性顿足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少女与男人。
少女的穿着在夏日祭里并不显眼。她躺在白玉栏杆上，垂落的足微微晃动。
姣好的容颜上带着惬意的微笑。
而相对的男人则有点逊了。
虽然长相也算不错，但却穿着一套深色运动服，脖子上还围了一圈奇怪的方巾。
「大概是一对情侣吧。」少年心想，「……无聊。」
相爱，结婚，生子，争吵，和好，无限轮回的争吵与柴米油盐，一方死去，另一方死去。
……人类的生命轨迹单调得完全让人提不起兴趣。
“我说，你这家伙太天真了。”穿着运动服的男人摆出一副成熟人的姿态，“你这样下去会被骗身骗心的哦！”
少女笑得差点跌落：“像夜斗追着那个人类女孩跑一样吗？”
「……中二病还是话剧彩排？」少年靠在三四米外的栏杆上，仰头望着因为光污染而模糊不清的星空。
的确，哪怕少女不曾睁眼，他都能客观地认可她的确漂亮得过分。如果是正常男人，看到她估计都会有点旖旎的想法。
但这种说辞，未免太过中二了。
「不过，不是情侣，那就是友人关系了。」
“日和她才不是——”被唤为夜斗的男人试图辩解。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少女笑着打断了他，“我和夜斗不一样，我可没有你那么幸运，能遇到一个能记住你、也愿意一直记着你的人哦。”
夜斗咳嗽了一声，像是掩饰尴尬，又说：“……可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会被忘记而死去啊。”
少女只是微笑：“是否存在于这世界上，对我来说……好像不是很重要的样子。”
夜斗没说话。
少年向着虚空抬手，像是在捕星星般微微动着手指。
“……虽然被当成结缘神来拜，但你知道，我只是人类情欲的化身，人类只要有情欲，我就不会死去。”
“月……”
少女的声音里又带上了笑意：“能够一直转生的神，是夜斗一直渴望成为的，而我却说我不想要，感觉有点过分呢。”
“没有啦！”夜斗假装不在意地挥手，“同样嘛，我拥有的也正是你想要的。”
他顿了顿，提高声调，似乎是想打破奇怪的气氛：“你可别以为我会羡慕你，我未来可会是万众敬仰的神明大人！我会拥有——”
“夜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少女出声打断了他的幻想，提问毫不拖泥带水，就像是学生询问老师一道难题的解法。
“我没——”
“……你能喜欢上人类，能被人类记住。这就发生在我身边啊。”少女偏头面向在月光下波澜微微的湖面，“而我本质只是情欲，又怎么可能会爱上连我都无法记住的人类呢[2]。”
他们古怪的聊天丝毫没有避讳少年。准确来说，就像是当他不存在一般。
看起来像是被忽视了的少年并不知道，身边的这两个家伙并非人类，而是行走与此岸与彼岸间的神明。
理论上，如果神明们不刻意提醒，就会像是空气一般，毫不被人类察觉。
可少年却是特殊的。
听到「神明」之类的字眼，让他多少有点出神。
印象里，他曾经也见过类似的东西。
三年前，他背离过去、放逐自我一样地晃荡到横滨，曾在一所香火稀松的林间小神社借宿。
当地趣闻说的是，那所神社的基址，从战国时代起就是有名的烟花之地。
到大正时代，当地蔓延开神明传说。
最终，说是有一位结缘神当被供奉于此地。
于是，一座小神社被建了起来，近年来，因为禁风月令和城镇化的缘故，此地香火稀疏，但却依旧像是神明存在一般。
而少年不过是想睡一觉。
天阴得像是风雨将至，他坐于缘侧倚靠在柱子边，不知何时陷入沉睡。
初秋落雨。
他是被空气中泥土草地的腥气唤醒的。
眼前是个虚弱得过分的少女，她眼睛蒙着白布，整个人都像是褪色了一样，甚至隐约能通过她的身体看到那颗开始凋落的树。
「哇哦……临死前的幻觉吗？」少年不着边际地遐想，「或者说，这就是死亡的使者？」
他揉了揉眼，这才看到少女支着一把伞为自己挡雨。
缘侧的木板干湿分明，像是被划分出一个结界，将他二人与世隔绝。
“诶？醒了？”少女用手支着脑袋偏偏头，“小朋友，你是离家出走还是走丢了呀？”
“……”
“不想回答吗？”少女干脆盘腿坐在地上，“那你有什么心愿吗？”
“……没有。”他顿了顿，反问，“我是死了吗？”
“没有哦。”
“可你不是活人吧。”他确认自己并非幻觉。
“诶诶？”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关系的啦……虽然看我这样，但还是能存在下去的。”
“存在？”
“就是你们所说的，活着。”少女笑出声，“……很遗憾，没法死掉呢。”
“……”
“为什么是遗憾。”
“日复一日的重复。”褪色的少女带着浅淡的微笑，“永远无法死去的重复，没有新鲜感，满足别人的幸福是唯一的存在价值。”
“……”
“你们人类常说，平淡的生活才是最可贵的。”少女依旧是笑着，“但是那都是经历过波折的人才会说出的话，只有狂风骤雨一番，平静的波澜才会反差般地美丽。如果一辈子平淡到毫无波折，一眼就能望到头，那样的活着真的有魅力吗？”
“意料之外的事情本来就是奢望。”
“是啊……”少女将伞倾向他，然后抬头面向天空，“所以……我想要去热烈地爱，想要去刻骨地恨，到时候，如今一般日复一日的无聊就会变得有滋味起来吧。”
那一天，非人的少女枕在他的膝头，面容模糊到像是下一秒就会消散。
她像依赖恋人般缱绻地撒娇：“这里好久、好久没来过人了呢，我……好寂寞啊……”
『想要去热烈地爱，想要去刻骨地恨』
向前十四年，向后三年，那是独一份的存在。
而三年过后，那张模糊的脸却和眼前的少女重合了起来。
少年转头看向谈话中的男女。
少女色彩鲜艳而明媚，似乎是羡慕的。
——羡慕爱上某个人，羡慕被某个人记住。
夜斗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并不希望你会遇见那个能记住你的人。”
少女支起身：“嗯嗯？！”
“你太……”男人抓着脑袋想用词，“……寂寞？”
双方沉默两秒后，他将左拳微微敲击在右掌上，确信：“对，就是寂寞。”
少女并不否认，只是带着标准而完美的笑。
夜斗一语点破：“因为「被人记住」和「爱上一个人」是你心里的渴望，所以无论那个人有多烂，只要满足了你的幻想，你就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他，——然后被骗得底裤都不剩！”
“……这倒不会吧？”少女语气犹疑，“而且底裤都不剩什么的……”
“绝对会！”他斩钉截铁，“你脸上就写着——天真，单纯，超好骗啊！”
“起码必须长的好看吧。”少女分析，“长得不好看的人我都懒得聆听心愿的……”
夜斗：“……”
“你作为神明不能公正一点！！！”
一旁听墙角的少年也下意识轻笑了一声。
“开玩笑的啦。”少女挥手，“因为睁眼会造成奇怪的麻烦，所以干脆闭着眼，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呀。行了，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你还有事儿，让我先走？”
“不走我就瞪你了哦。”少女作势要睁眼，“当众不雅尴尬的可不是我。”
夜斗：………
“算你狠。”
夜斗离去了，舞台剧也该落幕。正大光明听墙角的少年仰着头，思考接下来要去哪里找点什么乐子。
“行了，出来吧。”少女忽然开口。
少年偏头，看到她跳下栏杆，赤足向阴暗的小巷走去，在灯光的明暗交界线站定，盯着某一处笑出声：“你们的主人呢？他不会以为，你们几只面妖就可以干掉我吧？”
少女的扇抵着自己的额角，她周身的气质与之前判若两人。
在少年看不到的彼岸，四只带着眼球图案面具妖魔，正虎视眈眈窥伺着少女。
下一瞬，少女手中的镂空折扇化作了一个男人。
那折扇化成的人拥有成年男性的体型，对比鲜明地站在少女身边。
他有着橡白的发，头顶处像是被泼了血一般。
男人略一偏头，一双七彩琉璃般的眼眸与旁观的少年鸢眸对视。随后露出和少女如出一辙的，没有感情的、温情款款的笑。
“你在看什么？”少女回头，“那个人类怎么了？”
“没怎么哦。”男人揽住少女的肩膀，垂眼看着眼前的面妖，“又是这种东西啊……”
“「一线」。”男人并指挥手，少女与面妖间便划出一道晶亮的线，将双方隔绝。
“误会了，没有想干掉你，毕竟你是夜卜难得的友人。”巷子里走出一个面容清秀的黄发高中生，他举手做投降状，“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做点对双方都好的小交易。”
“少放屁了。”少女用词很不客气，“你厌恶神明也好讨厌人类也罢，别以为所有神明都是你可以操作的棋子。”
“看样子，你依旧保持你之前的准则。”
“夜斗，是我唯一的友人。”
“这样啊……”高中生叹了一口气，“那你可碍事了。”
“哦？可我还在这里呢……”折扇化为的男人的动作从揽肩改为环腰，他将头倚在少女的头顶上，笑吟吟地说，“怎么说……在我面前说我·的·神明大人很碍事，我会生气的？”
“不愧是因为那·种·东·西·诞生的神明，和自己的神器都能搞在一起吗？”高中生似乎在试图激怒少女。
“把我的诞生源说的像是污秽的东西，搞得你不会勃起似的。”少女笑出声，“那我真的要可怜你一秒了。”
高中生语塞了一下，随后望向黑发鸢眸的少年：“哦，对了，我可是人类，那边的孩子，可是能看见我的。情急之下，忘记避讳了。”
少女回头，却发现被提到的少年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不好意思……不是忘记。”高中生改口，“只是发现，你和夜斗谈话的时候，他可一直在偷听呢。”
“你觉得我会相信？”少女不动声色，“你虽为人类之躯，但却能行走在夹缝。扯无辜之人入局，就是你的绝活？”
高中生继续说：“他能看到夹缝之人，所以将他扯向彼岸，跨过禁忌之线，是件很简单的事呢。”
“……你想做什么？”
“你自动和夜斗分开了，这省了我的事，而现在，我想做的事情也不想你出来搅局。
“不过，我当然不认为我可以杀死你，那样未免太自大了。”
黄发高中生向点脚后退：“所以——神明小姐，请自行选择。是去救助这个人类让夜斗面临他神生中的一大危机，还是舍弃这个人类去助夜斗一臂之力？”
凶恶的面妖，扑向形单影只的少年。
·
·
·
“极乐——”
那男人重新化作折扇落于少女手中，再展开时，扇缘则锋利如刀刃。
少年如深渊般不见尽头的眼眸，映照出少女翻飞的衣裙。
“你……看得见我？”在面妖的夹击中，少女为不逃离也不说话的少年分了神，试探般地开口。
但少年没有回应。
像是完全不知道少女存在一般。
身上的血腥味实在难以忍受。
少年靠在湖边的栏杆上，凝视着水面。
半年前，他曾在这里有过一次奇遇。
实话说，那是他一眼望到头的人生中，难得的变数。
面对变数的核心——那个浓烈而极具侵入感的少女，他说了谎。
他看得见她。
他记住了她。
他也会想到她。
甚至偶尔也会想再见一次她。
但是……被缠上很麻烦。
所以，既然没有那样的打算，还是不要招惹到对方。
虽然这样说，少年还是时不时会散步来到这里。
也会偶尔去那所香火稀疏的神社。
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再未遇到过那位神明少女。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想见那位少女，不过是对彼岸的渴望，或者说是对未知的期待。
总之……别的什么的，是没有的。
“好难闻啊。”少年觉得叛徒的血液让他作呕极了，眼前的湖也像是在引诱他一般。
一步。
孤独的少年落入水中。
他睁开眼，正午的烈日在水下都显得柔和几分。
“怎么又是你啊……”
他一偏头，是那晚明媚到胜过月色的少女，她的身躯在水中有些模糊，但他还是一眼认出她了。
少女语气颇带有点抱怨：“搅到我睡午觉了，想死也别在我面前呀，我会羡慕的。”
「……明明从未睁眼，居然记得我吗？」
那天，少女把他捞上岸。
在水中睡午觉的少女身上一点水也没沾，她又一次主动和他搭话：“喂，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水下？”
“因为异能力吧。”能消除所有异能力的少年答，“这世界上，有很多异能力者，见怪不怪了。”
他还是没说，自己记得她。
……而且，感到快乐。
又一朝买醉。
少年是本着把自己往死里喝的态度喝酒的。
但是身体实在太结实了。
他踉踉跄跄地走在街上，满月惨白的光将他的影子拉长。
「应该是走错路了。
但回不回家无所谓，随便走走，走哪算哪就是。」
少年没有家。
少年只有房子，偌大、空旷的房子。
“哎呀……”少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又遇见了。”
他以为自己幻听，一抬头发现那漂亮的少女正坐在树上晃着脚，语气愉悦。
因为他的抬头，少女晃脚的动作一顿：“所以，你真的看得见我？”
……酒精使人迟钝。
少年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所神社。
少女跳下树，站在他面前：“你的气息，和别人完全不一样呢。”
少年盯着眼前的少女，依旧没有回应。
少女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难得能看到神明，难道不应该立刻祈愿吗？来嘛，告诉我你的愿望？该不会还和几年前一样没有愿望吧。”
少年反倒微微一愣。
“有喜欢的女孩吗？我最擅长这个了。”少女追问，“不过，不合适的话可能会造就孽缘哦！”
少年垂眼。
这一次，他听见自己说：“我很开心。”
“……嗯？”少女的思考被打断了。
“我是说，能再次见到你……”
酒精这种东西，如果杀不死人，简直就是祸根。
“我很开心。”
少女睁开了眼。
————————
【幕间二轮回的开始】
在满月的夜，在香火稀疏的神社，少年亵渎了神明。
他犹记他们初遇时少女所说的话：
『想要去热烈地爱，想要去刻骨地恨，然后归于平静』
神明少女的爱，太热烈了，热烈到几乎要灼伤他。
热烈到为了他找寻办法放弃神格，成为和他一样的人类。
于是他逃避了。
一次一次，一次一次地逃避。
就像当初一次次否认记得她一样。
每一世都会无一例外。
——或许是因为神明的悲剧，时间被困在一个轮回中，不再前行。
他以为他不爱她。
只是对未知感的好奇，对人类本性的遵从，对热烈爱意的无从回应。
直到无数世的记忆重叠。
他才意识到那些逃避背后的真实情感，那样隐秘而脆弱的情感。
他不动声色规划好了一切。
想要和那位闯入自己生活的少女，永远地在一起。
但是100亿年岁月的太阳，在沙漠开出花的前一瞬，燃尽了最后的能量。
「太宰先生：
上一次给你写信已经不知道是几次轮回前的事情了。当然……你并不知道所谓的‘轮回’，因为我也是刚刚才得知，我们糟糕的过往。
实在抱歉。
实在很抱歉。
但是实际上我并不后悔。
因为正如我的友人所说——我太寂寞了。
所以想要去热烈地爱，想要去刻骨地恨。
感谢你让我体验到这些美好，这恰好是我想要的。
我终于可以去享受平凡，享受一日复一日的重复了。
嗯，不过，几乎在每一世，我都会问你一个问题。
——我能成为你的什么？
那些不甘的日子里，我无数次梦见，我对你报复般地说：『答案是——我能成为你的梦魇，成为你永远无法终结的轮回。』
想起来有点想笑，不过的确是我的风格。
——我是个报复心很重的女人。
不过我现在并不这样想。
实话说，我对你的爱，本来就源于一个错误。
人类的爱尚且荒诞，神明的爱就更会没有理由了。
太宰治，我写这封信，只希望告诉你，你没有错。
哪怕轮回百世千世，你拒绝我的爱也毫无错误，没有人有义务接受另一个人单方面的爱意，哪怕那个人，是神明。
我还是好爱「你」。
爱你记得我。
爱你给了我跨出一步的勇气。
——你通过我这些话，就能发现，我爱的不是你。
所以，太宰治，你没有错，你不需要为任何事情负责。
由我来结束这永无止境、毫无意义的轮回吧。
下一次，你和我相遇不相识，
时间会向前走。
结束了。
月」
神社破败不堪。
少年找遍可能的地方，最终来到了这里。
他的少女，最近一直很奇怪。
他一方面担心她是和他一样想起了无数次经历的过往，一方面担心少女的情绪问题。
记忆重叠后，他才发现，少女的情感是在递减的。
每一次轮回，少女都比上次要冷淡一点。
因为体验过最浓烈的爱意，所以在这一次，他几乎觉得少女对他是毫无感情的。
少女有着奇怪的体质。
在没有放弃神格之前，和她对视就会情不自禁。
这种体质却给记忆重叠的他带来了更深一层的阴影。
在情人间的欢愉时，他总喜欢用手桎梏住她，凝视着她。
那样总会有一种「彻底拥有」的安全感。
最初，少女凝视着她的眼神，【不好改，直接删去一段】
那是他第一次问少女这个问题——
“你爱我吗？”
少女喘息着说：“最爱你了。”
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一点爱意。
“会离开我吗？”
“不会离开你。”
“会忘记我吗？”
“不会忘记你。”
少女笑着抬头，为不安的少年送上一个吻。
那是拥有全部记忆的太宰治，经历的最后一次，少女的情感。
他推开神社的门。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冲得他头痛。
像是窒息一般，甚至忘记了怎么呼吸。
他一步步走近，
清晰地，看到了少女的尸体。
血浸没了一份信。
那不是轮回的结束，而是轮回的开始。
只是，噩梦换了宿主。
——————
【幕间三爱是自私的产物】
太宰治猛地惊醒。
不可计数的过往塞进他的脑海里。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过程了。
趴在车上睡让他浑身都酸痛，但他还是立刻发动车踩足油门开往少女的住所。
必须争分夺秒——虽然这毫无作用。
「首先，判断她在哪里」
万一不在家，那就是白白浪费时间了。
他掏出手机，使劲回想上一周目的记忆，拨错了两次电话后，对面终于传来了正确的应答声：“这里齐木楠雄，请问你是？”
“她在哪里？”
“……”
“我问，她在哪里？”
“你被触发了？”对面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触发」
是指记忆的重叠归位。
这种情况出现，永远是少女死亡的预警。
也是太宰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结局。
少女不可计数的死亡场面轮番凌虐他的记忆，他一字一顿：“齐木楠雄，她在哪里？？？”
“等等。”
齐木楠雄把电话免提放在一边，开始搜寻少女可能在的地方。
太宰治和他本来不会有交际。
在上一周目，少女是他的同学，家庭有点特殊，有一个俄罗斯来的男朋友，就算如此，漂亮温柔的她仍是学校里男生追求的对象，但在之后的某一天，少女所有的东西被收走了，好奇之下他得知她已经死了。
之后，这个名为「太宰治」的少年找到了他。
“我没有任何筹码。”黑发鸢瞳的少年只身一人站在他面前，“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太宰治虽然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但他却觉得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悲哀笼罩着眼前的少年。
黑发的少年表情并没有什么大变化，甚至还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无论如何我都只是人类，那是我无法到达的001秒，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少女第一次自行选择死亡，想要终结轮回后，世界陷入了更糟糕的轮回。她不再轮回为神，也不在只看着太宰治一个人，她每一世都似乎在享受被爱一样，游刃有余地和各类男人交往，然后以一种令她自己愉悦的方式为人生画上句号。
而太宰治则是一次次接受记忆，然后去找寻少女可能存在的地方。
从看到她的尸体，到见证她的死亡。
最后到只差001秒就能阻止她。
但却无法再进一步了。
“你是想救她，还是救你自己？”超能力少年这样问。
太宰治逆着夕阳而站，微风将大衣吹的轻轻浮动，齐木楠雄甚至觉得下一秒他就会被什么东西压垮，仿佛连呼吸都像是一种苦难的事一样，但他还是带着笑，声音很轻：“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于是，齐木楠雄拟造了一个轮回之外的世界。
以游戏的死亡，取代真实的死亡，让时间继续向前。
但是在渡过核心死亡点后，那些残留的问题，必须她自己来解决。
齐木楠雄找到了少女所在之地。
他告诉太宰治：“在x区最高的那栋楼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你能把她救下来的吧。”
“救下来，所以呢？那是你想要的结果？”超能力少年出乎意料之外地具有了某种攻击性，“别自私了，太宰治。”
“她要走出轮回，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成神。”
“而你只是过客。”
·
·
·
他听到电话那头少年乱了的呼吸声：
“如果……我成为过客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
【幕间四】未曾发生的事实
没能接到下坠少女的少年，一步步走向背朝下几近支离破碎的少女，垂着头凝视着她。
长久地凝视。
黑发散落遮住了他的神情，看不出悲伤也同样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他单膝跪地，俯下身。
向他的神明少女献上了一个吻。
「机关算尽也无法跨越的那001秒啊……」
「我不相信神的恩赐，只相信神的惩罚[2]」
——————
【选项016】
你只是恍惚了一下。
“遵循内心动手呀～”童磨说，“就像那时候——你笑着把笔钉入那个家伙的眼睛，然后一面说抱歉，一面打断他的手腕一样。”
“14岁的你，可比现在做得漂亮多了噢！”
他在诱导你。
“不。”你听见自己说，“和你玩这种游戏有什么意义吗？”
有点困倦，你不想和他做太多纠缠。
你松开了捏着琴弦的手。
虽然有缠线护着，但手上还是被勒出了勒痕。
童磨盯着你看了两秒，伸手握住你的手腕，把你向他的方向带了带，然后轻轻舔舐着你手上的勒痕。
虽然动作调情且像极了x暗示，但结合童磨为鬼的设定，就显得有点不对味了。
“……你该不会是打算趁我不注意咬一口吧。”
“才不会呢。”童磨否认，“如果想要进食月的话，一定会是在我们最快乐的时候啊。”
「我们最快乐的时候」
……更变态了好吧！
“要试一试吗？”童磨显然兴致高涨。
“人生仅此一次的体验卡吗？”
本来r18就算了，这直接加强到r18g，这谁能顶得住。
童磨的行为却更加越线，他略仰首，轻轻咬了一下你的脖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觊觎你很久很久了。从见到你第一面起，就有这样做的想法呢。”
他说到「觊觎」，让你思绪有点飘。
在你看漫画的时候，除了童磨的七彩玛丽苏设定外，最让你关注的是……
童磨的身材真·的·好。
怎么说……那样是不是也算觊觎他很久了？
俗称，馋他身子。
不过，那顶多是在跨次元口嗨，但如果是现实生活中遇到，你自然要退却三尺，本着「谁喜欢，谁拎走，谁负责」的态度。
仔细回想，那款游戏里的主要角色，真就没一个正常人。
相比之下，唯有齐木楠雄是正常人。
中原中也也能算一个。
简直……简直是清流。
「好歹我也有正常取向」
你为此感恩。
你抬手拨开童磨越矩的行为：“很抱歉啊，我还不想死。”
童磨笑吟吟舔了舔嘴唇：“第一次正面拒绝我。”
【【不好改，直接删去一段】】
你早上醒来时，房间空无一人。
你昨晚很早就送客了童磨，当然……你并没有和他继续发展下去。
贪图一时欢愉，产生肉体上的纠葛，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及时止损是最明智的选择。
更何况你实在是困倦。
你怕就算是和他放纵一晚，也会在中途睡过去。
……那太羞辱人了。
羞辱到童磨事小，被童磨吃掉就麻烦了。
陀思并没有在家，不过你在厨房看到了做好的三明治，和温在水里的牛奶。
拉开客厅的窗帘，明媚的阳光涌入房中。
定时留声机恰到好处地开始播放乐曲。
你窝在沙发里，听出那是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3]，多少觉得有点惬意。
这样的清晨，简直像是在游戏外的世界一样。
直到门铃声响起，打破了你的惬意。
你没有搭理，门铃只响了三声就停下了。
五分钟后，敲门声响起，芥川龙之介的声音传来：“樱庭月，我知道你在家。”
你：“……”
「开门呀开门呀，你有本事抢（偷）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呀，我知道你在家」？
于是你选择……
1开门
2依旧装作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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