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次共感
江舒慢慢涂着药。
心想，这位虽比邵公子俊美些许，可却更不容许被拒绝，强买强卖还能这么正义凛然。
看在他赏心悦目的份上，江舒决定做一个心胸开阔的人。
江舒左手被墨绿色的药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药膏下，红印慢慢消退。
谢常殷左手的灼烧感也在消减。
至此，谢常殷终于确定，让他经年累月无端受苦的，就是眼前这个娇弱、被风一吹就倒的女子。
只是，为何呢？
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盯着对面浑然不觉的江舒，凤眸极快地闪过一丝暗沉。
恰好，与转头的她对上视线。
潋滟的桃花眼尾微翘，红晕轻染，细细碎碎的星芒闪烁其中，这双眼仿佛融进无边的春色。
一枚艳色花钿贴于洁白的额心。
她神色懵懵懂懂，却又能轻易勾起人心中摧毁的欲望。
谢常殷一时失了神。
转瞬间，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阖凤眸，捏紧手上的玉扳指。
于江舒而言，仅仅感觉谢常殷飞快地瞧了自己一眼。
只是她涂完药，也不见两人离开，皆端坐于檀木桌前，便有点后悔留下这支药。
江舒抿抿唇。
满桌的美味佳肴，再不品尝就要凉透了。
于是，她嘴里客气道：“二位要留下一同用膳吗？”
邵阳自然是满心乐意：“邵某，却之不恭。”
没想到他这么回答，江舒表情微微滞住，被噎了一下。
她记得，她才与他们见过一面，委实算不上熟。
这是装听不懂呢，还是装听不懂呢？
“这位公子呢？”江舒转头询问谢常殷，寄希望于他可以开口拒绝，顺便带走邵阳，留她一个人品尝美食。
谢常殷看明白她眼中的渴望，却没如她的意，薄唇轻启：“我也一同留下。”
倒是邵阳隐晦地看了一眼谢常殷，示意他可以离开。
谁知谢常殷纹丝不动，还径自换了一个位置坐下。
江舒皱眉，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将麻烦招惹上身了。
这两位皆认识柳源清，就不可能不知道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退婚。
江舒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揣摩着借机靠近自己的目的。
总归不会是贪图美色。
至于其他的江舒想了想，也不惧，公主府的侍卫不是摆着好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一偏头，对红豆说道：“去让后厨重新热一热菜，加六个新菜，再多要两副碗筷。”
不一会儿，便又飘起香味。
江舒对两人道完“请自便”后，自顾自地吃起来。
香椒鱼头，一勺沸腾的麻油淋在鱼头与椒丝表面，瞬间迸发出辛辣的香气，馋人的紧。
酸辣凤肝满满盖着木耳丝、酸萝卜丁、炸的喷香酥脆的花生米。
她吃的速度并不慢，动作却不显得粗鲁，而是有一种娇憨的可爱。
邵阳和谢常殷适才已用过膳，并未怎么动筷，留下也是各怀心思。故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便看江舒一个人进食。
很快，江舒唇色被红油浸裹，辣得她顾不得礼节，一次次轻嘶出声，吐出红艳艳的舌尖。
又疼又爽。
不一会儿辣意消失，这让江舒吃得很是放心，下一口菜夹入口中，续上这令人上头的感觉。
谢常殷高挺的鼻尖开始冒汗。
他神色隐忍，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唇瓣，唇色殷红，火辣辣的一片，又痛又痒。
接着舌尖发麻，整个嘴里泛起灼烧的痛感，一路从嘴唇辣到喉头。
胃部隐隐作痛。
谢常殷缓缓转头看向江舒。
此时她额头布满细汗，双颊染了薄红，桃花眼亮晶晶的。
偏偏越辣的，江舒吃得越欢。
谢常殷眼睁睁看着她用不小心蹭到辣椒的手背，拭了拭眼角。
他来不及阻止，江舒自己根本没注意到刚刚碰过辣椒，挨到眼角处，便不自觉的溢出生理性泪水，止都止不住。
果然下一秒，谢常殷的眼睛开始不受控的发红。
邵阳左等右等，都找不到插话的时机，一转头见谢常殷神色十分不对劲。
面色阴沉得能滴水，剑眉拧着，眼角微红，配上如今满身沉郁的气质。
像控制不住自己马上要大开杀戒的修罗。
邵阳看了眼正在专心用膳的江舒，靠近谢常殷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又发病了？”
邵阳与谢常殷认识十几年，自然知道谢常殷身带无人能治的怪病，时不时要发作一番。
而发作时，他情绪十分的不稳定。
可现在，正巧发作了，邵阳怕吓着江舒，便提议道：
“要不，你回去休息？”
谢常殷没有理他，反而传来小二，点了一份牛乳冰酥酪。
邵阳看着他又看看旁边的江舒，心里犯嘀咕，谢常殷真的铁树开花，对这位姑娘有意？
要争，他可能真的争不过这位高权重的摄政王。
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此时胃中翻滚，已是刀割般的疼痛，配上几欲作呕的饱腹感，脸色比江舒还差。
待那乳白丝滑、散发着甜香的冰酥酪上桌，谢常殷亲自端了一碗，递给江舒。
江舒抬头道谢，瞥见谢常殷发白的唇色，即使不满于两个人自作主张的留下，也忍不住关切道：
“你的脸色有点差呀，怎么了？”
面前这位弱女子，吃了这么多辛辣的食物，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良反应，却在反问自己。
“无事。”谢常殷冷下神色，声音发沉。
江舒哦了声，只觉自己多此一问。
没事就没事，凶什么。
她算发现了，这位“恩公”性格根本算不得好，更谈不上热情，起码比旁边突然沉默下来的邵公子差的多，也不知方才为何会出手相助呢。
江舒转念一想，或许只是与柳源清有仇呢？
找到了理由，便打算问问他。
谁知还未开口，耳边传来谢常殷的询问。
“姑娘，吃了这么多辛辣的食物，不感觉身体难受吗？”
谢常殷凤眸微眯，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江舒一怔，“没有。”
她感觉了一下身体，舌尖、口腔、小腹内的确感受不到辣意，也没有饱腹之感。
连往常惯有的气闷之感，此时也消失不见，她的身体甚至可以称得上，好极了！
难不成，自己是回光返照了？
江舒瞪大了桃花眼，啪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谢常殷。
谢常殷顿了顿，移开视线问道：“姑娘平时很能吃辣？”
江舒摇摇头。
谢常殷还想问什么，却因江舒的下一句话皱眉。
“可能是我要死了吧。”
“如果，我倒在鸿熙楼里，麻烦二位将我的尸体护送到镇国大长公主府上。”
江舒认真地仿佛在说别人的生死，还朝谢常殷弯了弯唇。
“姑娘有大好年华，怎么会呢？”邵阳好笑地摇摇头，以为江舒在开玩笑。
江舒又夹了一筷子菜，缓缓道：“二位既然认识柳源清，却不认识永乐郡主？”
慢条斯理地嚼完菜，她看着邵阳惊讶地张大嘴巴。
邵阳真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将面前鲜活的少女与那个病秧子联系起来，诧异无比：“你，你真是永乐郡主？！”
江舒点点头。
邵阳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常殷。
谢常殷神色不变，他虽不记得永乐郡主的模样，但在看到柳源清纠缠时，稍一动脑便猜到了。
毕竟，小皇帝天天在他身边念叨这件事。
只是出乎谢常殷的意料，据说活不过十六岁的永乐郡主会与他的怪病有关。
所以听完江舒这番话，谢常殷沉吟着，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桌面。
如果永乐郡主去世的话
谢常殷看着又开始小口小口用甜食的江舒，胃痛缓解了些许，心底涌上一股发自内心的愉悦。
他表情微怔。
原来不止会难受，还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快乐吗？
谢常殷捏捏眉心，今夜发生了太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他要找一个恰当的机会，来试一试她。
余光瞥见，江舒又要碰口味重的菜肴。
方才胃部缓解的疼痛，似乎开始作妖了。
谢常殷下意识拉住江舒的手腕。
“郡主，过犹不及。”
因隐忍克制而微微发哑的声音在江舒的耳畔响起，她不敢抬头看他，却着实有些恼，顾不得手腕还被人圈住，使劲一挣。
谢常殷顺势放开她的手。
手腕上残留的触感让江舒耳廓红的滴血，江舒指着发红的手腕，气急地瞪圆了双眼：“你，你这是干什么？！”
说着，她牵扯到了心肺，胸口发闷，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谢常殷控制好了力道，只是没想到这姑娘的皮肤这么娇嫩，一碰，就留下了印记。
看到江舒在自己面前咳得小脸发红，他的心脏也慢慢开始痉挛，泛起熟悉的疼痛。
不过，只一会儿，江舒便停了下来。
停下后，她莫名奇妙地看着捂着胸口、脸色发白的谢常殷。
江舒张口想骂他，却在触及他沉沉的目光后，像遇到天敌的小动物般，直觉性往后瑟了缩一下。
只嘟囔一句，“你干嘛学我，我才不会可怜你。”
谢常殷手握拳，抵住嘴唇，忍住要咳出声地冲动。
所幸发病过多次，他早已熟练至极。
内力缓缓游走过全身，谢常殷的脸色平和下来，问江舒：“你的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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