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战争

堂庭回来时，姜与眠仍失神地站在原地，直到堂庭站到他面前，他才抬眼看了他。才不到半月，姜与眠的眼神便不大似从前了。

        两人静静走在山中，堂庭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那日在八墓岭……”

        “我知道。”姜与眠打断了他，“你有把握才会那样做，况且若没有那次的伤，今日也不能这样轻易地救出我。我看得出来，当时情势所迫，那是最稳妥的方法，我们生生死死那么多次，我都懂的。”

        姜与眠勉强挤出一丝笑来，他早已习惯安慰自己，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堂庭身边。

        堂庭目光落到他手上，自方才起，他手便紧紧攥着。

        “手上拿的什么？”

        姜与眠稍稍惊愕，随口答了句：“没什么。”

        堂庭停下步子，向他伸出了手，姜与眠小心看着他的脸色，只将手上戒指拿在手里给他看了一眼，并未如往常般交到他手上。

        堂庭目光黯淡了几分，这东西，巫惑似乎也戴了一个。

        “什么东西，连我都不肯给了？”堂庭脸上的笑透着些苦意。

        姜与眠又将戒指紧紧收回了手中：“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刚刚买的，还没喜欢够。”

        薄阳渐升，冷风钻进衣袍，巫惑倚在树上，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他低头看向手上的戒指，一切都是假的，姜与眠整个人没有半分真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做戏，只为了消他的戒心，好借机逃走。

        巫惑摘掉手上戒指，姜与眠的目光从他眼前闪过，他低声叫他名字时明明那样深情，此刻看来，连那一刻都是假的。巫惑眼中恨意渐生，他明明该知道结局的，两年前，姜与眠为了堂庭用自己来换珊瑚，他便该知道结局的。

        日子寂静得如封在棺中，整整半年，姜与眠再未见过巫惑，八墓岭也平静得像是死绝了一般。他无数次地猜想过巫惑的反应，自己这样设计骗他，他定是怒不可遏。许会大举杀进城中，取自己性命，又或许会用山灰来监视自己，引自己出城去。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姜与眠没能等到巫惑，只等来了贪狼星君带来的消息。

        巫惑闯到天庭，杀了几位上仙，将头颅抛到了大殿上。玉帝震怒，要贪狼星君即刻诛杀他。

        贪狼星君说这些时，堂庭与姜与眠皆有些心不在焉，旁人皆以为巫惑疯了，才这般挑衅天庭，自寻死路。只有堂庭隐隐猜到了什么。

        短短三日，天地风云变幻，四方妖怪皆聚集到了八墓岭，冲天的妖气盘卷着乌云直冲天际，姜与眠身在城中，都能一眼望见。

        天庭旄钺旌旗早已肃立待发，今日，便是诛杀巫惑的日子。姜与眠坐在井边，有些失神。

        一切都来得太快，所有人都以为下场大战会是十几年，甚至百年后，连他也是这样认为，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快。

        “与眠。”

        “与眠。”堂庭的声音近到了耳边，姜与眠抬头看向他，他眼中带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与温和。

        “随我来。”

        姜与眠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两人一步步走进了密室，当初那间，堂庭想要取他魂魄的密室。

        堂庭在密室中站定，双手扶到了他肩上。身上一沉，姜与眠低头看去，一套铠甲已披到了身上。堂庭没有理会他的目光，转到他身后，细细地为他系好铠甲。

        “这是他的？”姜与眠低头问道，他看到了铠甲上的磨痕。

        “是我的。”堂庭答得淡然，又绕到他身侧为他整理着，“这几日，你总是心不在焉。”

        姜与眠目光躲闪着：“我……在想以后的事。巫惑死后，我便可以回家了。我总在想，回家后要开家什么店，不过不管什么店都好，我都想带秋迟走，他一定不会要我工钱。”话音落下，姜与眠干涩地笑着。

        这一刻，他心中矛盾已至极限，一面是他盼了五年多的解脱，一面是他对巫惑的私心。

        铠甲已系好，堂庭轻声说道：“里面还有一把剑，拿去给秋迟用。”

        姜与眠应声向后走去，还未走出几步，耳边便响起了刺耳的钢铁摩擦声。他愣愣看向身后，眼前这扇门已被堂庭化出铁栏，锁死了。

        “堂庭！你要干什么？”姜与眠大步奔到铁栏前，努力想要打开。

        “巫惑这般心急，想要挑起战争，为的便是夺你走。我不能眼看着他带走你。若我不死，定会全力护住这城，若我死了，锁住你的法术自然也会消失。到那时，你远远逃走，再也不要回来。”

        姜与眠有些惊愕，他不知堂庭想了这样多。

        “我不走，你放我出去，让我和你一起！我不会让巫惑带走我的！”

        时辰已快到了，堂庭转过身去，姜与眠的语气更加急切：“堂庭！五年了，我们都在为今日准备着。连他的仇，你都不想报了吗？带上我，还能多几分胜算。”

        “他的仇不重要了，我只想你活着，无忧无虑地活着。”堂庭走进黑暗中，身影消失在尽头，任凭姜与眠再怎样叫他，也没再回头。他没有把握，他太了解姜与眠的心软天真，他对巫惑也已有了情意，若巫惑在他眼前，他不一定能下得去手。

        余光中金光闪耀，贪狼星君与武曲、破军，各带了一队武仙与堂庭在八墓岭汇合。只是贪狼星君看向堂庭身后时，却并未见到姜与眠的身影。

        “姜与眠呢？”贪狼星君绕过众人，凌空来到堂庭身侧。

        堂庭缓缓抬起眼睛：“他被我关起来了。”

        “被你关起来了？你这是为何？”

        “巫惑想要夺走他。辞昼已死，我不能再让他涉险。”

        “可……”

        “巫惑此番定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才敢这般挑衅天庭。这场大战之后，你我是生是死尚未可知，若与眠真的被他带走，可指望谁去救？天庭吗？天庭会为了他大费周折，耗兵费力吗？”

        这番话叫贪狼星君无可辩驳，的确，若他们二人死了，便无人能救姜与眠，到那时，巫惑会怎样折磨羞辱他？

        武曲瞥向两人的方向，脸上透出不屑，今日未见姜与眠，想来是被巫惑吓破胆，不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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