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温纵歌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温老爷子会同意自己回到老宅，本以为此行怎么说也得是畅通无阻的，没想到竟是在要踏进别墅时被人给拦下。
她冷声道：“什么意思？”
那人看似毕恭毕敬，微微低着头，但语气中的嘲弄根本压不住：“家主说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不允许任何外人来访。”
言下之意，你这个私生女，没有资格来参加温老爷子的生日宴。
“温缄没有向你们吩咐还是说你们不把我这个温家小姐放在眼里了？”温纵歌心下一紧。
这算什么，特意在这种时候把她拉出来溜溜，当成小丑羞辱一顿吗？
“不敢，这实在是家主吩咐的，我们也不敢违背家主的吩咐。”那人语气不变。
温纵歌一言不发地看着拦下她的那人，正打算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问问温缄到底是什么意思，温岱却在这时候为他们僵持的局面解了围。
温岱温润一笑：“啊，温纵歌，你来了啊？快进来。”
那双黑色的瞳孔下满是让人惊悚的阴霾和隐晦。
但他模样生的极好，唇红齿白，气质如玉一般清透温润，有如翩翩公子。
温纵歌点了点头，正打算进去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没记错的话，我也是温家小姐吧。”
温岱一愣，但十分给面子地回答：“自然。”
“那……”温纵歌桀骜地扬了扬眉，说话张扬果断，“把这人给我开了吧，不听话的保安请来也没什么用，等下次再认不出主人就不好了。”
“是么？”温纵歌压了压嗓音，语气没什么波澜，却又极具侵略性。
她的可不是什么能够随随便便任人摆布的小玩意，这人也太没品了，竟然真敢骑自己头上来，落地的凤凰那也是一只凤凰好吧？
“行，”温岱回答得很直接，“你可以离开了，钱自己知道在什么地方结算吧。”
温纵歌随着温岱越走越偏，最后被带进了一间杂物房。
她虽是有些不知所以然，但还是没有开口问询，毕竟温纵歌并不熟悉温家老宅的布局。
温岱漫不经心地锁了门，神情逐渐从虚伪的温润变成了狠厉，他笑得愉悦：“温纵歌，你该不会真以为……你有资格来参加爷爷的生日宴吧？”
“什么意思？”
温纵歌迅速地扫了扫四周，这间杂物房里又脏又乱，灰尘遍地，就像极了早就被遗弃了的一间废弃屋子。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什么落了厚厚一层灰的木棍，绳子，温纵歌的手机还在她的口袋里。
“像你这样肮脏的人，怎么配进温家呢。”
他的声音极其诡异，说话平缓，一字一顿，那双本是温润地笑着看向她的眼睛逐渐变成了一口巨大的漩涡，像是要将她吞噬。
温岱走向她，皮鞋在不满尘灰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表情像是一只蝰蛇，充满了攻击性，惹的温纵歌眸光一凛，不由自主地反胃。
他伸出手握住了温纵歌的手腕，他的手很烫，烫得温纵歌觉得恶心，她挑眉看向温岱：“你要做什么？”
温岱像是没有听见她在说话，眼神痴迷而病态，他用带着厚茧的手指重重地摩挲温纵歌的手腕，感受她细腻的肌肤下正在跳动的那根动脉。
“你说，如果我让你被绑在这绑一晚上，然后用刀割破你的手腕，我明天还能见到这样漂亮的你吗？”
他的声音正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极度的愉悦让他兴奋了起来。
“你试试。”
温纵歌冷冷地看向他。
“呵……”温岱低低一笑。
他似乎完全不把温纵歌这么一点傲气放在眼里，甚至觉得她此时不过是强弩之弓。
“你的身躯里流着最肮脏的另一半血，温纵歌。”
“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诟病，没人希望你活着，你应该明白，没有人想要留着一个早就应该坏死的孽种。”
“你应该觉得你自己很恶心，明白吗？没有人想要生下你，你是不被允许，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你就是一块破布，你的母亲也是。”
“你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你只是一个证明我们温家曾经有过一段错误的黑色过往。”
“你就像是你曾经那个在不同的人床上滚来滚去的小情人女支的缩影，你放荡，你下贱。”
“你应该死的。”
他的声音极具渲染力，也极度虔诚，他的眼睛像是在看一个愚昧至极的人类——不懂得皈依先知的人类。
每一个字节，音调，都幻化成了一把锋锐的刀，一字一句，都在亮出温纵歌最见不得人，最恐惧，最怯懦的阴影，一刀一刀，直至她的心脏血肉模糊。
温纵歌淡淡地听完了温岱的话，轻笑着开口。
“你就只能说这些了吗？”
随后挣脱开温岱紧紧扣着他的那一只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一拳打在温岱的脸上，又快又狠，温岱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人家一拳打得嘴角溢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纵歌。
“现在……到我了吧。”
温纵歌的声音有如鬼魅。
她迅猛地架起温岱的手臂便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压着摔倒的温岱便是一拳，一下比一下狠，拳拳到肉！
温岱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一开始任由温纵歌打只是因为没有料到温纵歌竟也是一个能打的，两个人逐渐纠缠开来，不过温纵歌始终占着上风。
他被一个小于自己的女的压着打，心里的恼怒更深，本只是想用来威胁对方的刀也被迫让他拿了出来，直接将温纵歌的手臂划破，一时间，鲜血淋漓。
温纵歌愣了，被温岱迅速地扇了个巴掌，温岱不屑道：“妈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滚烫的鲜血逐渐流在他的身上，刺痛着适才被殴打的那些伤痕，温岱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刚刚做了些什么？
他不是一开始只是想威胁□□一下温纵歌的吗？
他只是看到爷爷竟然邀请温纵歌来参加晚宴有些气不过，想来羞辱一番温纵歌而已。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
温岱沙哑着嗓子：“滚。”
话落，他强迫自己闭起眼。
温纵歌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中掉落，屏幕被摔得粉碎的手机就走，没有丝毫留念。
猩红的鲜血从苍白的手臂上开始滑动，两种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单看着便骇人，血液黏腻，腥臭，弯弯曲曲地被拉得很长，一直到艳红的指尖。
“嘀嗒。”
血滴颤颤巍巍地从指尖上掉落，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炸开，这是这一片阒寂中，唯一的声响了。
温纵歌愣是一声不吭，蹑手蹑脚。
时间倒也奇怪，明明刚刚还是下午，现在就连太阳的影子都摸不着了，冷风凌冽。
她的衬衫和裤子都是深色的，不细观察的话，应该没什么。
嗯，是的。
温纵歌眼睛有点酸，但真要她哭，她哭不出来。
她狼狈地逃离了那一座瑶台仙境。
同时这也对于那时的她来说，最刻骨铭心的方式记住了那座瑶台仙境。
温纵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好累。
心脏像是被碾碎，她瞪着眼，泪水都不从眼眶中掉下来。
她是一只早就被折断了翅膀的凤凰，对比起天上那轮清清冷冷的月亮还要落魄。
温纵歌突然直挺起颤栗不止的背脊。
她要漂亮。
“谢珩，你请我喝酒，好不好。”
温纵歌的牙床都在打颤，声音又低又细，嗫嚅着开口，她感觉自己嘴唇都干裂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的视线有点恍惚，像是想抬头看看月亮，然后又尝到了苦涩的风，席卷着死亡的味道，凄怅的月亮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星子怎么了，星子也没了。
……哦。
凄怅的不是月亮。
温纵歌感觉自己听不清了，耳边只有逐渐呼啸的风，冷冽得像是要划破她的耳朵。
等了很久很久，温纵歌是这么觉得的，她才等来谢珩说。
“好。”
电话还没挂断，她看了看时长0:29。
温纵歌突然记起来，她忘了告诉谢珩她在哪里，慌忙之间，她手机颤抖着被摔了出去。
她又蹲下来拿起手机，将位置共享。
谢珩没有挂断电话，温纵歌也没有。
她忽然认为自己出了错觉，比如她认为她听到了谢珩的呼吸声，一开始比较急促，没过多久就平稳下来。
谢珩像她的安定剂。
尽管他们似乎并没有那么熟，但是在她适才最为无措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谢珩的那句：“如果想喝酒，可以喊我。”
谢珩从一开始就料到此行多磨了吧，不过也是，也就她还真傻乎乎地就来了，随便那些人折辱她。
呼吸声伴着风声，温纵歌无意识颤栗的身子又冷静了下来。
她听见谢珩说：“回头。”
温纵歌匆忙回头，又一次看见了谢珩那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分明神色冷淡，她却觉得像是在安抚。
手机被从耳廓拿下，黑着的屏幕亮了一下，上面赫然显示着通话时长。
3:45
他从答应带温纵歌喝酒，一直到站在温纵歌身后。
只用了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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