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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九羽


四周的空气以明显速度在持续升温,两人已经保持动作僵持了快一分钟,心中的忐忑令久珣坐立难安。

        从气势汹汹地欺身上前到现在沉默地注视对方,汗珠顺着佐胤额角流下停在了白皙的脸颊上,他眉毛拧得愈发紧促,凝重而恼火地咬紧牙齿,内心仿佛在做着某种剧烈挣扎。

        “我……”

        苍白的嘴唇半天才吐出这么一个短促而含糊的字眼,向来说话自信果断的男人这会变得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的。

        相处的时间虽不算太长,但久珣感觉自己已经对面前的男人有了很深的了解,他明白若不是佐胤觉得难为情或者是有悖于自身个性的事情,也不至于这么纠结。况且结合事情发展的态势对方想说什么并不难猜,只是佐胤平时那拐弯抹角的表达和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人十分费解,以至于无法确定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好还是不好,喜欢还是讨厌。

        “……喜……”

        依然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音节,每多说一个字佐胤的表情便深沉一分,但他眼中的信念却更加坚定一分,好像无论多么难受都一定要把这句未出口的话说给自己听。

        “我这种人真的……可以吗?”

        久珣低下脑袋小声自语,羞怯到不敢直视对方,他想自己已经猜到了佐胤想说什么。而这句话一半是问佐胤一半是问自己,久珣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自卑的人,却总是没来由地担忧,像自己这样随处可见的平庸之人到底有没有资格得到佐胤的青睐,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好到挑不出毛病来,除了性格。

        “什……么?”

        还在与自我意志鏖战的佐胤听到久珣说话忽然便卡了壳,眼看就差两字,中途强行被人带跑不免反应迟钝了一拍。

        “别装傻了,你不可能听不见吧。”

        “多亏你打岔我又得重新酝酿状态了。”佐胤嘴里说的是责备的话,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语气,“刚刚只不过是没听清楚而已,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是说……像我这样的……”

        “求之不得。”

        猝不及防的回答打断了久珣的思路,让他忘记原本想要说什么,愕然地张着嘴僵在原地,就好似时间忽然静止下来。

        感受到与早上那时同样炙热的视线在凝视着自己,久珣也回望过去,发现佐胤的脸上神色已然平静下来,变得认真而严肃。眼神也是那般坚定,没有丝毫闪烁和动摇,甚至坚定得有些虔诚,像是变了个人。

        毫无疑问他的回答绝不是谎言。

        恍惚间一只粗糙的手忽然握住久珣拿雪糕的手,那支已经融得满手都是奶油的雪糕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先前的巧克力旁,化成液体状的奶油慢慢将巧克力包围,而巧克力也在奶油的滋润下逐渐软化。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当久珣的视线再次落在佐胤脸上时他已近在咫尺,来不及反应就被堵住了嘴。

        气温似乎又升高了一些,连同体温一起。

        那只硬朗发烫的手不顾久珣手上黏腻的奶油,手指慢慢滑进他的指缝中用力扣住了手掌,随后将他的手按在墙上,至此久珣整个人已经与墙壁严丝合缝。

        “……唔……”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切的吻令久珣难以招架,奶油的甜腻和巧克力的醇香沿着唇舌扩散,不亚于酒精之于普通人,久珣的脑子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明明应该推开佐胤制止他的行为,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回扣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则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借以发泄胸中不断膨胀翻涌的感情。

        久珣怀疑自己疯了,光天化日之下在这种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被人压在墙壁上亲吻,还完全不做抵抗,无论接吻对象是不是男人,他都不想自己在做这种让人害羞的事情时被无关的路人看见。可是身体的意志已经完全被佐胤剥夺,只余下一丝微不足道的理智还在苦苦挣扎。

        “……已经……够……”

        逮着机会出声阻止,而对方只是瞟了他一眼,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瞥见那双业已猩红的眼瞳久珣便明白已经无力反抗。佐胤的舌尖传达出无法抑制的渴求,贪婪而疯狂地擢取着他的一切,羞耻也好、自尊也好或是厌恶被人侵犯掠夺的本能,都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

        正因如此久珣才猛然发现自己确实蠢透了,佐胤说的“明显表现”分明一目了然。这个男人一直以来总是仗着自身的强大为所欲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从来都是由着性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做出让步,并努力克制住了脾气和冲动。

        甚至刚刚还企图违背自身的行事准则扭转自己的性格来表达心意,看到佐胤那副在“不情愿”和“必须说出来”两种矛盾心态之间纠结辗转,最后选择努力说出口的样子,久珣竟感到一丝不忍。对于这种傲慢惯了的家伙,要放下自尊放低姿态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会露出那种如临大敌又困扰之极的模样久珣完全可以理解。

        “呵,终于……”

        用指尖抹去嘴角溢出的唾液,佐胤盯着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并大口喘着粗气的久珣,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对方狼狈不堪的模样令他十分愉悦,止不住地扬起嘴角,再度露出了那副标志性的充满邪气的笑容。

        “你心可真够大的,这里随时可能会被人撞见。”久珣擦干净嘴唇责备道。

        对此佐胤还是不屑一顾,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那就让他们看,这样他们就会明白你是我的,正好防止某些不识相的家伙有非分之想。”

        “你……”久珣被这番言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完全不讲道理。

        “我什么?难道你还有比我更加中意的家伙?”

        “没有……就是这种事被别人看见太难为情了。”

        “哼,更难为情的还在后面。”

        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完,佐胤抬手抚上久珣的腰,并使坏地用手指摩挲起来,即便隔着里衣的布料也惹得久珣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不过我会等你那纯情天真的性格变得再成熟一点,那样才会更有意思。”

        红眸中又露出使坏的神色,佐胤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个崭新的手机看了一眼,之后拎起刀转身走下台阶。

        “你又要去哪?”久珣赶忙收拾起掉在地上的雪糕和巧克力,拿起另一把刀快步跟了上去。

        “我要去周逸烽那边看看情况,你不用跟过来。”

        “那你至少把刀全部带上,一个人太危险了。”

        望着久珣递过来的“临寒”,佐胤忽然眯起绚丽的鲜红眼瞳冲他莞尔一笑:

        “现在它是你的了。”

        刚在客厅坐下,紧接着又闯进来一个全身裹得十分严实的魁梧男人,他戴着口罩和墨镜,帽檐拉得很低,风衣衣领也立得笔挺。

        “您来我这里被议会知道是迟早的事情,倒不如大方点。”

        听到言伊这么说来人便果断卸除伪装,随后在言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两只如鹰一般敏锐的眼睛看向他,比起上次来这里时神色镇静许多。这次他换了顶普通的毛毡帽子,没有带手杖,连时常佩戴的戒指也取了下来,大拇指上只留下一道显眼的白印。

        “我有事想问你。”

        “我知道。”言伊笑笑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请问吧,卡森叔叔。”

        “但我信不过你。”赫克托捏紧了手指。

        “比起您议会那些各怀鬼胎的同伴,我想我的信誉度还要高一点吧。”

        “你也好不到哪去,以前没看出来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赫克托面露愠色眼神越发锐利,却不是冲言伊发火,而是在为自己懊恼,“玛莎是付卿澜他们派来刺杀你的杀手,这事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言伊用十分肯定的语气答道,“您应该是在怀疑您母亲的死因吧,这个我可不好下结论。”

        “议会那边派人调查过,说是混进议会的旧贵族眷属将她从楼顶推下去的,因为年事已高没能及时变回恶魔姿态而因此摔死,并且还逮捕了一个被他们确定为嫌犯的男人。”

        “真相这不是已经查清了吗?您还在担忧什么?”言伊嘴里说得淡然,却对赫克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你就别卖关子了,刚刚答应都告诉我的。”

        “我怕坦白得太主动您会怀疑我在骗您,实话说确实有议会说的那种可能,但是您认为那些失去主人的眷属们能有如此缜密的计划和滴水不漏的行动力吗?”

        “你是说他们背后有人?”

        “不,如果背后真有人就更加不会干这种引起议会高度警觉的事情。”

        “我就知道……”

        粗糙而硬朗的手指攒成了拳头,赫克托的愤怒不言而喻。随后又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摸出那枚从不离身的戒指,并打开宝石的底座,原来下面是一个可以藏东西的小暗盒。只见一团缠绕的“细线”从中滑落掉在赫克托的手掌上,黑色中透出些许红棕的光华,被一根惹眼的红绳扎着。

        “这是一根卡在我母亲指甲缝中的头发,应该是属于女人的。”赫克托将头发递给了言伊。

        仔细端详一眼,言伊意会到对方的意思,说:“我想议会抓到的那个男人不是长发,更不是这个颜色的吧。”

        “是的,这个问题我有提出过,但是被否决了,他们认为那只是某个女佣的头发,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所以您现在怀疑他们能派刺客来刺杀我,也可以谋害您的母亲?”

        “据我所知,我母亲在位时有那间实验厂房的权限,而我继承长老之位后就被彻底排除在外了。不仅如此,殷夫人接替的那位长老死的时间也很巧合,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赫克托将自己察觉到的端倪向言伊娓娓道来。

        “结果已经显而易见,我以自己的利益出发确实会认为这一切是议会所为,但没有证据的话这么跟您说会有欺骗您的嫌疑,那么您的结论是……”

        “帮我找出真相,言伊。”

        “可我现在自己这边都焦头烂额。”言伊苦笑着抬手扶额,似乎很是为难。

        “不会让你白干的,你不是想阻止议会的计划吗?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提供一切帮助。”赫克托闭上眼,愁眉紧锁,脸上浮现出悔恨的神色,而后再次睁开眼对言伊说:“这两天我思考了很久,你的父亲可能是对的,是我太过于盲目了。而且,我不赞同议会血洗城市的主张,他们压根就没告诉过我这个计划。”

        “仇恨和执念容易蒙蔽人的内心,您能醒悟已实属幸事。”言伊安慰说。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父亲以前总是和我说天使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感受到赫克托问询的目光,言伊看得出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让他坚定对抗议会的理由。

        “您知道《苍羽叙事诗》吗?”

        “当然知道,但那本书的文字不是已经失传了?你提这个干什么?”赫克托不解地问,随后又继续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向言伊陈述:“它的造词和语句表达方式跟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都不一样,根本找不出规律和参照,所以至今仍未破解。”

        “其实并未完全失传,有一小部分保留了下来。”言伊解释说:“我的奶奶算是半个语言学家,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找到了关于叙事诗的注解残页,从那时候她就开始了破译工作,直到我父亲才完成。”

        “那为什么不公布出来?”赫克托深感疑惑。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再说议会也绝不会允许通过。”

        “那本书上到底写了什么?议会又为什么要阻止?再说迫害我们两千年之久的天使不是敌人又能是什么?叙事诗上到底记载了什么东西会让你们言家人如此执着?”赫克托接连抛出一连串问题,显得有些急切。

        “您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言伊提醒说。

        “我还不至于被这点事情吓坏。”

        见对方心意已决,言伊便清了清嗓子,有条不紊地解释道:“首先,恶魔其实原本是天使。”

        “什……”赫克托顿时目瞪口呆,额头上很快便渗出一片汗珠。

        “而且我父亲认为,天使和恶魔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外乡人。”言伊继续说道。

        “简直太荒谬了!”赫克托惊讶得提高了音量,情绪开始激动。

        “不过也只是我父亲的一种猜测。根据叙事诗上记载的故事,大概是说天使原本生活在天空之国,某天有个被称为‘邪灵之父’的统治者带着爪牙入侵天使的家园,并且诅咒了其中一部分天使,这些天使因此被黑暗污染堕落成了恶魔。为了不让种族覆灭,天使和恶魔携手使用无名神的钥匙驱动时空之轮逃离了家园。”

        “这不就是随处可见的神话传说吗?”赫克托依然没有明白言伊的用意,这种听起来就不现实的故事很难让人信服。

        “但是很多神话都是有原型的,这些未必就不是真相。”言伊还是那副言之凿凿的口气,“我父亲之所以认为天使和恶魔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是因为证据显而易见。单说我们的翅膀,在这个世界的科学理论中就是完全不遵守法则的存在,更何况生育后代的遗传机制。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一切解释都合情合理,即便是赫克托也早就注意到了,天使和恶魔的特征更像是传说中的魔法生物,跟这个星球上的生命所遵守的法则相违背。

        “不,这应该不可能……”赫克托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摇着头喃喃自语。

        “抛开我们到底是不是来自异世界这个话题,叙事诗上还记载了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事情,没被诅咒的天使们认为恶魔已经被邪灵的力量玷污,所以决定清除我们。但其实除了外貌上的变化,恶魔和天使是完全一样的存在,诗的最后也说外貌并不能分隔天使和恶魔的血缘,可惜没有人接纳这个建议。”

        “但我们也不能肯定这种说法就一定是真实的。”赫克托依然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又何妨?人类也分不同的肤色,天使和恶魔也不过是外貌有些许差异罢了,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呢?斗了两千年了,敌人的底细难道还不够了解吗?”

        在言伊看来这是个非常好理解的道理,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看不清事实,既然已经逃过了一次劫难,就更应该互帮互助好好地活下去才是。至少他和他的父亲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才会站出来,即便无人理解也无人支持。

        “难怪你的父亲义无反顾地娶了你的母亲,我以为他不过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其实真正愚昧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赫克托双眼盯着桌面上的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会让我如此坚信叙事诗的理由其实还有一个,就是我和我兄长的存在。”言伊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温和的笑容里隐隐流露出一丝自豪,“想必您肯定不知道战斗种族是怎样诞生的吧。”

        “我只知道天使或恶魔在出生时会有极少数概率是战斗种族。”赫克托答道。

        “其实真相很多人已经注意到了,但是不愿意承认。在一般情况下,战斗种族是天使和恶魔结合所产生的后代,但是因为跨越种族的夫妇很难留下子嗣所以数量稀少。我的父亲和母亲一直说我和兄长是他们的‘奇迹’,小时候以为他们只是太爱我们了,但实际上我们是真正的奇迹。”

        听了这番话赫克托的表情变得明朗许多,眼中也多了一份释怀,不禁感慨:“原来如此,两个敌对种族结合的后代会在力量上超越原来的种族,对于一直互相仇视的天使和恶魔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讽刺,也难怪你认为议会会想方设法隐瞒真相。”

        “是的,我所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接下来交给您自己判断。”

        将发丝重新塞进戒指的暗盒中,言伊小心翼翼地盖上后轻轻地放在了赫克托面前,随后优雅而端庄地倚着沙发靠背,微微昂首,俨然已成竹在胸。

        “告诉我该怎么做吧,言伊。”

        赫克托的回答,郑重而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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