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羽
几张钱往桌上一甩，男人的眼白总算少了点，肌肉跟抽筋似的收缩叠起，冲佐胤露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
“去给我找一身干净衣服，剩下的是小费。”
交代完，佐胤自顾自地上了楼，也不等店员安排，随便挑了一间顺眼的房间进门便开始脱衣服，随后径直进了浴室。身上的伤已经在愈合，淤青也散的差不多，只是皮肤和衣服上的血迹让他看起来伤势很重。不过他的内脏还是会时不时隐隐的痛，估摸着最严重的的内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热水包裹身体渐渐带走疲倦，佐胤凝视着肮脏发黄的墙砖出神，在脑海里整理思绪，好决定下一步该干什么。没一会便听见有人进了房间，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像废物的接待手脚倒也利索，于是关上花洒裹了条浴巾便从浴室里走了出去。
床头有个人影，听到开门声便打开了桌上的台灯，与门口同样昏黄的光线映照出的是另一个穿着暴露的风尘女子。这一片靠出卖肉/体为生的大多都是被拐卖或是被欺骗的失足女性，还有一些是为了还债，或是被人强行逼迫从事这个行业。
人类的文明已经足够发达，城区的繁荣却并没有惠泽到每一个市民，边缘的人们依然在痛苦挣扎，犯罪和暴力仍旧猖獗。人类与其担心恶魔会对他们怎样，还不如多管管自己的同类，他们比想要毁灭其它种族的恶魔也好不到哪去。
“先生，这是本店赠送的按摩服务，您过来躺好就行。”女子夸张地扭着臀部走到佐胤面前，手指试探性地贴上他的胸口，见他没有抗拒便准备把胸部也贴上来。
“滚。”佐胤如此命令道。
这群恶臭的蛆虫大概是见他出手大方于是便想着法从他这捞到更多好处，但是这种连身体都无法自由支配的人根本就没有让他施舍的资格，尤其是背后那些利用和欺压弱者谋取利润的废物更让他不屑。
“这……这就走。”被冰冷的红色眼眸注视，女子惊恐得浑身颤抖，逃也似的从门口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倒在床上疲倦立刻席卷大脑，也不管头发还湿着，佐胤闭上眼睛便深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新的换洗衣服整整齐齐地摆在门口的桌台上，还有他换下来的那些也已经被洗干净。佐胤也没想到自己倒头便会睡着，如此没有防备的情况属实罕见，当然他也已经许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凄惨过了。
因为接待的眼光十分差劲，佐胤最后还是穿上了那件破烂的背心，只是换了条裤子，借来的那件外套也依然被系在腰间，他决定一会出门的时候自己去买。
猎人根据据点分布的地区不同，工作的地点和方式也会有所差异，但不外乎都是杀死重要设施周围的天使哨兵。佐胤虽然一直在老城区执行任务，但他闲暇时间到处打工的时候，曾经为了打探天帝的情报来过这里几次，他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情报贩子，前提是对方想让他找到。
加了几张钱，楼下的接待便滔滔不绝起来，佐胤冷声制止了他的废话，只让他挑重要的讲。
“这一带确实有不少卖情报的，不过最靠谱的还是‘红魔女’，虽然是最近几个月才出现在这的，但是据说情报又多又准确，好多□□头子都找她买。”
“怎么找到她？”
“这个嘛……”
见接待搓了搓手，佐胤便又甩给他两张钱。
“去第四街的餐厅找服务员要一杯红色的凉水就行，具体哪家餐厅您到那就会知道了。”
第四街离旅馆不怎么远，佐胤跟着指示很快就找到了那家餐厅，毕竟整条街上全是夜店和酒吧，餐厅的字样很是显眼，装修也一目了然。
进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服务生便迎上来礼貌地寻问：“请问您要吃点什么？”
“红色的凉水。”
报上这么奇怪的菜名，服务生的表情也看不出丝毫变化，只是笑着重复一遍佐胤点的东西，转身进了后厨。不一会，他从里面拿了一条红色的绳子出来绑在佐胤的手腕上，之后便又离开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个穿着性感的时髦女郎未经允许便在佐胤对面坐下，她摘下墨镜对着佐胤莞尔一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闻到脂粉气佐胤便猜到了是谁，酒吧里那个提醒他有麻烦的女人再度出现在面前，他可不相信这是缘分或者巧合，不过他也没兴趣去了解女人的目的。
“我在找一个叫做言伊的家伙，你有印象吗？”佐胤懒得废话，直切正题。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多少？”
“我可不要钱。”
“你在耍我吗？”
红色眼睛的视线锐气逼人，女人却并没有胆怯。
“难得有你这么好看的男人找上门来，我还要什么钱呢？”女人双手托着下巴，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注视着佐胤。
“哼。”佐胤冷哼一声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架起腿抬眼盯着女人，“说吧，什么条件？”
“你很对我胃口哦，用身体来交换也行。”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来睡男人的。”
“怎么会呢，看到服务生给的照片的时候我可高兴了，这一身衣服可是特地为你换的。”女人得意地向佐胤展示起那身绒面的紧身吊带裙，不同于之前酒吧里那浮夸的造型，贴合身体线条的裙子很显身材，高开叉的裙摆性感撩人，黑色又自带端庄神秘的气质，像极了有钱人家的少夫人。
“少耍点小聪明，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刀就靠在桌边，佐胤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你当然敢，但是你不会。”
“未必。”
“因为你有求于我。”女人呵呵笑了起来，“我先透露一条消息给你吧，你的猎物被你口中的那个男人接回家养起来了。”
如预料的那样，对面男人的火气果然被撩拨起来，猛禽般的视线如一只利爪将她牢牢抓住，巨大的压迫感让旁边路过的服务生选择绕道而行。
而女人却不嫌事大，继续火上浇油说：“你要是对我动手，等找到下家的时候只怕赶过去骨头都不剩了。”
“你到底想怎样？”佐胤强忍住怒火，继续这场谈判。
“记得张鹤梅吗？她前两天来找过我打听你的消息，然后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女人从一个巨土的荧光红皮包里抽出一张简陋的纸条放在桌上，随后推到了佐胤面前。那只皮包与女人的装扮相当不搭调，红得刺眼，但佐胤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当平面模特时代言过的某奢侈品牌的单品。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对他的了解恐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而对方是故意暗示给他看的。
纸条上只写了时间和地点，至于是单纯想约见还是让佐胤自投罗网的陷阱就不得而知了。
“请务必按时前去并完成任务，到时候我自然会带你去找你想找的人。”
“任务？”
“你去了就知道了。”女人朝佐胤抛了个媚眼，随后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又俯身在他侧脸上印下一个吻，手指轻轻摸了摸那张白皙光滑的脸感叹道：“你果然很可口，竟然还带着我喜欢的香气。”
佐胤没有抗拒，只要能达到目的，这点小事对他来说根本无伤大雅，倒不如说对方越是对他感兴趣，手中握住的主动权也越大。
待女人走后佐胤才从那家餐厅出来，纸条上面写的时间就是今晚，地点也在离这里不算远的3区郊外，一切就像是被人算计好了一样。但为了早点夺回自己的战利品，这趟浑水看起来是不蹚不行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玩些什么把戏。
早餐过后是言伊的阅读时间，他带着久珣去了自己的藏书室，而华宗则被他打发了回去。
本来华宗还兴致勃勃地邀请言伊也一起去台球厅玩，结果被对方一口回绝，并且安排了个回家给自己父亲报信的任务。也不知道言伊给华宗交代了什么，根据隔着老远听到的只字片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只能猜到他们是同一阵线的。
其实久珣很想问华宗，为什么言伊身为恶魔却没有把自己交出去？在老城区被囚禁的时候佐胤说得很清楚，他没有价值了所以要被处理掉，但随后佐胤就背叛了自己的上级。现在又是好友和这个所谓的恶魔贵族出手帮助他，说不定恶魔们内部没有想象中那么团结，但天使这一方看起来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结果直到最后久珣对待华宗都是一副冷漠的态度，他也不知道是在跟华宗赌气还是故意疏远对方，因为牵扯进自己的事情里面绝对不会有好事，他不想唯一的好友遇到危险。
壁式书柜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内墙，密密麻麻的全是藏书。凡是听过名字的文学著作，每一部至少都有不下三个版本的收藏，更有印刷年代久远却依然保存完好的孤本，能看得出书主人有多珍爱这些宝贵的书籍。
为了避免阳光直射书籍造成损害还设置了专门的阅读区，留出的窗户被厚厚的遮光窗帘盖住，室内一片黑暗。玛莎走在言伊前面把窗帘拉开，等两人坐下后便将甜品和水果等零食整齐地摆在桌上，最后沏上一壶茶，这才安静退出藏书室。
整个上午的时光都在藏书室无声度过，久珣耐着性子翻了几本书结果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当下的情况任谁都没法集中精神，何况还是他这种不怎么爱阅读文字的人。就算让他去帮家仆们干活，也比坐在这什么都不干要强得多，只是他没法向言伊提出太过任性的要求。
共进午餐后久珣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而接通电话的却是母亲，说他爸上午打了针这会正在睡觉。问到伤势时，母亲在电话那头笑起来，说是他爸已经可以躺在床上骂街了。
“要去院子里转转吗？”
挂断电话一进门言伊就发出了邀请，久珣望了一眼窗外，天空湛蓝秋高气爽，阳光黄澄澄的洒满树梢，发散的暖意似乎都能用鼻子嗅到。明明没过多久，顶着夕阳下班回家的日子却似乎成了回忆那样遥远，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好好感受身边的环境，因为习以为常，现在或许是个能重新享受自然的契机。
最重要的是没事干。
“好。”
宅邸很大，整栋楼有五层，跨度目测超过了二十米，把庭院分成了前后两个区域。现在投入使用的只有西边的半栋楼，居住着言伊、玛莎、洛伦佐和少数几个仆人，房子里确实显得非常冷清，即使加上久珣也只是聊胜于无。
言伊说的庭院指的是房子后面的花园，站在室内只能看到窗口后伸出一片葱翠的树冠，但是打开门进入庭院的一刹那，久珣以为自己掉进了另一个世界。
植物的香气合着微风像海浪一般扑面而来，群花正艳，枝叶繁茂，让人很难相信这已经是快要入冬的时节。和一般庭院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株植物都形态各异，却又相映得彰杂而不乱。园丁似乎只是把多余的枝叶稍稍修剪了一番，并未刻意去造型，放任它们自由生长，在个性中蓬勃生机而不是在同质中刻板死寂。
“很漂亮，对吧。”言伊说着便要牵起久珣的手，却不想对方把手缩了回去，还一脸疑惑地望着他。言伊只好继续解释说：“跟着我走，小心掉进水池里。”
放眼望去，花园里所有植物都是围绕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池栽种的，有些水池被植物包围得严严实实，有些水池却只被包裹了一半，而没被植物圈起的地方会有一阶一阶铺着鹅卵石的小台阶从小径向水池延伸。池中的水并不深，里面养了许多颜色各异的观赏鱼，人们可以站在岸边投喂它们，甚至还可以站在水中的台阶上和鱼群亲密接触。
“这是我爷爷年轻的时候设计的，他很喜欢水景。”言伊自觉当起了“导游”，久珣倒也配合地听着他的介绍。
整个花园中最醒目的要数位于正中央的凉亭。白色的大理石柱子被藤蔓缠绕，像绑上了翠绿的缎带，一簇簇开着紫色花朵的枝条又从顶部的屋檐垂下，像盖上了一层点缀着紫水晶的青翠珠帘。加上四周又有几处人工喷泉环绕，潺潺的水声哗哗细响格外悦耳，在亭中闭上眼，仿佛此刻置身于森林之中。
“这里很不错吧，我再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
言伊微笑着，牵起了久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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