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

萧霁收拾了东西出厨房，也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栾魏请客点了一桌子外卖，跟楼上招呼。

        嘉宾们看是栾魏请客，纷纷下楼来了。

        萧霁就坐在沙发上，她最经常占据的那个角落，面前有一碗黑色的浓浆，粘稠得好像橡皮泥的质地，非常黑暗料理。

        栾魏招呼着众人坐下，又专程来请萧霁。

        她合上手里的时尚杂志，端起那个碗，走到餐桌前坐下。

        俞月有意想跟她多说说话，但还没来得及出口，萧霁就把那个碗放在了她面前。

        俞月惊讶了一下：“念念，这是……”

        萧霁答：“敷在伤口上，一晚上就好了。”

        活了那么久，俞月还没见过长成这样的药，心里难免有些疑虑。

        恰巧栾魏此时在旁边开口：“原来你刚刚熬半天是为了这个？直接买药膏不就行了吗？”

        萧霁：“……”

        她一时间没想起来，但是又一想，自己这方子见效快，又没有任何副作用，对于看脸比生命还重的女明星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俞月一听栾魏这么说，心中便开始懊悔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忙不迭把那碗拿过来，笑着说：“谢谢你，念念。”

        虽然余念念表面上看起来冷淡，但做事居然能细致入微到这种程度，可见是将她放在心上的。

        这种没什么交情却对她好的情谊，才最为难能可贵。

        萧霁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栾魏却在一边越看萧霁越喜欢，一个劲地往她面前堆菜，还说：“来，多吃点，你现在真的太瘦了。”

        萧霁默认他又在发癫。

        她把堆到自己面前的菜都挑着尝了一点，还好，各种口味的都有，不至于挑不出吃的。

        桌子对面，燕可可和秦无坐在一起，吃饭之际，秦无偶尔就偏头去和燕可可小声说话，两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很甜蜜。

        萧霁多看了他们一眼，再一转头，就见栾魏在她面前的盘子里放了一把东西。

        据记忆，这种东西叫做小龙虾，只可惜萧霁看它实在像某种虫子。

        虽然她对虫子没有偏见，但是剥壳一看就会弄得满手油，她不喜欢，索性根本不吃了。

        没想到栾魏哼哧哼哧剥了半天，居然把所有成果都堆到她面前了。

        而且他的动作还非常自然，眼神甚至都没有挪过来，分明是第一次做，却像是做了千万次那般熟练。

        桌子上的其他人都没发现。

        萧霁微微挑眉，还真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

        有点辣，但还在可以接受的程度，味道也有点怪，但是也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她眼角微微往上跳，看向栾魏。

        有点傻|逼，但是也在可以忍受的程度。

        俞月把饭桌上的一切都给看在了眼底，想着开始录制时的八个人，到现在只剩五个了。

        她有些落寞地笑起来，说：“真羡慕你们啊……”

        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都挪了过来。

        俞月微微低下头，说：“祝福你们，真的，秦无和栾魏都是非常好的人，你们如果有爱，一定要坚持下去呀。”

        萧霁：“……”

        虽然她参加的确实是恋综，也确实是跟栾魏捆绑起来了，但是她一点嫁人的念头都没有。

        当初父皇为了她的婚事可谓呕心沥血，从新科探花到世家王孙，从许配到招驸马，什么事情都做过了。

        但她一直忤逆圣意，终于把她父皇给熬得驾鹤西去了。

        皇兄继位之后，再也没人敢逼她嫁人。

        但是栾魏没否认，秦无和燕可可也没否认，萧霁又看俞月一副剖心的样子，最终也没说话来打断。

        随她怎么想吧就。

        “我可能要退出节目了。”俞月提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今天下午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再参加节目，不太好。”

        萧霁微微蹙眉，她不太理解因为一个男人要放弃自己事业的选择，这简直愚蠢透顶。

        “为什么？”栾魏率先问出来了，“傻|逼的是尹子墨，错又不在你。”

        “别退。”萧霁也说，“别顺他们心意。”

        俞月看向他们。特别是萧霁。

        她神情淡漠，和刚刚把东西给她的时候、和之前站在擂台上的时候、和过去这段时间每时每刻的时候，没有区别。

        她忽然想到曾经余念念黑料缠身，不光粉丝，甚至连节目里的嘉宾都看不上她。

        可她却自上这个节目以来，坚定得仿若顽石不能移、不可破。

        俞月的心脏也跟着微微颤动了起来。

        他们从事的这个行业从来都不是捷径之路，表面光鲜，其代表的是背后十倍、百倍、千倍的痛苦。

        但是这世上的人活着，又有谁不苦呢？

        所以她从不言累、卖惨，她只是做好这个工作她所应该做的，并且承受住一切朝她吹来的压力罢了。

        萧霁说完，也没往心里去。

        她这么说，纯粹就是觉得俞月这人还行，如若她也跟着退出了，那么其他后来加入的嘉宾，少不得还要跟她起摩擦。

        当然，她也只是随口一劝。

        如若像是姜小琴那种实在柔弱、实在不适合在圈内发展的人，她也不会执意要留。

        燕可可在一边默默看着，低下了头。

        他们酒足饭饱之后，节目组那边的导演就亲自来了，说是这个节目出事，嘉宾也变少，怕是又得停播一段时间，希望他们见谅。

        当然，节目现在都这个鬼样子了，就算有人要跟着退出，他们也没别的话讲。

        实在是风水不顺！

        俞月要如何还不好说，但是燕可可和秦无却没有要退出的意思。

        萧霁也觉得，就这样吃吃喝喝把钱赚了，也没什么不好的。特别是这般“工作”着，她身上的恶咒就不会爆发，何乐而不为？

        而她不走，栾魏当然也不会走。

        于是众人又驾轻就熟地放假回去了。

        这次栾魏没忘了他的小木鸟，几步回房间后把小鸟往自己衣兜里一揣，又赶紧下楼。

        萧霁此时已经换好衣服，站在别墅门口了。

        此时已然入夜，天气有些冷，她穿着一件薄款的风衣，在早秋的晚风中被卷起来又放下去，连头发丝也温柔。

        听见声响，萧霁回头，就这么直接撞入了栾魏的眼底。

        她的口红色号深得凌厉，但是因为脖子上缠绕的丝巾而显出几分温柔知性，只是她神色冷淡，跟外面的秋风共成一派。

        栾魏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

        萧霁抬头看着他，目光分明就在说：还不走吗？

        栾魏咳嗽了一下，忽然觉得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了，下意识撩了下额前的碎发，往下走，还关注了一下自己的球鞋和卫衣。

        妈的，不太配啊！

        栾魏只要出现在萧霁面前，从来都悄悄地精心打扮，从头发上的发胶到耳后的香水，全都要和当天的衣服相得益彰。

        但是现在，他一身休闲运动装，没想到萧霁一转身，居然换了身衣服！

        靠，气场太强了，感觉自己压不住她啊。

        这不是妥妥姐弟恋的偶像剧情节吗？

        萧霁等了半晌，耐性终于告罄，问：“你不回s市？”

        栾魏这才回神，走下去，说：“哦，要回。原来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啊？”

        萧霁没肯定，但也没否认。

        栾魏溜达到后面去把车开出来，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自己像萧霁的专职司机。

        老子又不是跑滴滴的，她一句话连钱都不给，我就得给她开几个小时的车，太掉价了吧？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她补偿回来。

        干别的容易显得老子很猥琐，那……不如一会儿让萧霁唱首歌？

        不错，萧霁声线好，唱歌也应该很好听。

        他琢磨出了个五六七，把车开回去，停在萧霁面前，在萧霁伸手拉副驾驶的门时，栾魏忽然说：“诶，你这坐车，不给钱啊？”

        萧霁动作一顿，神态自若：“我可以按打表价给你。”

        栾魏说：“啧，你也不看看我这是什么车，全球限量款，有钱就能坐吗？”

        萧霁手收回来，抱在胸前，挑眉。

        栾魏趁热打铁：“嗐，咱俩谁跟谁啊，你要坐我的车，我还能不让吗？但是我白给你当那么长时间的司机，你是不是该报答我一下啊？”

        萧霁静静地看了他三秒，然后掏出手机。

        栾魏立刻双手离开方向盘，做投降的姿势：“算了算了，当我没说，你别给康岫打电话。”

        他亲自下车把车门打开，不由分说地把萧霁塞进副驾驶。

        “你说你，大晚上的折腾他干嘛？这来回好几个小时呢，折腾折腾我就行了。”

        他边说，边把安全带给萧霁系上，微微一侧头，发现自己的头发几乎擦着萧霁的侧脸过去了。

        离得好近。

        栾魏心砰砰直跳，动作也停住了。

        就这么狭窄的空间里，栾魏弯着腰，两个人的距离近得暧昧异常，仿佛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清晰感受到。

        几秒钟的时间瞬间拉长。

        萧霁整个脑袋都靠在座位靠背上了，因为动作微微向后仰，以至于脖颈拉得修长，可又有一条脆弱的丝巾遮挡，欲盖弥彰。

        她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没忍住，说：“离我远点。”

        栾魏却从来不是知难而退的人，特别是面对萧霁，从来越挫越勇。

        他保持着这个距离，挑眉，说：“怎么啦？给你系个安全带，你还不高兴了？公主啊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萧霁胸腔微微起伏。

        栾魏卡在她爆发的前一秒，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迅速逃离现场，把车门给关上了。

        这一切，全都被还留在别墅的燕可可趴在窗户前给看到了。

        “羡慕啊？”身后传来秦无的声音，“人家有的，你不也有吗？”

        他走到燕可可身旁坐下，顺手拉过燕可可，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说：“还是怎么说？你觉得栾魏比我优秀？”

        虽然他这话说得是事实，但燕可可却不这么想。

        她觉得余念念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的人，就该配栾魏这么完美的人。

        而自己，能够被秦无喜欢，已经是极端幸运的事情了。

        她没有离开别墅，因为这段假期本就来得突兀，没有工作安排，更多的原因是……她看向秦无。

        别墅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连节目组的人都差不多全走了，玻璃外面的世界漆黑，室内灯光昏暗，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睛。

        暧昧的氛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一点点顺着脚踝往上爬，直到席卷四肢驱赶，最终到达大脑。

        一切都变得迟钝、缓慢，被拉长。

        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重又变轻。

        燕可可舔了舔嘴唇。

        秦无提过很多次了，她也逐渐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传统、太老套了，不应该像老古板一样。

        应该open，应该像年轻人一样去纵情声色、去享受生活。

        燕可可胸腔发热，头脑也发热。

        放纵的这一刻是无上的欢愉。

        当然还有痛苦，她二十年来的观念与此时行为冲突的痛苦，但是她把这当成了，成长的代价、转变的必经之路。

        她爱这个人，于是她就应该献出自己。

        ……难道不是吗？

        ·

        燕可可坐在床边。

        她已经把秦无赶走了。

        秦无的反应是懒洋洋的，在她房间门口抗议了不到一分钟，就离开了。

        她双手捂着脸，胸腔卡着一团火，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有刀在里面裹乱。

        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了？她刚刚究竟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

        双重的疼痛，就像是熬着她的小火，把她的筋骨皮肉全都煮烂、灵魂都熬干。

        她终于捂住脸，哭了起来。

        也不能说后悔，也不能说洒脱，她现在更像是一团浆糊，纷纷扰扰，她什么都想不到。

        于是只剩胸腔郁结的痛苦翻涌，眼泪直流。

        而在旁边的房间里，刚刚洗完澡的秦无裹着浴巾躺在床上，手里正摆弄着一个相机。

        相机上拍摄的是别墅的客厅。

        他满意地看着屏幕上喘息的人，脸色潮红，红得像是诱人的苹果。

        他守了那么久的果园，做了那么多的事，现在终于把果子盼熟了。

        嗯，吃起来，味道也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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