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江南
海风拂过路边的塑料袋，吹得哗哗作响，陆观南和牧酒酒面对面站着，中间只相隔了一个破旧的铁栅栏，上面还勾着一些放外卖遗留下来的外卖单据。
此时两人都有些心虚，陆观南心虚是因为他没法解释自己从网吧出来的理由，牧酒酒心虚是因为她正咬着一根冰棍，这是陆观南所不允许的。
陈黎岸也十分地心虚，是她趁陆观南不在带牧酒酒出来买零食的，买了冰棍就算了，她手里的塑料袋里还有薯片，辣条，泡椒鸡爪，每一样每一样都踩在陆观南的违令线上。
陈黎岸偷瞄了两人一眼，她现在把责任全推到牧酒酒身上会不会显得十分畜牲？可陆哥就算在生气也不会对小酒儿怎么样，对她可就不一定了！
三人静默了好几秒，那几秒似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陈黎岸看着屋檐的水由高空滴落，触碰地面后炸开，她只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牧酒酒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手里的冰棍，将冰棍拿在手里也没藏，微微有些底气不足地又问了一遍：“问你话呢陆狗，你去网吧干嘛？”
陆观南眼神闪了一下，面色不改道：“有些东西要做成……ppt，手机弄起来太麻烦，找个网吧。”
“岁桉哥不是还有电脑吗？干嘛出来找网吧？”
“……我乐意。”
“……”牧酒酒没话了，手里撕了包装纸的冰棍还冒着白气，浑身散发着诱人的清香，牧酒酒直咽口水，真想张嘴咬下一大口，可她没那个胆子当着陆观南的面儿咬。
要不……
豁出去了！
牧酒酒张嘴咬下一大口，不顾牙齿被冰得发疼，随便嚼了两下就咽下肚。
“你……”陆观南果然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能耐啊牧酒酒，趁我不在偷溜出来买冰棍来了！”
说完，陆观南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陈黎岸，“袋子里还有什么？”
陈黎岸闭眼，把“脏物”提起来，打开给陆观南看，“没，没什么……”
陆观南扫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盯着牧酒酒冷声道：“你一样都不许吃，别让我抓到了。”
牧酒酒气不打一处来，她手腕还被陆观南抓着，冰棍在手里都快融了，“你凭什么管我！我就吃！”
陆观南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里情绪翻涌，牧酒酒只被他盯了几秒就败下阵来，撇撇嘴小声嘀咕，“不吃就不吃，以后大把机会吃。”
陆观南松开了牧酒酒的手，“把你冰棍扔……”
话还没说完，只见牧酒酒得了机会就要把冰棍往嘴里塞，陆观南比她快了半秒，在冰棍到达她嘴巴的时候截胡成功。
“牧酒酒？”陆观南咬牙切齿地喊她名字。
“……多浪费啊……”牧酒酒心疼地看着那冰棍，“好贵呢……”
陆观南抓着她的手，往上提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就着牧酒酒的手三下五除二，将冰棍全咬进了自己嘴里。
由于冻牙齿，陆观南的表情狠狠地扭曲了一下，胡乱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陆观南拧眉拍了拍牧酒酒的手，“扔了。”说完，自己微微张开嘴手动扇风。
操，口腔都给冻麻了。
牧酒酒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冰棍被陆观南一口吃的，她还特意买的小根的，防止遇到陆观南的时候还没吃完，这下好了，一口就让他吃了，一点没剩下。
牧酒酒将木棍扔进手边的垃圾桶，恶狠狠道：“冻死你！”
几人在黄昏待了两天，虽然想留下来继续玩，但还是收了心，辞别了岁桉和梁清一，回了浅州。
距离高考放榜还有一周的时间，几人没了再出去玩的心思，又实在无聊，不用写作业不用刷卷子，突然空下来竟然觉得无比空虚，只能天天聚在一起吃零食看电影。
相比之下，牧酒酒要显得忙得多。
她要跟她的新夫君——长安，练配合，每天都对着电脑打游戏，还软磨硬泡地加上了长安的微信。
拿到微信那天牧酒酒后还发到他们五个人的群里大声地宣布了这是自己在游戏上的对象，并且长篇大论地用了许多词汇夸赞长安，什么有耐心，操作牛，在游戏从不跟其它女玩家靠近等等，陆观南看着那张自己微信小号的截图一时不知道该做何感想，心情无限复杂。
牧酒酒的忙碌十分直接地导致了陆观南也一起忙碌了起来，但他又不能直接跟大家说他要去打游戏，特别是牧酒酒，说出来牧酒酒一定会极力邀请他跟自己一起打，那之前的一切隐瞒就全曝光了。
可陆观南想要隐瞒也十分地不容易，原因是他们五个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是独居人士，爸妈都不在浅州市，只逢年过节地会来问候一番，陆观南似乎跟爸妈不亲，也不爱回祖宅住。
于是，陆观南的房子非常理所当然地要成为五个人的秘密基地，这些天五人几乎都是泡在这里，陈黎岸裴思浩何晚三人打牌，牧酒酒抬着电脑来打游戏，陆观南关着房门打游戏，有时候牧酒酒会被拉去凑人数打麻将，对这些都没兴趣的陆观南则终于可以休息一阵，得空看看手机。
牧酒酒打麻将的水平跟一年级小朋友做五年级作业时的水平差不多，一上牌桌胡乱出一通，最后输掉，于是她想了个好办法——找陆观南给她看牌，如果还是不幸输掉了，就会以此为借口让陆观南帮她付掉赌款，他们打牌赌得小，陆观南嫌一局一局付麻烦，让牧酒酒先欠着，一天牌局结束的时候一起给。
于是陆观南每天的日常是：背里陪牧酒酒打游戏，明里陪牧酒酒打麻将，还要帮付钱的那种。
高考放榜前一天，牧酒酒照常端着电脑来到陆观南家，轻车熟路地摁开指纹锁，进门，换鞋，端着电脑在客厅地毯上坐了下来。
刚起床的陆观南只穿了条短裤从房间走出来，上半身裸着，整齐的腹肌沟壑清晰可见，牧酒酒扫了他一眼，刚想说点什么，看见陆观南头发乱糟糟的，表情烦躁，眼尾太阳穴有一道睡觉压的印子，看起来很不好惹，选择了闭嘴。
陆观南刚起床，要刷牙的时候发现牙膏没了，正要去储物间拿一支新的，他走到储物间门口了才猛地意识到刚才好想看见客厅坐着什么，又退回来，这才看到牧酒酒。
他抬头看看客厅挂着的钟，又看看牧酒酒，伸手使劲捋了捋头发试图清醒过来，这才问：“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我爸妈出差去了，让我过来跟你相依为命。”牧酒酒一边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操作，一边给陆观南回话，“一大清早就就把我喊醒，说是趁全家人都出门了找了阿姨来打扫房子，我出门的时候清洁阿姨已经到了。”
“哦。”陆观南听完，转身进了储物间，翻箱倒柜了好一阵都没找到一支牙膏，只好空手走了出来。
“我去买牙膏，顺便买早餐，你吃什么？”陆观南随手捞起搭在沙发上的t恤往身上一套，给自己戴上帽子口罩，就要出门。
“我……想不到，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小区楼下就有不少店铺，可牧酒酒非要去几百米外的沃尔玛，说是想吃那熟食区的油条，陆观南穿着短裤和家居拖鞋，十分不情愿地被她拉扯，最后还是进了沃尔玛。
陆观南十足地无奈，“刚才说想不到吃什么的是谁？”
牧酒酒面色不改，“在踏出小区看到沃尔玛招牌的那一秒，我就感觉到了油条对我的呼唤。”
陆观南：“…………”
他无话可说了。
见到牧酒酒竟然去推了一辆最大号的购物车来，他实在忍不住，皱眉道：“你要进货开店吗？”
“逛超市推购物车是对超市的尊重！”牧酒酒一脸正气，“你现在没有想买的东西，万一待会就有要买的呢！”
陆观南抬手捏了捏鼻根，无言以对，他从小跟牧酒酒一起长大，深知牧酒酒逛街的本事，他们小区门口那只有两排货架的美宜佳，牧酒酒都能逛上一小时，更别说这样大的沃尔玛了。
果然，半小时后，牧酒酒非但没走到熟食区，还往购物车里扔了一大堆计划之外的东西，三个玩偶，一套儿童蜡笔，一只儿童水杯，三个陶瓷杯，走到牙刷区，一个推销阿姨上来说买这个牙刷可以送一个盘子，牧酒酒看中了那个印着小花的盘子，非要买一支牙刷。
陆观南站在她身后，虽然没有出手阻止她，但还是出声提醒，“你在我家放了两支电动牙刷了，怎么，回归朴素了？”
“……对！有时候，也想尝试一下朴素的感觉。”牧酒酒将牙刷扔进购物车，喜滋滋地从推销阿姨手里结果盘子。
走了两步，牧酒酒终于在进超市后第一次关心了一下陆观南，“你没什么需要买的吗？”
“买支牙膏。”陆观南上前走了两步，随手从货架上拿下一支牙膏，刚扔进购物车里，眼前就又出现了一个推销员。
陆观南眉头直跳预感不妙，果然，推销员看出他不好说话，直接面向牧酒酒，从货架上拿下一款牙膏，“我们新出的牙膏，现在买一送一。”
牧酒酒这次抵住了诱惑，摆摆手，“我不买，他家缺牙膏。”
“牙膏买一支放家里备着也没关系啊，万一哪天刷牙突然没有了，多糟心呐。”阿姨拿出了杀手锏，“现在买这个还有一个赠品，你看，多可爱的杯子，就最后两个了，你俩买了就送你们了，刚好一个蓝色一个粉色，放洗手台上用来刷牙刚刚好。”
陆观南看着推销员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杯子，直接一愣，“？？？”
果然，下一秒牧酒酒就将他扔进购物车的牙膏拿了出来，放回了原位，接过推销员手里的牙膏和杯子，“好的，谢谢阿姨。”
陆观南脸都黑下来了，“你自己带回家用。”
“四支呢，肯定有两支是你的啊！”
“我不用。”陆观南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盒牙膏。
牧酒酒伸手挡住他，将牙膏揽在自己怀里护住，“拿都拿了！”
陆观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不，用，草，莓，味，的，东，西。”
“那不是有橙子味的吗？”牧酒酒不理解，“而且牙膏甜甜的不好吗？刷完牙满嘴都是甜的。”
陆观南没好气地看着她：“怎么，你要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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