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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指天发誓,陆亭玉绝对没有羞辱乌洛兰蒙的想法。

        按照原剧情,今日她将拜见的大哥打出门去,回来拿鞭子抽了一顿乌洛兰蒙,第二日又逼他下跪淋雨发了烧,跟着她赴宫宴被皇亲贵族嘲讽,只有女主陆安玉看不过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少年,抽泣着偷偷塞给他药膏,又多次出宫为他送药送小礼物。

        乐观爱笑的小公主慢慢治愈卑怯仓惶的少年,两颗心越来越近,直到“奸情”被陆亭玉发现,暴躁地冲进屋,砸碎了他小心翼翼收集的所有纪念物。

        还进宫向皇后告状,陆安玉被禁足。

        看着满地狼藉,少年意外的镇定,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再没有可记挂的人和物,自此开始黑化。

        现在大哥也见了,鞭子陆亭玉早就收起来吃灰,还特意要了西凉那边的饭菜作料,应该没什么让他黑化的纰漏吧。

        还是墨兰提醒她道:“莫非驸马觉得您在他兄长面前提分房,被刺激到了?”

        “去叫府医来,看看他闹哪门子?”

        陆亭玉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

        等喝过一碗热粥暖胃后,她不情不愿去看少年,老大夫已经开好了方子:“公主殿下宽心,驸马只是舟马劳顿后水土不服,肠胃被油水冲刷坏了,早膳只喝一碗粥连着又喝酒,他受不了。”

        陆亭玉有点后悔一口闷了三碗烈酒,直到现在也不大舒服,气闷的坐在床侧,看着少年紧紧蜷起身子,痛苦的闭眼忍耐,红润的唇被咬得发白,隐隐渗出血丝。

        她本想嘲讽几句自作孽,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浮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微卷的鬓发贴在脸侧,昨晚还凶巴巴瞪她的少年,如今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

        陆亭玉沉默一会儿,才小声问:“他这样,会死吗?”

        大夫是从宫里出来的太医,道:“胃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好生养着就不会复发,就看殿下想不想。”

        瞧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个谋害夫君的恶女人。

        陆亭玉问系统;[男主死了,我会怎样?]

        系统小声哼哼:[你按世界线的走向推导,毕竟是自己选的剧情嘛]

        她闭上眼思忖,若乌洛兰蒙死了,那她这个因和亲才有的公主封号很大可能被褫夺,公主府也不能继续住,再次嫁人她只能顶着寡妇名头,因她鸡犬升天的平川王也要乖乖滚回封地,后半辈子和几个庶妹扯头花。

        没有能划船的荷塘,没有波斯猫,没有草原风味的奶茶,没有孜然烤肉……

        她霍然睁眼,念出那句狗血虐文经典台词:“给我治,治不好本宫要你们太医院给他陪葬!”

        老大夫却当了真,吓得雪白的胡子一抖,忙令提药箱的徒弟时刻不离看着熬药。

        陆亭玉吩咐墨兰给她取两件衣裳披着,坐在床前翻起书,大有为守驸马一整夜的架势。

        大夫心里凉飕飕的,亲自喂乌洛兰蒙喝药,端来煮的粘稠的糯米粥,犹豫片刻道:“殿下也是,少喝些酒免得遭罪。”

        看着少年眉头舒展,表情渐渐平和,却仍没睁眼,陆亭玉小声抱怨道:“他怎么不醒,还要分房呢。”

        墨兰心疼自家姑娘,为她捶腿道:“白棠去收拾了驸马的东西,总共没几件衣裳,明日再搬也不迟。”

        雅苑那边常年无人居住,还没来得及置办齐全,陆亭玉勉为其难道:“我的屋子被他霸占了,那我今晚睡哪儿?”

        她可不想再睡贵妃榻,硬邦邦的腰疼,书房四面都是雕花古董架,也许是古董多的缘故,睡在那儿阴森森的。

        窗外风声呼啸,有星点雨滴落下来,陆亭玉百无聊赖的看她闺阁时的书,从西门庆和潘金莲相识开始,一直到药死武大郎那段,忽然听到床上有点声响。

        乌洛兰蒙意识混沌,乍然听见陆亭玉在怒吼,嘈杂一阵后被灌了碗苦药,他心底烦躁不已,越发不想睁眼。

        兄长说的话有道理,他暂时摸不清陆亭玉的想法,装睡想等她出去,却发现这女人干脆不走了。

        只是,那句治不好他要太医院陪葬的狠话,令他心底震撼。

        陆亭玉,她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对他好,背后又有谁在指使这一切。

        借着纱帘遮掩,乌洛兰蒙睫毛轻颤,睁眼瞧她背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见少年一动不动,陆亭玉顿了顿,试探着上前碰了碰他的手。

        冰冰凉凉的,像块怎么也捂不热的寒冰。

        “阿蒙,我听你大哥这般叫你。”陆亭玉握紧他的手,脑子里想的全是奶茶烤肉和划船的池塘,无比殷切的期盼,“我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全靠你了,阿蒙。”

        “我需要你,你能不能为我好好活着。”

        听得出来,她的语气无比真诚,轻轻软软,唯恐惊到自己。

        乌洛兰蒙剧烈一颤,这久违的温暖触感,让他想起已故的母亲,她不受父王宠爱,一个人远嫁过来连说话的伴都没有,只能哭着哀求父王让她生两个孩子,免得年迈后无人照应,却在妹妹出生时难产而亡。

        如果母亲还在,妹妹就不会从小生病连副药都没有,他也不必为求药代替兄长出面,被长安的皇帝挑去和亲,究其根底,是妹妹需要他,这原本就不是他的命。

        “活着还有希望,死了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了。”陆亭玉声音温柔,猫儿尾巴似的撩拨他的心弦,“有很多人等着你去拯救呢,阿蒙。”

        她望着天花板思考,她若是打乱了男女主第一次见面,入宫后该如何帮乌洛兰蒙和女主陆安玉认识,第一句话该怎么说,要不要替他准备点荷包香囊之类的表心意。

        陆亭玉没发现,少年早已睁开眼,充满怀疑的眼神盯了她许久。

        片刻之后收回目光,乌洛兰蒙合上眼,压抑着咳嗽了几声,装出适才醒来的模样。

        窗外雨声逐渐清晰,陆亭玉垂眉看他,恢复白日的冷漠:“狗东西总算醒了,为了留在正院,你真不要脸。”

        乌洛兰蒙:“……”

        上一秒阿蒙下一秒狗东西,明明关心却口嫌体直的模样,全无上一世的狰狞狠毒,还有点可爱。

        回味着极少拥有过的温暖,乌洛兰蒙垂下眼睫,不打算与她争辩。

        “不想搬出我院子就算了,还跟小白花似的装病,真是心机深沉。”陆亭玉冷笑,端过温在炉子上的糯米粥,“行行,你既然想死皮赖脸住在这儿,那事事都得听我的。”

        她舀起滚烫的一勺粥,强行塞进乌洛兰蒙口中,烫得少年哼了声,下意识想吐,觑见她随时要再来一勺,硬是咽了下去。

        陆亭玉不置可否的笑起来,拿帕子擦了擦少年的嘴角,被他顺势握住手腕。

        乌洛兰蒙用本族语言道:“我自己吃。”

        陆亭玉听不懂:“哟西,你的,说的什么干活?”

        “……”

        面面相觑一会儿,陆亭玉试探着将碗递给他,心想明天一定要找个翻译来。

        喝完粥痛楚消退不少,乌洛兰蒙顶着陆亭玉阴阳怪气的视线,指了指贵妃榻,又指了指自己。

        陆亭玉出门站在檐下,豆大的雨珠砸在地面又溅湿衣摆,灯笼被风吹得随时要熄灭,不得不打消淋雨走夜路的想法,撇嘴道:“床你睡过了,我才不碰有臭男人味道的东西。”

        乌洛兰蒙跟着她出来,刻意用汉话磕磕绊绊道:“公主,洗干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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