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不管在哪个朝代，军队都是执行效率最高的组织。
到了五月初五早晨的巳时一刻，最后一株秧苗被移植到第十六块圩田，插秧行动就此正式结束！待到傍晚之时，护苗水已经全部灌上，自此便等到两日后秧苗返青晚期再继续进行施肥。
忙完了好几天总算可以歇息了。
林土土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独自一人跑去集市饭馆吃晚饭。
趁着现在晚霞未到，夕阳未来。否则夜幕降临，饭馆便打烊成了客栈。
她哼着歌，从启阳村绕过牧远村、交塘村来到黎城中心集市。
人烟开始慢慢变得稀少，农忙时节，集市里大多贩卖的是布匹、首饰、小嘴一类的东西。现在陆陆续续已经有小贩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回家。
“咦？店家，你们是换了小二吗？”
林土土绕进这里唯一的两层建筑——客栈，发现之前不显眼但是给人感觉十分机灵的小二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嘟嘟的憨憨的圆版小二。
这家店她时不时来吃过十几次，每次来都会和店小二聊上几句，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发现他不在，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害，他几天前就不见了，去他家里找过没找着人。现在这个小二是我表侄子，麻烦您多多担待了。”
林土土点点头，“可有报官？”
“报了，仍是找不到这才换人。害，他在这干了七八年，为人手脚利落机灵，可惜了!”
店家回着，两人继续寒暄了几句。
林土土没有多问，但是她心里仍是觉得十分奇怪。古代社会是一个熟人社会，突然间一个人不见了怎么着都会有蛛丝马迹吧？说的难听一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能是出远门忘记同旁人说了。
她心里想着，突然觉得有些没胃口了。
点了荠菜猪肉、辣豆腐、青菜饼也只是敷衍的吃了几口便回了大将军府。
一路上，晚霞逐渐越来越浓，远处几片云彩随意地在空中漂浮。
大将军府内，气氛比起往日有些不同，刺矢的数量比以往多了三四个，连带着影响了附近的磁场。
今天是养息节的最后一日，韩宇身为大将军自然也无需去军营。天一亮，他便换上红色打底素白色镶边的深衣前去书房，整整一天都没有从书房里出来过。
林土土吃完晚饭，立马赶去府里内院书房，惊讶地发现韩宇并不在书房里。
来内院书房需要穿过外院竹林，平素韩宇不在书房便是在外院竹林练剑。现在，他竟然两处地方都不在？
书房矮桌上，仍放着《子义》第五卷，其书本的右边放着砚台，上面放着毛笔，一切的陈设都和昨晚一模一样。
难道韩宇今天没来过书房
林土土紧皱着眉头，隐约间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巧合，店小二的突然消失和韩宇？
不过也不可能啊，一个是店小二一个是大将军，两个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边。
林土土一面想着，一面偷偷逛韩宇的书房。平时她都找不到机会看这书房里都藏了什么书，因为看别人看什么书总有一种在偷窥他人隐私的感觉。
而且韩宇总在书房待着，她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韩宇的书房很大很干净，一共有二十排书架。每一个木书架上都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卷卷书本，按照卷数书名朝代整齐排列着，不过都是些经书、军书、战史、战略一类的书。
这些天经过韩宇一卷一卷书的辅导讲解，她差不多可以认得这里书目的全部书名。
等到逛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她才总算看到一本自己比较感兴趣的书，《周国杂谈·陈铭》。
一听这个书名便知道大概是讲周国风土人情、野史一类的故事书，不过他居然也会看这种书，虽然只有一本。
林土土挑眉顿时起了兴趣。她左手扶着书架，踮起脚尖伸出右手试图去拿比她高出一个手臂的书。
皱起鼻子有些吃力但总算够到了书本，下一秒林土土却发现她根本拿不下来？
这卷书好像被固定了一样。
“呀呀呀！”
站得有些久了，由于核心力量不足，身体失去平衡，情急之下林土土借着书架的里右手往前推书本好借力保持平衡。
结果下一秒轰的一声，书架后开了一扇石门。
林土土吓了一跳，左右环顾，发现韩宇不在后蹑手蹑脚地往书架后声响传来处走去。
一旁的刺矢一二号对视一眼，神色开始慌张警惕起来。
“千万别过去啊……”
这两个人在心里大声叫喊着，甚至想冲出来拦住林土土。但是内心深处，他们知道，先不说能不能拦住，拦住了也没用。因为韩宇的密室已经被林土土发现了。
书架后，开了高达两米、一米宽的石门。往里看，环境幽暗，只能勉强看清道路。
林土土站在密室前，瞳孔扩大，嘴巴大得能塞下一个恐龙蛋。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书房里竟然会有密室？更没有想到，韩宇一个大将军竟然会造密室、难不成…他想谋反、
想到这种可能，林土土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左右踌躇着，十分犹豫。直觉告诉她，这个密室里藏着天大的秘密。但另一方面，好奇心又驱使着她往里去。
从小到大，林土土便是一个好奇心比一般人重许多的人。这次也不例外。她最终还是选择走进密室。
顺着墙壁一路往前走，地面很平坦，是修整过的泥土路。密室里的道路宽度只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形，十分逼仄。
同时，这里十分安静，各处回荡着林土土的脚步声和她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刺矢一二号在林土土走后不久，关上了书房的密室。
“轰”的一声响起！
林土土吓了一跳，往后看去，密室道路弯绕曲折，什么也没有看见。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随着越往前深入，密室变得越来越暗，空气流通感越来越差。
林土土身上微微发汗，脸颊上冒出细密的汗水。
她应该带上一个小蜡灯的，这样，这样如果这里氧气量不足蜡烛熄灭，她也好后退。现在只能不断往前冲。
往前绕了大概有一百米，道路变得开阔许多，眼前突然开始充满光亮。
原来每隔十米左右，墙壁上便挂着一个小烛台，其上燃着烛光。
人影走过，烛光摇曳不断。
有人来了。
这个脚步声，韩宇再熟悉不过。
是林土土。
密室之内，顺着走廊左右两侧分布着大小相同的个个小房间，一共有四十八间。这里房间的主人是分属周国旗下的暗矢，他们大多十几年才回一次周国，有的终身都以虚构的身份潜藏在楚齐两国当细作。
这些暗矢不像刺矢一般平淡不起眼，相反他们个个都是手握大权、能在一方兴风作浪的权臣。
如同齐国的夜鸟一般，周国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历年来，情报网由皇帝手下监察大夫编织而成。自第一任监察大夫创办刺矢以来，到翁择明时已是第十任。而暗矢则是从三十年前当时任监察大夫的徐志与大将军韩盟联合布局而成，传承到如今是由新一任的监察大夫翁择明和大将军韩宇负责。
韩宇面前是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店小二，不管能不能从他口中获得情报，他既然已经知道这处地方，就不可能活着出去。
最后还是断断续续的吐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原来就跟周国布局的暗矢一样，齐国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开始慢慢派人渗透进周楚两国内部。
眼前这个店小二，不过是其中的一块小小的榫卯。
韩宇拿起白色毛巾，一根一根地擦着自己的手指。他长着一双十分漂亮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手掌和手指一起构成了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长方型手指。
随着他的擦拭，白色毛巾也慢慢染上癫狂的红色。
烛光不断摇曳，映衬着他的脸庞，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到了。
韩宇转头，整个脸也随之在烛光下映衬下，显得比往前多了几分柔情缱绻。
他身穿红衣，比起往日的清冷，今日这冷里带上一把火，雪却仍是未融。眉目比起往日更冷，看一眼彷佛坠入冰窖一般。
抢在林土土到达这里之前，韩宇已先行离开，并交代好刺矢二十一号处理好店小二的尸体顺便一道清洗他所留下的痕迹。
除此之外，他需要好好查查周国现在所有大臣的身世了。
……
林土土顺着光亮处一路走来，没成想拐个弯正巧撞见韩宇走出来。他身穿一身暗红色白色镶边的深衣，很奇诡的是，看见他，林土土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这么一幅画面。
空无一人、寂寥的冰川上，永不融化的冰雪处，一株红梅傲然绽放着，孤独寂寥却又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动人的美。
这美超脱性别、时空，一切的一切……能让人轻易丢魂失魄。
“欸？那个……嘿嘿嘿！”
林土土愣住了，直到韩宇冰冷的眼神射在她身上，这才反应过来。
“欸？那个……嘿嘿嘿！”
她打着哈哈，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我这立马顺着原来的路回去。”
这么说的原因无它，韩宇的身体结结实实地赌住了去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者勿进、进者难生的气息。
她是一个跟随自己的内心的人，竟然她的心感受到恐惧，那么她就顺势而来，怂一把嘛！
林土土身后，韩宇的眼睛里瞬时从冰冷转化为带着一点点笑意。他眼中的花正逐渐冒出芽来，迫不及待地想挤出来遇到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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