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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荷叶


  “什么事?”朱雀懒懒问道。

  “这几日你尽量跟着长姐进出铺子,最好嘱咐长姐出门戴纱。”卫鞅望着梨花枝桠处一弯月牙缓缓道。

  朱雀听着不禁有些犯嘀咕,做跟屁虫她在行,跟在卫锦后面出入铺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为何平白无故要戴面纱?

  “大姐姐长得那样好看,平日里出街别人艳羡不已呢,为何要把脸遮住?”

  她脑海里浮现出卫锦的脸笑了笑,但卫鞅接下来的一句惊得她从藤椅上坐起。

  “元淞要来淮南了。”卫鞅摩挲着剑柄。

  “他为何要来淮南?元平那老家伙还有元家老恶婆怎舍得?”朱雀凝眉,心中一根弦绷紧。

  虽说当年他们从刀剑下捡了性命连夜逃离京城,在峨山习武时便听人说一把大火烧光侯府,侯府上下均死在火里,尸体面容难辨。

  虽不知何人放火烧了侯府,也不知为何大火里为何会出现面容难辨的尸体。

  但,在所有人看来,曾经显赫一时的侯府满门皆灭。现如今元淞来淮,朱雀和卫鞅倒没什么,十年已过他们音容大改就是走到他跟前怕是他也认不出来。老夫人阮氏足不出户也没什么,可卫锦却不一样。音容相貌皆未变,即便元淞是个没良心的,但昔日夫妻若出现在眼前,不敢说一眼便能认出,三眼四眼总是能认出来的。

  但元淞好端端地不在京城待着,突然来淮南作甚?朱雀隐约觉得和硝石有关,开口问道:“难不成元淞是章家的走狗,过来查硝石被劫之事?”

  卫鞅没有作答,落英下负手而立,想说什么却终未说出。良久,转身离去。

  “你不说我便不跟着大姐姐保护她。”朱雀气呼呼说道。

  闻言,卫鞅回头给了她一个可以杀死人的眼神:“你试试?”

  活落,朱雀怂巴巴一跃飞上梨花树,借着如雪梨花作掩护冲卫鞅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淮南地理位置特殊与多国邻域,虽说祁国皇帝越老越窝囊,但好歹也避免了战事,加上近年又签下各国互商的契约,淮南近水楼台贸易便发展起来,尤其是靠近码头的南街,商业贸易之盛让人不禁咋舌。

  话说侯府自在淮南安了家后,卫锦靠着京中打点铺子积累下的经验在淮南买下几家铺子经营打理几年后,便在南街稳稳立足,日常百姓的糕点吃食铺,女儿家的胭脂水粉铺,过往商人的酒肆客栈都有卫家的经营。对着那块挂在铺前显眼的‘卫’字招牌,过往的人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

  卫家铺子经营得好,经营铺子的卫锦自然成了焦点。不过淮南民风淳朴,离京遥远,加之众人都随着铺中伙计叫她一声‘大小姐’久而久之连她的本名也叫不出,更别说把她和京中侯府连系在一起了。

  阳春三月天亮早,卫锦用完膳便匆匆踏出府门,还没坐上轿子,便见朱雀一脸困意朝她走来连连打着哈欠。

  卫锦笑笑打趣道:“哟!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不成?你竟没赖床。”

  朱雀挠挠头笑了笑:“瞧大姐姐说的,外祖母昨儿个让我跟你学习打点铺子,我哪敢赖床。”

  卫锦点点头:“也是。你和鞅弟完婚后,少不了打点铺子生意,现在学也好,省得日后手忙脚乱。”

  听着卫锦口中‘完婚’一词,朱雀微微苦涩一笑,随后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卫锦问道。

  朱雀只摇了摇头,卫锦拍拍她肩膀小声说道:“鞅弟这些年虽冷冰冰,但他心里有你。加上最近祖母催得紧你那洞房花烛还会远?”

  见朱雀脸上一朵红晕,卫锦才放心笑了笑,拉起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南街巡铺子。”

  “等等,”朱雀从袖中掏出两个面纱“这是高大叔从南楚给我寻来的好东西,说是南楚女子出街皆戴面纱,遮阳生凉好生舒服呢。”

  卫锦却没接,只看着面纱上绣得秋海棠啧啧一声:“高先生有心,去南楚也能想着带东西给你。别的不说,单是轻纱上绣的秋海棠便知他的用心。”

  朱雀仰着脑袋朝着南边峨山的方向看了一眼,高谷子知道她喜欢秋海棠,送的面纱钗环大都是些秋海棠的纹路,就连偶尔托人送来的古籍包的书皮上都都令人发指画满秋海棠。

  高谷子对朱雀的关心呵护远不止秋海棠这件小事,用峨山老祖的话说就是朱雀打个喷嚏,他高谷子都能给她绑个御医回来看病。

  “高大叔事无巨细,是个体面人,”朱雀笑道:“这面纱可是个好东西,我今日拿出来,大姐姐可得赏脸戴上几天。”

  “几天?”卫锦连连摆手“我又是巡铺子又是看账本的,戴个面纱多不方便。”

  朱雀见卫锦嫌面纱碍事,有些急了:“大姐姐就戴上试试吧。这阳春三月午间阳光最是强,戴上能遮阳,再说,大姐姐长得这样美,总有些人不避讳盯着你直看,我都觉得心烦。”

  在朱雀接二连三的劝说下,卫锦终于戴上面纱,将面纱珠链系于发髻后,一双美目看向朱雀:“怎么样?”

  朱雀满意点点头,那面纱直垂到胸前完美遮住脸型,任元淞如何眼尖也认不出。

  卫锦戴上面纱进了轿子,朱雀今日没易容干脆也陪着卫锦将面纱戴上一头钻进轿子。

  卫锦打量着她笑道:“你就是戴一层面纱也遮不住绝色,有句话说得好犹抱琵琶半遮面,越遮越好看。”

  “大姐姐还说我呢,”她从荷包中掏出一支小铜镜递给卫锦“你自己看看。”

  卫锦接过镜子照了照,当看到眼角一丝细纹后叹了口气:“老了。”

  “胡说,大姐姐风华绝代怎么会老?”朱雀说完努力笑笑挤出眼角的褶子指了指:“我也有啊。”

  卫锦看了,没好气一笑。她这个未来弟媳最是能逗人开心。但卫锦确实觉得自己老了,有可能就这样老下去,孤独终老。

  这些年经商,但凡是与她有生意上来往的商人大贾都意义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但她都拒绝了。一是心中无感,二是遭人抛弃的滋味她不想在尝第二口。

  朱雀看着沉思的卫锦,从她眼神中看出痛苦,也是,侯府败落当日元家火速送来的休书不念一丝情面,简直是用刀子直捅卫锦的心。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任何伤害比错付年华来得更撕心裂肺。这也是为何朱雀和卫鞅不愿直接告诉她元淞来淮南的原因,碰不上最好,碰上了面纱下绝情对视一眼,就当见了一头猪。

  再不济还有朱雀和整个未央阁替卫锦出气呢。

  轿外渐渐人声鼎沸,喜得朱雀掀开帘子深深吸了口春日里甜酒酿的气息,她摸着肚皮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大姐姐巡铺子可否从吃食铺巡?最好是粱香居的糕点铺。”

  卫锦一笑:“就知道你赖床没用膳,正巧我昨日让刘师傅研究做酥皮鸡油卷,你等会吃吃看,是不是和京中的味道一样?”

  因朱雀喜食糕点卫锦特意开了家糕点铺念着往日京城里的粱香居也给这家糕点铺取了同样的名字。雇的师傅虽是擅长做南方糕点的,北方糕点学得是有模有样,尤其是那枣泥糕,朱雀每次吃都感叹和京中铺子一个味道。

  “应该就快到粱香居了吧。”朱雀咽了咽口水掀开轿帘,不巧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

  那个抱剑于胸前,小眼睛不住警惕游走于人群中的好青年不正是阿言嘛。

  他似乎在和轿子行进的方向平行走着,一边走一边看向四周。不过看他机警的眼神便知道他今日出门应是奉命保护卫锦的。

  也是就她那不入流的功夫,遇到危险纵使轻功好最多自己逃出来,难以担任护花使者的重任。

  轿子行至粱香居稳稳落下,卫锦进铺子后拿起账本看着,朱雀虽挂了个学习打点铺子的名跟卫锦出门,但账本算盘那玩意她最头疼,卫锦也知道她德行,让刘师傅给她装了几块酥皮鸡油卷桂花糕类的点心后便由着她在店里瞎逛。

  她捧着干荷叶包着的糕点来到店门口,不出意外看到对面阿言蹲在大槐树下晒太阳,她举起一块桂花糕冲他吆喝道:“小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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