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公司
第二天一早，宋茵佳先走了。
路瑶知一向失眠，却不知为何，没有察觉到宋茵佳的离开。
她其实有些吃惊，在那一吻之后，宋茵佳留了下来，显然两人的关系有什么不一样了。
可宋茵佳还是走了。
是不想在公司暴露吗？
路瑶知一扭头，看见床边留了一百块钱，还有一张纸条。
【打车费】
宋茵佳字写得好看，路瑶知盯着多看了会儿，然后收进了包里。
因为我说自己穷？
那你自己怎么不送我。
路瑶知给宋茵佳的小号发消息，得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再给大号发消息。
这次倒是没有被拉黑，不过也没有回应。
路瑶知匆忙收拾东西，往宜心赶。
宋茵佳选的酒店离宜心有一段距离。路瑶知赶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一小时。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李悦电脑开着，显然已经来了。
隔壁质量部的办公室，也没有动静，安静得像一座死城。
路瑶知给前台小姐姐发微信，问：【小雅，你知道我师父去哪里了么？】
董雅：【师父？你说李部长吗？】
董雅：【质量部和研发部开会呀，你不知道么？】
路瑶知：【……我迟到了。】
董雅非常热情，知道路瑶知遇到麻烦，马上上来，带路瑶知去会议室。
“大会议室在12楼，一般是好几个部门开大会才会用到。今早一上班，质量部就拉着研发一起开会，好像是昨天出了什么新政策吧。如果没迟到，你应该是能赶上的。”董雅简单介绍，又嘱咐道：“宋部长很严格，不喜欢别人迟到。你待会儿低调一点，从后门进去。”
路瑶知乖巧点头。
质量部主导，拉着研发开会……宋茵佳肯定知道，但她没有提醒自己，还一大早悄悄走了。
路瑶知垂下眼，不知在思索什么。
董雅带路瑶知从后门进去。
宋茵佳正在发言，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气氛有些沉重。
路瑶知遥遥看向宋茵佳，对方正低着头翻看资料，长长的头发垂在肩上。
宋茵佳是这场会议的中心，牢牢攫取所有人的注意力。
路瑶知顿了顿，认真的女人最有魅力。
正在路瑶知快要找到座位坐下时，一直低着头念数据的宋茵佳忽然出声。
“迟到就不要进来了。”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盯着路瑶知。
路瑶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宋茵佳。
宋茵佳没有把这插曲当回事，一边低着头一边说：“出去吧。”
在路瑶知的视角，看到未来同事们的眼神都变了，饱含同情与默哀，像在看一坨不知天高地厚的死肉。
董雅说得都是真的，宋茵佳很凶，而且很讨厌迟到。
李悦说：“抱歉，宋部长，这是我们研发部的新人。今天早上才知道要开会，我没来得及跟她讲……”
“我们通知开会的时候，已经上班了。她仍旧是迟到。”宋茵佳终于抬起头，说：“既然对公司不上心，那就……”
宋茵佳微微皱眉，说：“出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路瑶知重新站起来，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淡淡的，柔柔的，令所有批评都显得罪大恶极。
路瑶知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宋茵佳重新拉回心神，低下头。
·
路瑶知没法开会，便回办公室里看资料。
宜心是合伙人制度，三大合伙人不久之前走了一个，带着整个研发部的原班人马跑路，成立了一个新公司。
李悦是唯一一个留下来的，故而成了光杆司令。但李悦擅长的方向，跟之前宜心的优势项目不太一样，所以目前还存在一些磨合问题。
路瑶知从以往的审批资料里读出来了这些信息，但却不感兴趣。
她最感兴趣的是宋茵佳。
宋茵佳今年应该不到三十，但已经是质量部的部长。在她上任部长前后，文件格式经过了一次调整，增加了许多严苛细致的记录，路瑶知猜测，这跟宜心目前的状况也脱不开关系。
【对啊对啊，听说那个合伙人走之前跟大老板吵了一架，放话有宋部长没他，有他没宋部长。最后大老板应该是选了宋部长吧。】董雅场外补充道。
那，宋部长是个很严厉的人咯？
【我跟宋部长没什么交集，听别人说，她喜欢骂人，而且跟强迫症似的，总是纠结细枝末节……质量部的人都很怕她，研发部的人都很恨她。】
这是为什么？
【质量部管的就是你们研发部嘛！她严厉了，质量的人跟着拿奖金拿年终，你们除了一堆多出来的活儿，可什么都没有。】董雅事不关己，综合搬运其他人的见解：【质量部以前有个妹子迟到，被宋部长骂哭，第二天就辞职了。所以……挺住啊姐妹。[蜡烛]】
路瑶知刚刚也迟到了。
路瑶知发了个小猫咪的表情包，说：【我不会辞职啦！】
董雅说：【真的吗？小道消息说你被训哭了，还以为……】
小道消息？
董雅真是太可爱了，路瑶知回复：【告诉你个秘密，我不怕宋部长。她要是骂我，我就在别的地方让她还回来。】
【？】
·
一个小时之后，会开完了。
李悦表情复杂地走过来，说：“小路啊，你现在算是出名了。”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研发部有个实习生迟到，被宋茵佳赶出了会议室。
路瑶知说：“他们说，上一个迟到的主动离职了。”
李悦惊讶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我的人，只要我不点头，她不能辞退你的。只不过以后你得躲着她点儿。”
路瑶知微微抬起头，说：“嗯。”
李悦觉得真造孽，宋茵佳在工作上确实不近人情，再加上两个部门职能之间的关系……宋茵佳恐怕对路瑶知印象不好，希望路瑶知能够撑住。
这样的优等生，可能不太能经受挫折与难听话。
李悦对路瑶知致以诚挚的祝福与鼓励，路瑶知笑了下。
·
在一个公司，最必然的偶遇，发生在卫生间。
路瑶知补口红的时候，正好看到宋茵佳走进来。
路瑶知的动作顿了一下，宋茵佳却丝毫没有受影响，视而不见，进了隔间。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看见路瑶知半倚靠在洗手台上。
懒散与随性，跟其他人面前的“乖乖女路瑶知”不太一样了。
但她立刻站正，又恢复了那个坐站得宜，进退有度的模样。
路瑶知说：“宋部长，今天早上的迟到……对不起。”
宋茵佳说：“你很缺钱？”
明明留了打车费。
路瑶知说：“这是我的失误，抱歉。”
宋茵佳一边洗手一边说：“不必。”
哗啦啦地冲水声，填充了沉默的片刻。
宋茵佳慢慢擦手，说：“你应该对李悦道歉，你迟到，她的工作量会增大。而且她是你的上级。”
听不出宋茵佳的语气。
没有生气、愤怒，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在描述一个平淡的事实。
“如果你缺钱，选择了这份工作，那就认真做下去。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玩玩而已。”
路瑶知愣了愣。
她对宋茵佳很感兴趣，也正是因为这兴趣，才决定进宜心。
迟到非她所愿，但宋茵佳的话，让她看见了对方的另一面。
路瑶知再次说：“抱歉，我知道了。”
宋茵佳微微点头，离开了卫生间。
路瑶知回到办公室，接到人事那边的电话，叫她过去一趟。
人事问：“你对实习期的工资满意吗？”
路瑶知略微迷茫，说：“还行，怎么了？”
人事说：“我们公司有一些补贴政策，房补、交通补贴之类的。你看看这份文件，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及时申请。我们这边也会尽力配合。”
“好的，谢谢。”
“就这事儿，回去看看吧。”
路瑶知抱着一沓文件回了座位。
宜心的福利待遇不错，除了五险一金之外，房补、交补、餐补这种补贴还有很多，只不过有些福利是正式员工才能享受的，有些实习生就可以。
路瑶知总觉得人事这通电话奇奇怪怪……
像是有人对她交代了什么、提醒了什么，所以特意关照似的。
路瑶知跟董雅聊了几句，意料之中套出话来，至少董雅入职的时候没有整理详尽的补贴申请文件。
会是……宋茵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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