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她生气了
春节的悠闲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才是初七，她就收到了一件特别的“礼物”。
是暨林易氏送来的一道菜品，一道荤菜。那菜瞧起来甚是好看，摆盘精致，肉片的厚薄也合适，只是这气味儿……
慕惜月敛下了眼，这气味儿她熟悉。人肉的气味。
在草原上，那些被俘虏的中原奴隶，在粮食紧缺的冬季，往往会散发出这种香气的菜品。
她目光逐渐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也低的厉害。
寒枫没闻过熟人肉的气味儿，但他熟悉其它肉食的气味儿。他闻了半天，也分不清这道荤菜究竟是个什么品种。
直到瞧见了慕惜月那宛如黑云压城的脸色，心头浮上了不好的猜想。
果然，他猜对了。
慕惜月挥退了无关人等，死死地盯着那一盘肉，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两个字：“人肉。”
人肉!
寒枫原先只是猜想，可当猜想被证实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错愕了。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盘肉上面。
空气中还弥漫着肉香，耳边还回荡着方才易氏家仆的介绍——此肉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可不就是难得几回尝吗，王法之下，谁敢肆意杀人，更逞论将人肉烹饪成菜品。
腹中宛若翻江倒海，她的眉头紧紧地皱起，那股子反胃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糟糕的回忆不断地涌现出来，她紧紧地闭上了眼。
寒枫见此，心底也是一阵一阵的疼。他慢慢靠近了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再睁眼时，眼底已然是一片冷漠，“这是他自己招的。”
这么喜庆的日子，拿这东西来恶心她。其心可诛。
寒枫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她幽幽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
他看见了，她的眼睛，又变成了以前的模样。这几日装着的点点星光，在这顷刻间，消散殆尽。
易氏，可真是该死。他咬紧了牙，目光越发晦暗。
他忽的听见了她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如果我说，我曾经吃过呢？”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对上了她的眼睛，“那又何妨？”
他的眼里没有排斥，没有厌恶，没有恐惧。他的眼里只有她。
慕惜月愣了愣，随即轻笑了起来。
她笑得很诡异，可他不在乎。
他可真是……让她喜欢的紧。慕惜月回握住他的手，眉眼间也带上了笑。
她当然不会就此释然。毕竟，被人硬逼着吃下那些东西的感觉，并不好受，那恶心感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快疯了，可她没有办法，她只能吃下。
草原的冬天很冷，冷的让人心底发颤。他们只剩下了四脚羊肉，她不想饿死，就只能吃下。
也正是因此，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暴戾。好在她足够理智，能装，并没有让人发现她的异样。
眼前忽的就多了一张放大的脸，紧接着，她的视线就被挡住了。那盘肉消失在了视线里。她也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别看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引诱的意味，像是在哄孩子。
她愣了好久，手搭在他的肩上，最后也还是没有推开，默许了这个拥抱。鼻尖萦绕着沉香木的气味儿，那暴戾的情绪一点一点地被压了下去，她阖上了眼。
——
“你要去暨林”慕熙泽猛地拍了桌案，“胡闹!”
慕惜月倒像是个没事人，完全没把他的怒气放在心上，甚至还神色淡然地端起了手边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独有的清新和微苦，让她更加清明。
“易氏的礼物我不喜欢，这总是要去同他讲讲的。”她盯着茶盏中浮沉的茶叶，嘴角微微上扬，“你不会不同意的。”
言语之间的威胁，慕熙泽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真想将手边的文书砸到她的脸上，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他还有求与她，他不能冲动。
“放心，处理完暨林的事情，我便会去帮你处理她的母族。”她声音很轻，却也清晰地很。
慕熙泽沉默着，没有应答。
她动了动茶盏，垂下了眼，“陛下应当是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有个有力的母族。”
慕熙泽更加沉默了。她说到他的心里了，他确实想。
他的心上人啊，母族式微，在后宫里总是被人欺负。可他即便是看见了，也只能当做没看见。朝堂众人明争暗斗，他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就只能默不作声。
他甚至不敢和她有过多的交谈，生怕给她招来祸端。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人盯上了……
“德妃娘娘——”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随你。”他偏过了头，不再看她。
慕惜月轻轻地笑了起来，等笑够了，她又幽幽地开口：“陛下这茶甚是不错，可还有多的”
这茶是江南进贡的雨前龙井，总共也就是几两的分量。但她开了口，他便大手一挥，让人将剩下的都送去了娴亲王府。
慕惜月自然是满意地笑了。照理说她是该走了，可她还是坐在椅子上边，半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她又存了什么坏心思慕熙泽皱紧了眉头，指尖已经在手心留下了青痕。
“我听说，卫氏家主并未赴年宴。”她懒洋洋地提起，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这让慕熙泽也皱了眉。
卫氏家主一向准时，赴宴述职，他都不会缺席。他本是不在意他这一次的失礼的，可经过慕惜月一提，似乎一切都开始阴谋化了。
“我听说，卫氏的嫡长女不见踪迹。”她撩起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脸上的笑容也冷了几分，“陛下就不觉得奇怪”
慕熙泽皱紧了眉。易氏送礼惹了她的不快，卫氏家主缺席让她注意，卫氏嫡长女的行踪她也如此“关心”……桩桩件件合在一起，答案似乎明确了。
“你是以为……”他对上了她的视线，后半句话卡在喉头，说不出。
她的目光太冷了，冷的吓人。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她点目光就恢复了正常，甚至带上了几分虚假的笑意。
她抿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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