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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沈娇眼看萧霖沉默不语,到底是宗室女,心里清楚萧霖是担心她的安全。

        她攥紧拳头,脑海中不知为何就想起初见萧霖时的场面。那时候的萧霖半侧身子都泡在血水里,颈部还不断往外渗血,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害怕。沈娇那时候就想,她也要和萧霖一样坚强。

        “霖姐姐……”沈娇站起身又往萧霖边上挪了挪,松开攥出白印的拳头,“我也想像你这样独立,坚强,不依靠任何人活着,你让我试试好吗?”

        萧霖诧异地瞥了沈娇一眼,怕她被自己带歪,嘱咐道,“你不要学我,你这样的小娘子自然要找一个小郎君宠着。”

        沈娇立刻顺杆爬,问萧霖,“霖姐姐不想吗?”

        萧霖被沈娇问住。

        她虽然被大朔百姓称为杀神,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也会向往爱情。

        她还没有尝过相爱的滋味。

        是和话本中写的一样郎情妾意,还是和上陵城世家大部分夫妻一样,面上互尊互助,背后各藏心思。

        沈娇见萧霖沉默,心道果然。

        萧霖之所以对待爱情如此淡然,根本是因为还没体会过爱情。

        这个发现让沈娇神情振奋,她必须要去云间城。若是遇到不错的郎君,她少不了要当一次红娘,让霖姐姐再嫁一回。

        河滩另一边营帐里,宋祈尚不知自己还没和离,在沈娇眼里已经成了过去式。

        他回去后又回忆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有心想证实自己心底猜想,便喊来竹月和月白商量。

        竹月是从赤乌卫里被宋祈救出来的,月白和宋祈自幼认识,三个人之间明面上是主仆,但偶尔也会一起吃酒聊天。

        酒香从月白手中杯盏流出,彻夜奔走这么多天,第一次闻到这股清远绵长的香味,他恨不得把自己塞进酒坛子里。可这酒不过一壶,尝个味道就没了。月白忍不住抱怨,“像你这样的酒徒,竟然只剩这一壶酒?”他眼睛里是满满的不信。

        旁人不知道,只当清平候体弱不能饮酒,可月白知道,这人馋酒,还只馋好酒。现在这最后一壶酒乃是上陵城云然酒坊卖了百年的酒,寻常百姓根本连味道都闻不到。每年百余坛都送进宫,也不知道宋祈是从哪弄来的。

        “喝完了,你还想喝,找江池要点路上买的酒。”

        塞北的酒烈,喝一口浑身都能热起来,月白想了一会还是没找江池。一是怕自己醉酒乱说话,二是早先沈娇耳提面命不让他喝酒,他怕沈娇明早闻到他身上酒味。

        他扒拉开衣领,把那道刀伤露出来,“伤还没好,不喝了。”

        在萧霖的精心包扎,沈娇的严格忌口控制下,伤口已经结痂。只是萧霖怕塞北风沙大,引伤势加重,仍给月白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

        宋祈本来没把月白这个刀伤放心上。赤乌卫天支有一小队人是专门抓清平候府错误的,这些年双方暗地里没少交手,每次都得留下些伤痕。早年是赤乌卫占上风,所以老清平候死了,这几年宋祈渐渐占据上风,皇帝才想也弄死他。

        现在大朔这位皇帝,听不得半点劝诫,□□专权让很多清廉世家被抄满门,还活着的多数也远走上陵城,几乎半隐世。

        可他视线才扫过月白层层包裹的细布条,就被吸住目光。这种简洁又小巧的活结他曾在乌云卫里见过。

        那次他奉公主命令去军营看望受伤的副将,就见过这个活结。可他当时没问是谁包扎的伤口,如今再见,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萧霖隐瞒了真实身份。

        或许萧霖根本没有逃出来,那位老奸巨猾的皇帝不过是做了一个局,让赤乌卫假扮萧霖,引他入瓮。赤乌卫本就是乌云卫一支,自然会乌云卫拳法和包扎手法,往后就算被发现了,也能栽到乌云卫身上,让他们自己人互咬。

        “怎么了?”月白伸手摸上自己伤口,见宋祈一直盯着那个结,收敛起玩笑,正色道,“你发现什么?”

        没下定论的事宋祈从来不说,更何况那位还是他明面上的夫人。他不担心得罪萧霖,可萧墨那个妹控实在是……万一这事弄错了,那个妹控发起疯来,提刀又要找他决斗。

        当初他和萧霖的婚约萧墨就不同意,左右看他不顺眼,是萧霖坚持要嫁入清平候府才作罢。

        “月白,这几日北上去云间城你看好萧霖,她从候府出来被劫持后发生的事尽早查清楚。”宋祈又看了眼月白伤口上的细布条活结,仰头把杯盏里的酒灌入嘴巴,绵软如青松初雪般的口感一如当初他初酿出这个酒时的感觉。只是春去秋来,喜欢这个酒的人早已化成尘土,而他,也变得不似从前的自己。

        如果公主看见现在的他,怕是再也认不出来。

        月白望着自斟自饮的宋祈,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侯爷。”月白每一次喊宋祈侯爷,都是无奈之后的一种掩饰,“你是不是忘记了,那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记得,她想与我和离,我和她保持距离才是维护她。等到了云间城,把她交给萧墨,清平候府就没有候夫人了。”宋祈的声音平平淡淡,仿佛在诉说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月白这些年是真心为宋祈着想,见他还是这么避着婚约,整个人活得仿佛行尸走肉。心里难过又毫无办法,干干应了一声掀开帘子离开营帐。

        等一只脚都踏出营帐他才反应过来,宋祈为什么会知道萧霖要找他和离。这件事只有他和沈娇知道,沈娇又一直和萧霖在帐里。他顿时惊得一身冷汗,好半天才转过身望向营帐门。

        从他离开上陵城,一路都有暗卫跟着他?

        这不是什么难猜的事,宋祈若不是这些年培植起自己势力,光是清平候府里别家的探子就能要他命。唯一令他难受的是,如果不是他猜中,宋祈根本不准备告诉他这件事。可他这些年四处为宋祈搜寻各路消息,从未有叛变想法。

        他猜不透宋祈想法。

        营帐里,一直安静持剑站在一边的竹月按耐不住,他不赞同宋祈在月白身边安插暗卫,“月白不会背叛。”竹月说的明明白白,而且月白这人重感情,知道了这事铁定要难过。

        宋祈像是早知道竹月会这么问,他没准备瞒着竹月,他总得留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在身边用,“我信月白,可是我不信其他人。”

        这一次从上陵城出发的出使队伍有二十多人,和宋祈接触的有十多人,除了鸿胪寺少卿周礼,还有兵部和礼部的几个人,有些明面上就是皇帝的人,有些却藏着深。从上陵城到塞北,宋祈也不过挖出三个人,还剩一个实在是滑溜。他不得已才放下一个饵,等待那个隐藏的人发现月白也不得他信任时,悄悄露出痕迹。

        只是,对不起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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