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天山之行（10）
商量好价钱后，如来时一般神秘的黑衣人消失了，张玄觉瞥了一眼窗外虎视眈眈的几双眼睛，收起了窗前的杆子，重新将其关严，如此则代表了一桩生意的结束，即买到货、旁人莫惦。他转过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中气十足的威呵道：
“淳尚，开门。”
门子被重新打开，小二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久等而有任何变化，他仍旧不卑不亢的弓着腰，只是，这一次他的手作着“请”的动作。
“客官请跟我来。”
拉住要冲在前的同袍，虽明白他是想主动担起危险和责任，但张玄觉还是露出腕间的袖箭对他摇了摇头，在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才是主人，这也是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因为如果此行必须要舍弃一个人，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夜里的□□城月上中空、群星璀璨，却静谧的慎人，仿若一根针落地都能将熟睡的梦中人惊醒。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在这看似祥和的夜色之中，隐藏着的是数不尽的阴暗与危机。
通往马厩的路白天看起来平淡无奇，到了晚上借着昏暗的烛光，才发现那石板路上竟涂着发光的淡绿色，而那绿色勾画的是一颗颗瘆人的骷髅头。
“姐夫……”
看着一颗颗闪闪发亮的骷髅，南宫淳尚本想去抓张玄觉却因为对方走的太快而扑了空，只好颤巍巍的抓着同袍的宽袖，紧张的吞咽着口水，想转移视线又似被妖邪控制了一般无法移开，他索性紧紧闭上了眼睛。
同袍听舅舅说过很多奇闻异事，但若说亲眼所见，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能夜里发光的图案。传说中用萤火虫可以制出荧光粉，但从未有缘一见，如今见到了，却又是这样一个骇人的骷髅，难免也会觉得心头一颤。只是他明白，自己不能流露出任何恐惧的情愫，自己必须装作什么都不在意，所以他抓着淳尚的手腕，领着不敢睁开眼的他稳健的跟在张玄觉身后。
这家店是□□城中最有名号的客栈，拉哈尔，在燕国是白玉山的意思，而白玉山是燕国四大神山之一，一个客栈，若是背后没有帮派和朝廷的支持，是万万不敢亵渎神灵叫这个名字的。
据说拉哈尔客栈在□□城开张了三十几年，一直生意兴隆且没有人敢在这里挑起事端，也多半是因为背后的力量过于强大，所以，掌柜对往来的客人都是爱答不理的，除非你能对的上店里的暗号，否则，即使你搬来一座金山，也不能踏上通往二楼的台阶，哪怕一步。
各怀心思的几个人，缓缓的走着，鞋履落在青石板上，在空气中荡出阵阵声响，打破着沉寂。
店小二的余光始终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张玄觉的神色，他行走江湖多年，阅人无数，却一直看不透这个少年的心思。或许掌柜说的对，这是个可怕的客人，若是能用钱将他打发了，就权且认怂，免得将事情闹大，扯出了老板，得不偿失。
掌柜负手立在马厩，他眯着眼，盯着为首的张玄觉，又瞥了一眼琏鹤，都说宝马配英雄，这匹白马虽也是名驹，但与黑色的琏鹤站在一起，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所以他断定，三人中真正的主子，是一直冷着脸的黑袍少年。
“客官，久候了。”
“临时有事，来晚了。”
随意的拱手回礼，张玄觉玩味的卸下小二手里的灯笼，将马厩的情况仔细看了看，确认只有掌柜与小二两人，才轻笑一声。
将身子靠在横着的圆木上，双臂反挂在圆木上，张玄觉斜着嘴角，一副地痞无赖收保护费的样子，眉眼一冷，昏暗的灯光下，好似从地狱归来的鬼魅一般，竟比那骷髅更让人惧怕。
“客官，可要验验货？”
“自然，不然我凭什么给你钱？”
打了个哈气，他是真的困了，自从踏上来天山的路，前怕狼后怕虎一直提心吊胆的，自己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此刻，更是要提防暗处的眼睛和刀子，身心俱疲。若非做戏做全套，他真想好好睡上一觉，睡个天昏地暗的。
烛光下，掌柜没有理会他的嚣张，而是从身后掏出一支竹筒，只见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笑着递给了张玄觉，淳尚见竹筒眼熟，但想着两人临行前的叮嘱，便乖乖的闭着嘴。
“客官，请。”
“几两皮？”
“二两！”
“二两？”
颠了颠竹筒，张玄觉从怀中抽出帕子，潇洒转身，快速将其打开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帕子上。
“淳尚，光！”
“是！”
接过小二手里的灯笼，照亮了帕子，三人的视线落在那两瓣雪莲之上，一片白的、一片红的。余光中是掌柜得意的神色，同袍微眯着眼，显然这家店是七色雪莲与白雪莲都有，难道他们动了自己的货？转念一想，不可能，货藏在哪里只有张玄觉知道，他是那般机敏，又怎么会让旁人截胡！
“续命的话，两瓣就够？”
“普通续命一瓣即可，若重症，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雪莲又不是九转还魂丹，能顶什么用？”掌柜不咸不淡道，“这世间本就没有起死回生的药，雪莲与虫草、灵芝一样，不过是一种高端的补品而已。客官是识货之人，应该比我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与天争、与地争，都不过是与自己的执念在争。掌柜，你开价吧。”
轻柔的风吹起了发间的红穗，划出的弧度在空中曼妙，掌柜的视线越过张玄觉落在了同袍那张清冷的面上，他盯着这位少年，尤其是那眉宇间的王者风范，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敢为这位公子，可是……”
掌柜的眉头紧蹙，双手在胸前攥了又攥，疑问的话在喉咙中反复滚着，却不知是出于畏惧还是怀念，半晌，才轻声道：
“冒昧一句，公子可是秦人？可识得毒圣黄天霸？”
“不识。”
黄天霸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燕人又为何会突然对自己提起他？虽说江湖不分国别，但眼下山河破碎，为人行事总归是要有个立场的，而这个立场说白了，就是国别。
同袍不知道掌柜此言何意，但他明白，舅舅的身份不能泄露，即使黄天霸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恩人，也不能承认。
“抱歉，总觉得公子眉宇间有一丝像他的姊姊。”继续试探着同袍，掌柜见他仍旧冷着脸，神色没有起伏，继续道，“他的姊姊孟宛绵是秦国平江城先守将秦长玉的嫡妻，容貌俊丽、英勇无比，公子，可曾有幸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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