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初见同裳

从潮州城一路尾随兄长的同裳拄着一根破棍子，擦着头上的汗，也顾不得自己脏乱的样貌，当“朔州”两个字入目之时，周身的疲惫都已散去，她美颠颠的朝着城门奔去，却没想到被两个士兵嫌弃的用长矛一次又一次的叉了出去。

        “你们狗眼看人低，知道本小姐是谁吗？”掐着腰，虽狼狈但气势不减，同裳气哼哼的大吼着，“赶紧让我进去，不然等我哥出来，见你们这般待我，定要剥了你们的皮！”

        “丫头，朔州府一向门禁森严不收要饭的，我看你狼狈不堪，定是饿着肚子呢，赶紧趁着天还亮去怀阳吧。”士兵见她孤身一人，又穿的破破烂烂，心生怜悯好心道，“你从旁边的山路走，二十几个时辰就能道怀阳城，那里收要饭的，你去试试吧。”

        “要饭的？你说谁是要饭的！本小姐才不是要饭的！”

        一声女子的怒吼传入耳中，在城头小憩的木玄空，叼着青草，打着哈气，伏在城墙之上，盯着下面那个虽然脏兮兮却霸气十足的少女。她那双大眼睛里满是光芒，木玄空自认阅女无数，却是头一次见这样临危不惧的。对着身边被自己捆绑着的师弟踹了一脚，拎着他胸前的麻绳，指着下面的同裳，邪魅一笑。

        “师弟，这个姑娘怎么样？”

        “哪家姑娘被你看上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师兄我怎么也算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虽为道士，但也是仙气飘飘，你如此粗俗的言语，真是污秽！”

        张玄觉瞪了絮絮叨叨的他一眼，再次看向下面那个衣服破烂的女孩时，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他连忙用真气震碎了麻绳，单手撑着城墙，一跃落到她面前。

        “同裳，同裳你怎么这身打扮？你不是应该在潮州城吗？”

        紧张的将她从上到下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伤口，张玄觉才将拉着她的手，对着她的背拍了几下算是惩罚教育。

        “嗷，玄觉哥哥，人家疼的很呢。”

        总算见到了一个亲人，同裳撅起嘴巴，委屈巴巴的凑进他的身边，粗糙的手拉着他的一宿，不住的撒娇。

        “参见张将军！属下不知她不是要饭的，她这身打扮……”

        守门的士兵见她真的与城中将军相识，张将军又对她如此紧张上心，连忙单膝跪地请求责罚。

        “都起来吧。别说你们，就是我不仔细看也认不出这个鬼丫头！”张玄觉捏着她的脸，故作生气，“等下看你大哥、二哥见你，不打的你屁股开花！”

        “大哥也在这？”

        “对啊，同袍也在。”张玄觉疼惜的捏着她的脸，“等下换身衣服再去见你的哥哥们，不然他们见你这般模样，该多心疼。”

        “太棒了，大哥也在！”

        将他叮嘱的话自动忽略，同裳欢喜的围着张玄觉又蹦又跳，脏兮兮的脸上眉眼弯弯，早就忘了刚刚要惩罚两个士兵的豪言壮语，一蹦高的窜到他的背上，指着城门，爽朗的笑声在空气中传播。

        “走玄觉哥哥，我要去见大哥！”

        玄空看着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豁达心胸的她，嘴角弯起一个笑容，心里赞叹道，这个叫同裳的女孩真是不一般。

        一路上同裳轻描淡写的给张玄觉讲述了自己是如何从潮州城中逃出来，又是如何跟着逃荒的人走到尔川，又是怎么蹭了拉大粪的车、牛车、羊车、轿子一路混吃混喝来到的朔州，只是她那明媚的笑容背后，省去了很多难以言说的苦楚，比如，她是如何在乞丐堆里因为一碗泔水跟别人打的头破血流，额上至今还留着疤痕；又是如何在官妓馆的围追堵截中逃过一劫。

        张玄觉没有刨根问底，毕竟，看着她衣衫褴褛的样子，用脚趾也能猜到她都经历过什么。只是想着，等下她的两位护短的哥哥见她这副模样，不出意外应该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同泽与同袍议事结束后，跨着步子一边继续商谈该去哪里找走失的妹妹，一边从校场走向朔州府。同泽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张玄觉背着一个女孩，他的勉强扯出的笑容僵在脸上，快步跑过去将她拉扯下来，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巴掌。

        同袍从未见过弟弟对同裳真的动怒，这次非但生气，还动了手。他连忙将妹妹抱入怀中，心疼的摸着她已经肿起来的脸颊。

        “秦同裳，谁允许你偷着从潮州跑出来的！”同泽不顾大哥的阻拦，对着她的背又是一巴掌，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我撒出去多少人找你！你今天是好好的摸到了朔州，若是你死在路上呢！你让我上哪去再找一个妹妹！秦同裳，你可以不顾自己的命，但你能不能对我妹妹好点！”

        原本委屈的恨不得要大哥剥了二哥的皮，但一听他虽然难听却极尽关切的话，又见他眼角落下的泪，同裳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并挣扎的扑进了同泽怀里，不住的捶打着。

        “还不是怪你，谁让你丢下我的，是你不好，你说过要带着我一起的，你说话不算数，你嫌我是累赘！秦同泽，你不是我二哥，我二哥不会这般留下我一个人，你还我二哥，还我二哥！”

        原本的怒气在她的哭诉中早已化为绕指温柔，同泽懊恼自己刚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她，更恨自己没有带她在身边才使得她陷入危险。

        “好，好，对不起，是我错了，是二哥不对，二哥不该丢你一个人在潮州。”同泽紧紧的抱着她瘦弱的身子，哽咽着，“二哥再也不丢你一个人了，乖，是二哥错了，二哥不该打你，你打我，打回来。”

        抓着她的手对着自己的脸打着，同裳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嘟着嘴，心疼的摸着那被自己打的通红的脸颊，生怕二哥又抓着自己的手伤害他自己，转身投入大哥的怀里。

        “大哥，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任性了。”

        同裳的话虽然是对大哥说的，视线却一刻也没从二哥的脸上移开，她吸着鼻子，故作坚强的咬着嘴唇，刚酝酿好又一波的哭意，只是还未爆发，却被二哥下意识的打了一下嘴唇。

        “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许咬嘴！”

        “大哥！二哥他凶我！”撇着嘴，同裳指着二哥，哭的撕心裂肺，“二哥打我，我要写信给舅舅，写信给怀山叔叔，我要告状，二哥欺负我！”

        被弟弟妹妹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同袍叹息着摇摇头，但当眼尖的他瞥到同裳额上的伤疤，温柔的眼神顿时盛满了凌冽。

        玄空趴在墙头，看着这一家三口的嬉笑哭号，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他不住的想，若是日后娶了这样一个说风就是雨的娘子，日子应该就不会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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