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正式上班
二班长郑光仁带着梁宽去03岗接班。
03岗位于老厂房与新建的厂房之间。
十多个头戴安全帽、手拿各式铁器的工人，正忙着给新厂房打地基，铁器、沙石和水泥搅拌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眼望过去，03岗的岗亭，它的形状类似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海军将士们在边远岛礁上居住的“高脚屋”一样：底部由四根小臂般粗细的圆柱子支撑着，上面是一个被铁皮周身包裹的小屋子。
班长郑光仁将03岗同事的对讲机交给梁宽，并告诉他：保安队使用的频道是6频道，没事不要乱动对讲机。如果是别人说话，自己听就可以了，没问到你，不要乱插嘴。
他还严肃地说，03岗的主要职责是：检查员工上厕所有没有佩带“离岗证”、检查员工在厕所有没有偷偷抽烟；另外，员工上厕所时间过长的，必须记下厂牌号，登记清楚，等下班了写好联络单，上交给管理部根据公司规定进行惩罚。
总之，罗罗嗦嗦讲了一大堆，郑光仁临走的时候，指着岗亭说：“二楼岗亭上面的椅子，一般情况下不要坐很长时间。你刚来上班，要站着多走一走、多动一动，表现得勤快一点。”
梁宽点点头，表示明白，并一再感谢班长郑光仁的“点拨”。
八点钟，车间白班和夜班正常进行了交接。
站在03岗，梁宽认真地履行职责，他始终保持着跨立的姿式，除非有人去上厕所了，他必须上前检查“离岗证”。
且不论是男是女，只要进了厕所，他就开始看手机计时，上厕所时间超过十分钟的员工，他都会认真仔细地登记名字和部门。
十一点半，班长郑光仁换梁宽去吃饭。
飞扬厂的食堂有公用的餐盘，吃完不用洗，随手放在桌子上，有人会自动清理。
吃完饭回来，二班的人就准备下班了，梁宽继续跟着三班上夜班。
这会儿站在03岗，梁宽感觉有点昏昏欲睡了，为了不让瞌睡骚扰，保持大脑清醒，他将对讲机挂在皮带上，走进了生产车间。
车间内灯火通明、机器运转、人声鼎沸，呈现出一片忙碌的景象，这哪里像是夜晚，分明就是白天嘛！
两声男高音从梁宽皮带上挂的对讲机里传了出来：“03岗值班的人呢？跑到哪里去了？”
这声音吓得梁宽赶紧从车间出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03岗，一个稍胖的人背着手，严厉地批评他：“你刚来的是不是？站岗就站岗，不要擅离工作岗位，知道吗？”
梁宽又是连连点头：“领导，我知道了。”可他又怕自己认罪态度不诚恳，让领导抓到什么“把柄”，所以赶紧又对刚才自己过失的行为，口头上表达了深深地歉意。
“醒目点！”那位稍胖的领导毫不领情，他走的时候依然是没个好脸色。
“醒目点”，这三个字，听得梁宽是云里雾里的，他不知这是何意？
凌晨一点半，稍胖的领导又来了，这个时候他的手里提着一个机器模样的“铁疙瘩”，大小好似部队里发放的黄挎包一般。
他不冷不热对梁宽说道：“这是打卡机，晚上巡逻用的，你拿去01岗吧。”
原来，他是让梁宽拿着打卡机到01岗，由一名同事带着去巡逻打卡。
飞扬厂的厂区，一共有15个打卡点。
保安队规定：夜里十二点开始，直到早上六点，每半小时必须打完一圈，等于两分钟打一个，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做到风雨无阻。
带梁宽打卡的同事姓赖，粤东省高州的，他说以后叫他“赖子”就行了，别人都是这么叫他的。
梁宽觉得这个外号挺带“喜感”的，不过想想自己刚来，还是要尊敬一下老同事，于是便说，以后干脆我叫你“赖哥”吧？
姓赖的同事一听不高兴了，他说“赖子”听习惯了，好听。
这人......未必分不清楚好坏？怎么会这样呢？梁宽心中纳闷，却也不想争执。
“赖子”告诉梁宽：稍胖的那个领导，是他们三班的班长，叫王铁志，东北宁阳的，外号叫“铁头”。
哦，他就是班长啊，怪不得长得像个领导模样，而且摆得官谱也挺大的。
梁宽跟着“赖子”打完一圈，15个点的位置基本记住了，然后，自己独自来了两圈。
三点的时候，梁宽将卡钟交到了03岗的王铁志手里。
到了五点，梁宽怕自己打瞌睡，于是开始练习军体拳，那个王铁志再次提着打卡机来到了03岗。
他对梁宽说：“打卡的点，不能一成不变，打卡也可以不按顺序，但是必须15个点全部打到。”
“知道了。”
梁宽从王铁志的手里接过打卡机，按脑子中的印象，沿着老路逆时针打了一圈，尔后，又顺时针来了一圈。
八点下班后，梁宽反而觉得没有那么困了，可能是第一天上班，大脑还处于“亢奋”状态的缘故吧！
至于在联络单上登记的上厕所超过十分钟的员工名单，他交给王铁志后，人家看都没看，就一把将纸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吃过了早饭，姜队长找到梁宽。
“梁宽，你分在一班，班长是向天。一班今天晚上转为夜班，夜里12点上班。白天休息好了之后，你去把行李和个人物品拿过来，搬到一班的宿舍去睡。”
“好的，队长。”
梁宽上午没有休息，他脱下姜队长的迷彩服，穿上自己的衣服之后，直接坐车去了石牌。
坐在车上，他倒是有些困了，可是又不敢睡，毕竟车上的小偷和扒手，随时会出没，让人防不胜防。
姑姑早有准备，在昨天准备面试的时候，她提前给了梁宽一把房间的钥匙。
打开房门，梁宽发现姑姑已经把他的东西，全部给收拾好了。
吃饭的小桌子上，除了两个面包和一杯未开封牛奶外，还有一支圆珠笔，笔的下面压着一张白纸。
梁宽拿起了白纸。
宽子：
你好！辛苦了，吃过早饭没有？
姑姑不知道你明天回来后，会不会在家里过夜？
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随便结交朋友，不要轻易借钱给别人，合理地处理好人际关系，注意个人卫生和安全。
你需要被子、桶之类的生活用品，自己随便拿。你不用的东西，可以先放在这边，我会替你保管的。
我不知道你带的钱够不够用？一般工厂会压一个月工资的。
如果钱不够的话，我在抽屉里放了五百块，需要多少钱，先拿去用。不够的话，你再跟我说，我给你送过去。
另外，我想问你们工厂的全名是什么？规模怎样？
以后发工资是存折的话，厂卡、存折、身份证不能放在一起；若是现金，就办存折存起来，防止丢失或者被盗。
你的皮箱上，我给你放了两本资料。有时间的话，多学习。它们属于我们公司的内部资料，你一定不要转借给别人。
核桃带过去给新同事们尝尝，这算是家乡的特产。
祝你好运。
姑姑
3月31日晚
梁宽看完信，鼻子突然一酸，差点感动到流泪......
他将两本资料装入皮箱，又把姑姑写给他的这张纸，认认真真地折好，夹在了笔记本的中间。
那五百块钱，梁宽打开抽屉看了一眼后，又给迅速地关上了。
他的身上还有接近三百块钱，平日里节约一点，应该可以坚持用到发工资的那一天。
梁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电话是秦北军打来的。
“梁宽，你在哪里？我被飞扬厂录取了。那个黑子队长叫我今天去上班，我说个人的事情要先处理一下，明天去报到行不行？黑子队长同意了。”
“那恭喜你了。”
“你呢？有没有接到电话。”
“有。”
“飞扬厂，还是东星厂啊？”
“飞扬厂。”
“你特么狗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电话那头的秦北军好似有些生气了。
“以后我们是同事了，老乡加同事，亲上加亲。”梁宽语气缓和。
“亲个屁，不说了，明天见。”秦北军挂了电话。
梁宽无奈地摇摇头，他把面包和牛奶放到冰箱里，拿起桌子上的笔和纸，给姑姑和姑父写了几句感谢的话。
姑姑、姑父：
您们好！
这两天打扰到您们了，谢谢您们对我的关心和照顾。
您们放心，我会努力工作的。
宽子
4月1日
写好后，他将笔和纸在桌子上放好，自个提着皮箱下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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