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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经魁


  此时,随着榜单上只剩下头两名还未公布,广场上人群的焦躁情绪已是要爆发出来,都只剩两个名字了,怎么还没报到自己的名啊,难道自己又要怀才不遇?

  所以也没心情传递提调官的唱榜,都是闹哄哄、乱糟糟往前挤,故而那提调官已是将榜单前两名念完,但在茶馆中的张敬修他们就听不到提调官唱榜,只听得各种隐约、破碎的声音满天飞舞,细辨却又听不清楚。



  两名提调官将榜单唱完,见广场上人群仍是围在这里,喝令几声无效果之后,当即不再客气,令号兵们出人群中开道,送金榜去皇城外千步廊礼部大堂前张贴。

  号兵们得了命令,不再对那些围在这里的举人老爷们客气,连推带搡,推开广场上的考生。

  广场中都是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抵挡得了这些健壮的号兵,没一会儿就让出道来,提调官、监临官与一众书吏护送黄绸彩亭冲出人群,向西面的大明门而去,广场中考生及数万亲友仆从浩浩荡荡跟在后面,骂骂咧咧。

  张敬修几人走出茶馆,焦急地问队伍中的考生前两名是何人,但所问考生皆是一问三不知,都说要再去礼部大堂前看榜。无奈之下,几人只得跟在人群后面,一同往礼部大堂去。

  从崇文门里街的贡院经西长安街道千步廊的礼部衙门有三四里路,几万人走在近夜的大街上,惹得街边居民注目不已。把守承天门的官兵也早已严阵以待,这中景象在每科会试放榜之日都有,他们也是早早最好了准备。

  张敬修几人跟在人群最后面,已中式的陈于陛三人见张敬修眉头紧皱,都是宽解道:“前两名还剩下书经经魁和诗经经魁,君平,你的本经是《尚书》,以你的才学,必定能得中书经经魁。”

  张敬修叹了口气,道:“但愿吧,若是未中,那只能待三年后再来了。”

  “绝无不中的可能。”陈于陛三人齐声道,他们都看过张敬修默写出首场七篇文章,自认其水平是超出自己的,他们都中了,张敬修岂有不中之理?更何况张敬修之父还是当朝大学士,也应无何人胆敢故意黜落于他,只是凡事就怕有个例外啊。

  礼部衙门在大明门西首,大堂前的一字形照壁庄重简洁。

  到了礼部衙门时,礼部左侍郎赵贞吉早就领着一众属吏恭迎戊辰科会试金榜,见护送金榜的提调官、监临官来了,又见后边跟着长长的考生队伍,问道:“不是唱完榜才过来的吗?怎还有这般多士子跟着?”

  两个提调官都是礼部中员外郎,见赵贞吉发问,忙回道:“回部堂,许是在贡院时声音太杂,很多考生都未曾听清,这才跟着来看榜。”

  赵贞吉微微点头,从彩亭中取出金榜,令礼部书吏将金榜从左至右贴在照壁上,榜单有两丈多长,上面的字都是主考官李春芳亲笔撰写的颜体大楷,字体饱满有力,贴在照壁上很是醒目。

  贴好金榜后,赵贞吉扫了一眼榜单前列的五经魁,见了其中一个名字,微愣片刻后,嘴角一笑,看起来很是高兴。

  “你们既已在贡院唱了名,在此处就不再唱了,让士子们自行看榜便是。”赵贞吉转身对两个提调官道。

  其中一个提调官道:“部堂,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士子,若任由他们自行看榜,在拥挤之下恐会出事,莫若令十几个书吏再唱一次榜。”

  赵贞吉听了怒道:“既要再唱一次,何不早些将榜送来,倒多出这些事来。”

  那提调官张了张嘴,没有回话。

  赵贞吉见大堂前被官兵们挡住的人群,想了想,还是听了那提调官的话,令书吏再唱一次榜。

  当下,在士子们静下来后,十几个大嗓门的礼部书吏开始唱榜,每唱一名,便有人叫着‘谁谁谁高中了’,声音一路传递出来,远在一里外的张敬修等人都听到了。

  这些书吏要比那两个提调官唱的快得多,很快就唱到五经魁。

  张敬修摒心静气,凝神听着前边传递过来的声音,待听得陈于陛之名时,心都到嗓子处了。

  这时,唱榜声传了过来——‘湖广江陵的张敬修高中了,书经经魁,第二名。’

  陈于陛三人都是大喜,纷纷向张敬修祝贺。

  张敬修想答,却发现喉头梗咽住,木然地看着陈于陛三人在眼前,嘴巴一上一下的张着,但是自己却仿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好一会儿,张敬修反应过来,仰天大笑数声,朝陈于陛等人道:“多谢诸位。今日我等都金榜题名,真乃人生快事。”

  王家屏喜形于色,大声道:“走,今夜我等不醉不归!”

  众人都是应是,在这大喜之日,纵酒狂歌可想而知。作为读书人,能在今日结束这科举苦旅,岂能不畅快豪饮纵情声色一番?

  正当走时,今科会元的唱名声也是传来——‘第一名会元是,福建大田田一儁。’

  田一儁是嘉靖三十八年福建乡试解元,今又中了会元,已然连中两元,若是后面的殿试再中了状元,那便是连中三元了。

  不过,张敬修虽不知今科状元是何人,但他知整个明朝科举史中,连中三元者,只有洪武时的黄观及大名鼎鼎的商辂,而且黄观在靖难之役后,其名还被朱棣从登科录中划去,剥去其状元名号。

  对于会试名次,张敬修等人都未怎么在意,毕竟最终名次还是殿试决定,授官也是根据殿试名次来定,会试只要上榜就好。当然,会试名列前茅,在殿试中自然有不少优势,再怎么样名次也不会太低。

  与陈于陛等人醉饮之后,张府上下自是庆贺了一番,上门贺客不绝于门,府上众人也是一夜为觉。

  这次会试,张居正虽是很关心儿子的考试结果,但他对自己儿子的制艺信心满满,故而没有向任何考官打过一声招呼,在放榜前,也未特意提前去问榜单名次,直到放榜之后,才知儿子高中会试第二名。

  而张敬修也是低调应试,未刻意去扬名,是以那些考官中,也无多少人知张敬修这位大学士公子参加了会试。

  可以说,张敬修是完全凭借自身才学考中,而非原史中那般,张居正当国之后,在其权势之下,才得以高中。

  因此,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张居正,在儿子会试高中之日,也是忍不住开怀畅饮,乃至自他中进士踏入仕途之后,第一次喝醉了。

  嗣修、懋修二人则是对自己的哥哥无限崇拜,高山仰止。在他们眼中,哥哥简直就跟文曲星般,在短短两年间,就院试、乡试、会试连捷,而且差点就连取三场头名!

  张敬修对名次倒是不甚在意,作为超级官二代,他走科举仕途,除了不辜负老爹的期望之外,更是为了有一个正途出身,在大明朝,也唯有通过科举之路,以进士出身,才属官场正途。

  故而,在醉酒入睡之前,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殿试之后,老子应该是大明朝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进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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