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淬体
殷红的鲜血太刺目,落在皮肤上的温度烫的宋煜安的呼吸都错乱了。
他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想将要落地突如其来的停留，伸出双手紧紧搂住叶左柚，声音沙哑：“叶左柚！叶左柚……”
“你没事吧？”宋煜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手掌贴在叶左柚的惨白的脸庞,轻轻抬起了他的头。
叶左柚眼里的光亮似乎在这一刻黯淡了下去，他五脏六腑像是被移位了一般,疼痛轰轰烈烈席卷而来，就是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儿。叶左柚又嗑了一口血，鲜血瞬间染湿了宋煜安身上的衣服。
宋煜安顾不得那么多，翻身起来，将叶左柚搂在了怀里：“你没事吧？怎么……怎么会吐这么多血……”
他眼里的惊慌掩饰不住，抱着叶左柚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叶左柚只能感觉到自己被宋煜安抱在怀里,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宋煜安说了什么，更看不见他的模样。
将团子逼出体内，用完了他身体里最后一丝灵气。
现在，叶左柚就连从空气中吸收灵气都做不到了。
他能感受到周遭葱郁的灵气,这些灵气将他包裹在内，身体在这一刻也变得轻飘飘的。
这种感觉有些不妙，可很快叶左柚浑身的疼痛也因为身体变轻而消失不见。
叶左柚用力咬了咬嘴唇。
不痛。
现在是连他的感知都被夺走了吗？
这样也太残忍了。
叶左柚还想再看看宋煜安呢，想听他说说话。
他不知道宋煜安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察觉男人的心意后,叶左柚其实挺高兴的。
只是当时的叶左柚，除了装傻别无他法。
叶左柚给不了宋煜安想要的回应，更给不了他期待的感情。
本以为等到淬体后，他就能……
终究是有缘无分。
叶左柚突然觉得好冷，很疲惫。
尽管他睁大着眼睛,可眼睛不能视物。
现在随着他睁大眼睛的动作，眼皮也开始变得疲倦，不受控制地缓缓往下闭着。
“叶左柚？叶左柚！你不能睡！”宋煜安厉声喊道，“你能听到吗？我说你不能睡，你知不知道！”
叶左柚听不到，更看不见宋煜安嘶声力竭的模样。
他的意识随着山间的清风，随着燎原的野火，伴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火山灰，开始游向深处。
刚经历过地震的大地满目疮痍，无数生灵长眠于此。
叶左柚现在也跟随这些生灵一起，陷入了沉睡。
就在他意识飘荡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道低低的鸣叫。
崽崽在叫吗？
叶左柚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下一刻，一阵羽翼震动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听着很想是巨蜂飞起来的响声。
“吼——”
这道声音分外嘹亮，穿透刺耳，一听就知道是老猴王的声音。
这些交替出现在叶左柚的耳侧，忽高忽低，吵得叶左柚耳朵甚至都有些痛了。
叶左柚不经有些疑惑，他不是已经失聪了吗？
磅礴的灵气将他身体包裹，却又将他排斥在外，叶左柚没有灵气修补听力，他又是怎么听到这些声音的？
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不。
不对。
下一刻，叶左柚体内已经枯竭的灵气，突然又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灵气争先恐后地在他体内乱窜，开始修补叶左柚早就千疮百孔的五脏六腑。
叶左柚心下巨震。
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已经不能吸收灵气了吗？
不对……
灵气附在了叶左柚的瞳孔上，叶左柚的眼睛重新恢复了光明。
他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宋煜安通红的眼眶映入了叶左柚的眼帘。
“你醒了？”
“你不要害怕，没事的，段雁山马上到，我们带你去星际医院，一定有办法的……”
叶左柚看见男人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很急促地说着什么。
可他此时听不见，他不知道宋煜安在跟自己说什么。
叶左柚只能举起自己的右手，他突然一愣。
昨日他疯狂吸收着猿猴群的灵气，所以他很快就达到了阙值，不能再吸收灵气了。可剩下的灵气还有很多，他不吸收，就全部让给了团子。
团子吸收的灵气远比叶左柚还要多，所以它也早就占据了叶左柚的全身。
但此时此刻，团子庞大的体型，居然只剩下了一半！
不仅如此，随着时间不断推移，团子的体型还在逐渐减少！
他体内的灵气……
是团子？
叶左柚心神俱颤。
一个大胆的想法占据了他的脑海。
通灵者，通自然万物。
他能吸收自然界所有的灵气，可唯独不能吸收黑气。
但团子不同，它可以。
师父说，淬体之前，通灵者要保证他是最接近自然万物的。
如何才能最接近自然万物，自然是让自己融入自然。
叶左柚原以为只要自己吸收足够多的灵气，达到阙值，就能真正地融入自然。
现在看来，还是他想的太狭隘了！
真正地融入自然，不仅仅是吸收灵气。
还有这自然中存在的黑气和死气！
叶左柚之前不能吸收死气，是因为他不能逆转死亡。
但若是在不逆转死亡的前提下吸收死气呢？
团子消逝的速度越发快，叶左柚的听力也恢复了，他听到了宋煜安的声音——
“你别睡，马上……段雁山就来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一道急促地奔跑声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叶左柚的听觉恢复了。
“你把我放在地上。”叶左柚缓缓起身，看着宋煜安说到。
宋煜安愣愣地看着他。
叶左柚和他通红的双眼对视，半晌他露出一个浅笑：“按我说的做就行。”
青年灰白的眼里重新闪出了亮光。
宋煜安察觉到了什么，赶紧弯腰，轻轻将叶左柚放在地上。叶左柚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这一片土地上的死气。
地震刚刚结束，无论是巨木林也好，还是这片平原，都被强震摧毁。
而栖息在这一片土地上的生物，侥幸逃脱的只有少数，更多的动物都因为这场灾难失去生命。
叶左柚没让团子再治愈自己破败的身体，而是将它外放，去感知这片大地的死气。
无数生灵死亡，死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甚至都能和磅礴的灵气一较高下。
叶左柚没有犹豫，开始尝试将这些死气尽数吸收入体。
死气不同于灵气，灵气入体带给叶左柚的感觉很是舒服，像是干涸的大地缝甘霖，润物细无声。
而死气是大漠的风，是隔壁粗糙的砂砾，是寒夜彻骨的冷风，它们轰轰烈烈地涌入叶左柚的体内，带给他的除了难受就只剩疼痛。
饶是忍受力极高的叶左柚，也忍不住蜷缩着身子痛苦地呻|吟出声。
在短暂的疼痛难受过后，这些死气又才温顺下来，似乎也察觉到了叶左柚破败不堪的身体，开始主动涌去需要它们的各个地方。
宋煜安被叶左柚痛苦的表情吓了一跳，他想上前，又想到了叶左柚刚刚的那番话，红着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段雁山此时终于赶到，他累得满头大汗，看着两人双目赤红：“你们他妈到底在搞什么……”
宋煜安竖起一根手指，朝段雁山摇了摇头。
段雁山这时才发现了叶左柚的异常，他脸色猛地一变：“他受伤了？快，我们……”
宋煜安拉住了段雁山的胳膊，声音很轻：“段雁山，你信鬼神吗？”
段雁山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接下来宋煜安说的话，段雁山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可拼凑在一起，就是让他难懂。
“我之前是不信的，可我现在信了，”宋煜安看着叶左柚痛苦蜷缩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微微偏过了头，“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从哪儿来，我相信，他不会伤害你我，更不会伤害其他人。所以，无论你今天看见了什么，又或者你猜到了什么，在他没有开口告诉我们之前，我希望你保密。”
段雁山：“……”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段雁山皱眉，“现在是叶左柚手上了，我们需要马上送他……”
宋煜安说：“不需要，叶左柚可以自愈。”
尽管叶左柚没说，但宋煜安已经判断出来了。
段雁山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煜安垂头看着前方的叶左柚，心脏有丝疼痛，他哑声说：“我们等着就好。”
段雁山多熟悉好友，知道宋煜安这话不像是在开玩笑。
很快他又想到了刚刚宋煜安和叶左柚从百米高的高空坠落，他猛地偏头：“你没受伤是不是……”
宋煜安：“是，”慌乱已经彻底从他脸上褪去，他镇定地看着段雁山，“所以我们等着就好。”
段雁山心下巨震，可此时他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不远处的叶左柚似乎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冷汗一滴滴地从他额间涌出，又顺着脸廓的棱角砸落在地。
这件事，不能深想。
段雁山没再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期间又发生了四五次余震。
好在这几次余震的等级并不大，所以宋煜安和段雁山才没有冒险将叶左柚移开。
而叶左柚也只在最初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之后他的表情就逐渐平静。
倒不是死气入体变得好受了，是叶左柚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逐步被修复。
他不仅恢复了三觉，甚至从未觉醒过的触觉和味觉也在这时觉醒了！
五觉全部觉醒，叶左柚终于达到了天人合一的状态。
这是不是也代表，他的淬体就要成功了？
巨大的欣喜瞬间将叶左柚笼罩，叶左柚不敢大意，继续吸收着空气中的死气。
太阳先是移到了正空，又朝着西边缓缓移去。
直到最后一抹余晖落入地平线，叶左柚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身上早就大汗淋漓，可叶左柚的状态却空前绝后的好。
淬体，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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