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如果上天再给苏慕彤一次机会，那么她一定会回到昨天晚上，把那个趁酒撤欢的自己捶到晕过去为止。
也能省了醒来后这种恨不能自绝以谢天下的无边羞耻。
“我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苏慕彤痛苦地倒进柔软的床上，一合上眼，她好像就再次回到会所那间晚宴厅里。晃眼的水晶吊灯，摇曳的人声，面前重影儿的人，被拽松的领带，扯掉了第一颗扣子的白衬衫，冷白凌厉的锁骨……
还有那颗淡色的小痣。
一切拉近。
苏慕彤痛苦地呜咽了声，扭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许久后快喘不上气来，她才翻了个身，摊成一个生无可恋的大字型，气若游丝焦点空泛地看着空气。
然后耳边似乎又多了一个声音。就坐在她的床边。
低缓，微哑，似笑而非。
【不讨厌我了么。】
【现在是清醒的么。】
【特别清醒！】
【没有忘记自己今晚都做过什么吗。】
【绝对没有！】
【那明天还会记得么。】
【一定记得！】
【不会后悔？】
【我！オ！不！会！呢！】
瞒了多年的暗恋被她一口气吐露出去了。当着剧组十几个人的面逼着蒋禹州喝了一杯酒。
然后当着同一批人的面把蒋禹州压在晚宴厅的椅子上。
还在那人面前不知羞耻地耍了一路酒疯。
苏慕彤：“来一道雷劈死我吧。”
我是个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的罪人。
程依依小心翼翼地推开公寓的门，探进了一颗脑袋来，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一客厅没人。
房间里窗明几净，电视墙上挂着的显示屏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碰过的样子。
程依依松了ロ气，轻手轻脚地进门换鞋。
只是走过客厅时，她余光瞥见紧邻的小餐厅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餐桌，以及她昨天离开前刚换了新垃圾袋、此时里面还一根头发丝都瞧不见的垃圾桶。
程依依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抬头看向旁边挂着的石英钟。
下午三点十分。
按时间说，苏慕彤应该至少吃过了昨晚的晚餐、今天的早餐午餐了一那餐厅里怎么会连垃圾桶都这么一尘不染的？
又想起自己看到后而仓促赶回的那条新闻，程依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个箭步冲向卧室，猛地推开了门“老板！！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昏暗的房间里，被这声音惊醒，不知惨遭何种□□而满是褶皱的被褥间，一颗长发凌乱得像鸡窝似的小脑袋慢吞吞地抬起来，投来死气沉沉的一眼。
幸好还活着啊。
程依依长松了一口气。
不过等她定睛一看，还是被自家老板这副尊容吓得不轻。
这也就太……
程依依叹着气走进房间。
“我知道老板你难过，但也不要这样糟蹋自己嘛……您这尊容万一被哪个狗仔拍去了，那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那点良性知名度可都得吹了………”
程依依说完话，停住。
“节哀顺变吧，老板。”
苏慕彤僵滞空白了半天的脑袋里缓缓浮现一个问号。她麻木地和程依依对视。
空气静滞几秒后，苏慕彤瞳孔惊恐地一缩，紧紧地揉住被子：“连你也知道了？”
程依依：“我回老家，又不是进了什么消息闭塞的大山。倒是赶回来之前，我本来还寄希望于老板你没看到呢……不过也对，网上都闹得沸沸扬扬了，估计下午就得有各路登报，您肯定看见了。”
“沸…沸沸扬扬？全网都知道了？”
“是啊。毕竟是禹神。”
苏慕彤两眼一翻，感觉自己离当场去世只差一步。
程依依见状，无奈安慰：“老板你也别太难过了，伤身啊。这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老板你如今事业正起步，何必单恋禹神那一颗花呢？”
等等。
埋在被子里考虑死法的苏慕彤思绪一滞，几秒之后她重新抬头，目光茫然。
“什么叫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知道的是什么消息？”
这次轮到程依依一愣。
“老板你不知道吗？那你为什么这么伤心欲绝的样子啊？”
苏慕彤嗖地一下坐起身。
过了一秒，似乎觉得自己此时这个抱着被子不撒手的形象略显睿智，她手一松，把被子用脚尖移开，同时捋了捋长发，竭力做出严肃正经的模样。
“………你刚刚说网上闹的沸沸扬扬，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说给我听听。”
程依依露出明显的迟疑。
停顿两秒，她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既然你不知道，能不能当我们没有聊起过这个话题。”
“不能。”
程依依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郭姐要是知道了肯定该骂我了。”
苏慕彤作势起身，“那我自己去看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程依依连忙伸手，把苏慕彤压住了。
要苏慕彤自己去看的话，还不如她整理一下语言，冲击性还能小一点……
程依依这样想着，在心里打了一遍腹稿，才谨小慎微地开口：“我们先说好哦老板，无论你听了什么消息，都不要太激动。”
“嗯。我不激动。”
程依依：“额，老板你应该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的，时代期刊给禹神做了专栏采访的事情吧。”
要不是那本该死的杂志，她昨天晚上就算撤酒疯也不会干出那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苏慕彤深吸了ロ气，压住濒临崩溃的情绪：“知道。”
程依依：“咳，那老板你应该还记得，当时那专栏里提起来的禹神那颗痣吧？”
苏慕彤表情微微扭曲：“记、得。程依依鼓足勇气，开口：“今天上午，禹神在eve外面被一家小报社的狗仔抓拍了照片，照片今天中午传到网上去了。”
“……然后呢。”
苏慕彤突然生出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嗯，就是小报的照片里，禹神那颗小痣旁边多了一圈很细的牙印……咳，看情况估计是哪个女孩儿咬的。现在大家都说他有秘密交往的女朋友了，全网ly已经快要发疯。”
“哦对，我进门前，还见微博上一帮a市的ly要自发去eve门口围堵。”
“老、老板？”
“老板你没事吧？”程依依慌了，伸手在苏慕彤面前晃了晃，“你、你别吓我啊老板？”
“我没事。”
“老板你脸色不太好看…”
“嗯，没事。”
她只是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血书一条“我不该玷污你们的禹神”横幅挂到身上，然后拿根绳子吊死在eve门口，以死谢罪。
临近傍晚，苏慕彤终于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里慢慢恢复。她去浴室里把外观吓人的自己先收拾了一遍，然后才回到了客厅。
程依依正抱着平板坐在沙发上，表情绷得很严肃。一见苏慕彤过来，她下意识就准备把平板往身后藏。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苏慕彤叹气，也坐下来。
程依依强笑，“哈哈，老板，我就是看看网上战况如何。”
苏慕彤：“所以怎么样了。”
程依依小心地观察了下，见苏慕彤整理完情绪后好像并不是特别伤心的样子，不由松了ロ气。
“还没找到人，eve也还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见苏慕彤不说话，程依依犹豫了下。“老板，你不难受啊。”
苏慕彤麻木地说：“我没资格。”
程依依只以为苏慕彤在说的是自己已婚的事情，并未多想。然后她便见苏慕彤捞起桌上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禹神粉丝群。
不出苏慕彤所料，群里哀鸿遍野。
【呜呜呜呜呜我还是无法相信！!】
【根本不可能！!!!】
【p的，一定是p的！】
【没错！禹神不可能动凡心的！那家报纸在造谣！】
【姐妹们，虽然残酷，但还是要告诉你们，我找我的技术科兄弟查过了…那张照片是真的，没有任何ps修图痕迹。】
【啊啊啊啊啊杀了我吧！!!】
【eve旁边那条是叫清丽江吧，有一起跳的小伙伴吗】
【后来的麻烦排队】
【已经排到eve门ロ了，姐妹明天再来跳吧，记得赶早】
【这条江快填平了，你们换一条吧】
【……】
【好啦，大家都平静一点吧。】
【没错啊，禹神都27了，你们还真希望他孤独终老不成？而且我们爱他又不只是因为他的人，更重要的明明是他的歌和他的才华。】
【同意。】
【尤其是在微博闹版的个别那些，劝你们安分点，别搞得天神像个流量爱豆、全靠粉丝捧起来的似的，简直自降神格。】
群里粉头出来重整了节奏，粉丝群这才稍稍安静了些。
躲在手机后窥屏的苏慕彤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心虚又羞愤的感觉让她无地自容。
“哎，老板，有人放风向了！”
苏慕彤心不在焉地问：“什么风向？”
“就是蒋禹州那个神秘女友的风向啊。”
苏慕彤嗖地一下坐直身，神色严峻。
程依依被她吓了一跳，“老板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他们说是……谁了吗。”
“有人分析了一下禹神之前的行程，他好像昨天刚为新专辑里的一支歌曲mv的录制去了一趟国外。”
“然后？”
“歌曲mv的录制参与里，好像有一位国际知名女星，只是之前eve没具体透露过，所以大家都说应该是那个女星、但还不确定是哪一位。”
苏慕彤：“……”
她沉默几秒，轻声问：“那《燃雪》剧组的官博呢，有没有什么反应？”
“《燃雪》剧组？这跟剧组有什么关系？”程依依一脸茫然。
苏慕彤含糊带过，“你先看看。”
“哦。”
尽管觉得苏慕彤今天一切反应都很反常，但程依依嘀咕了几秒后，还是听话地转去和《呈凤》剧组相关的官博以及主要导演、演员的微博转了一圈。
转完回来，她摇头。
“没啊，特别安静，什么事情都没有。”
“就算有禹神客串过，但这种大事，方向未明前，他们肯定不敢随便说话的。”
苏慕彤心虚又敷衍地应了。
正在此时，苏慕彤手机突然响了铃。
苏慕彤下意识地一低头，正看见屏幕上亮着两个又粗又大的黑体字。
“哥哥”。
苏慕彤想都没想，啪地一声把手机反扣在了桌面上。
电话自动挂断。
而程依依受了一惊，茫然地回头看向苏慕彤：“老、老板，刚刚…”
“刚刚什么都没有。”
程依依茫然地歪了下脑袋，“可是我明明听见你手机……”
“诈骗电话。”
“……哦。”
程依依嘴上应着，看向苏慕彤的目光却越来越犹疑了同一时间。
a市郊区，蒋禹州名下别墅。
eve被ly们围堵了，咒语小队的负责人全数转移阵地，来了蒋禹州的这栋别墅里，忙了一天的紧急公关方案，苏裴结束今天的第n个紧急会议后，面如菜色地爬上了二楼。
楼梯口正对的护栏边，男人竟不在房里，而是拿着手机微微俯身，撑在护栏前，俯视着窗外。
苏裴上来时，男人似乎刚拨通一个电话，听见声音后微微侧身，做了一个稍等的姿势。
苏裴便不作声地等着。
只是电话并未接通。
几秒后，隔着很近的苏裴听见了手机里响起拒接的电子声音。然后便见蒋禹州微垂下眼，唇角微勾，竟还有些似笑非笑。
苏裴心念一动。僵了两秒，他嘴角抽搐了下，“蒋哥，您是打电话给……苏小姐？”
“嗯。”蒋禹州轻哂。
“被拒接了。”
苏裴抬头，正看见穿着男人那身黑缎似的睡衣领口前，冷白的颈上那圈淡淡的、艳红还未褪尽的牙印。
这是拱完就跑毫不负责啊。
蒋禹州却似乎丝毫不怪，垂眼淡淡笑了片刻，他倚着隔开夜色的护栏，微微抬头。
“有事？”
苏裴：“啊，是…我们和策划部商议了下，想让您安抚一下粉丝。毕竟这消息这么突然，对粉丝的冲击确实挺大的。”
“嗯。我知道了。”
答应得这么轻巧？苏裴茫然。
到蒋禹州关门回房了，他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一他们禹神竟然这么好说话了？
一分钟后。
为那颗被咬的禹神之痣而闹到鼎沸的平台里，无数人的首页跳出来一条新微博。
【禹】:“别吹那痣了。
你们想看她气得给我咬下来么。”
全网静默五秒。
五秒后，微博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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