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片场门口蓦地一寂。
一两秒后，众人目光汇聚，气氛微妙。苏慕彤也僵住了，只不过转瞬她就反应过来，面不红气不喘地把站在自己身旁的导演推出去背锅。
“许导，江先生在跟您说话。”
许导：“江先生在跟我说话”
苏慕彤假装没听见那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尾音，笑意吟吟。
“当然了，是吧一一江、先、生？
江先生：“……“
身为咒语小队的一员，他这点求生欲还是有的：“是是是，许导您随意。”
许导沉默两秒，幽幽地叹了ロ气，“您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
许导：“……”
这真是他毕生见过的最差的戏。
从许导那儿得到颇有深意的一眼，苏慕彤心虚笑笑，做了个“之后跟您解释”的ロ型，她便一派路人姿态地站到旁边了。
不一会儿，棒球帽口罩冲锋衣一全副武装遮得严严实实的蒋禹州出现在了片场，一行人步速很快，没几便到许导等人面前。
苏裴跟在蒋禹州身旁，其他随行的安保人员则并未进入，而是在片场入口警惕地站起岗来。
“禹神。”许导有点激动地往前踏了一步，主动伸手，“我是导演许青峦，很荣幸能见到你啊。”
“前辈客气。”
蒋禹州摘了口罩，和许导握手，眼神语气都浅淡清冷。众人都知道他在圈内出了名性冷感的性格，对上再大的导演也是如此，所以没人觉得意外。
许导收回手，难得有点局促，“那我们就先进……”
话未说完，他发现面前男人的视线一垂，竟落到了自己旁边的苏慕彤身上。苏慕彤正竭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但显然失败了。她犹豫两秒，先发制人一女孩儿唇角一翘，仰起头：“禹神您好，我是您的忠实粉丝，仰慕您很久了！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蒋禹州沉默。
他旁边的苏裴更是表情诡异得难以言喻。
僵持几秒，蒋禹州面上的冷淡褪了，漆黑的眼里勾起一点极淡而无奈的笑色。“粉丝？”
“嗯。”
苏慕彤斩钉截铁。
烟的事情都败露了，她在这人面前那乖巧妹妹风是维系不住了，平素那些信口就来的瞎话也终于能随便出口：“死忠粉。为您痴为您狂，为您咣咣撞大墙的那种。”
“……”
蒋禹州不语，只垂眼看她。漆黑的瞳孔里像是蕴着光，深深浅浅，冷淡勾人的漂亮。
苏荷被盯得再次心虚。她这伪装扒得有点过了…吓着蒋禹州了？
“好。”
苏慕彤松了ロ气。
“签在哪儿。”
“额，我借张纸……”
苏慕彤刚准备回头从那一堆里借一个，就听头顶那人开口。“不用那么麻烦。”
苏慕彤茫然，尚未回神，垂在身侧的手指尖一紧，被人拉了起来。素净白晳的掌心被扯平，蒋禹州从苏裴那里接过签名笔，低下头，在女孩儿掌心轻描起来。
苏慕彤抬眼，怔住了。
光正从他的身侧铺洒下来，透过微垂的细碎黑发，将凌厉又漂亮的侧颜线条细细勾描打磨了，犹如天工，冷白俊美的面孔上挑不出半点瑕疵。那纤密微卷的眼睫轻动了下，拓在眼脸的淡淡阴醫也跟着微颤。连掌心似乎都被扫到了，泛开酥麻的痒……
等等……
苏慕彤回神。
不是似乎，掌心是真的痒。而真不是一般痒度，那笔尖轻起轻落，痒得钻心，几乎要让她怀疑这人是在蓄意报复了。
苏慕彤强忍着把手抽回来的冲动，保持一个死忠粉应有的“得体”微笑，她轻声问：“禹神，还没……好吗？”
蒋禹州这三个字需要签一年吗？
“嗯。”
她刚出口，那人便收笔。
然后蒋禹州再自然不过地垂手，在女孩儿头顶轻摸了下，语气罕有地温和。
“不许脱粉。”
蒋禹州说完，不待旁人反应，他已经往片场内走去了。
苏裴跟上，在路过苏慕彤时，笑意古怪地看了她手心一眼，低声：“独一无二的签名，苏小姐。
苏慕彤：“？？”
苏慕彤抬手，一低头，只见自己掌心画着一个又大又粗的…三个竖。
“y。”
苏慕彤：“……”
脱粉了！就今天。
苏慕彤整装出化妆间时，正与已经定妆的蒋禹州迎面遇见。稍一打眼，苏慕彤便看得脚步一顿。《燃雪》内的侍卫衣袍取藏青色，古朴厚重，暗纹深镌，腰间束君子带，垂個玉，侍长剑，再加古冠。尤其以蒋禹州冷淡清隽的那张脸，漆黑如墨的眼里都藏着凛不可犯的清冽漠然，这一身侍卫袍就更像极了什么能要命的制服play。
……想扒。
苏慕彤默默压下心底罪恶的念头。
她刚想开口，却见蒋禹州皱了眉。“今天有你的戏份？
“嗯，最后一场了。”苏慕彤道。“你……”
话声未出，苏裴和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个穿着侍卫袍的人走出来。那人五官普通，并不起眼，但身量却与蒋禹州相仿。
见蒋禹州与苏慕彤相对而立，王思言给那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快步出去了。苏慕彤回神，了然莞尔。“是你的替身吗？难怪，我还奇怪eve怎么可能答应你亲身试戏。”
蒋禹州眼神微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并未开口，男人转身走了。
苏慕彤茫然，回头看向程依依，“我怎么感觉他生气了？”
“不是感觉，禹神好像就是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
苏慕彤没想通，也不再纠结。
程依依犹豫了下，追问：“老板，禹神上替身，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我难过什么？
“替身啊，本来可以ー—”
“停。”
苏慕彤伸手做了个暂停手势，轻眯起眼。“小同志，你想法有点危险。”
程依依小声：“我这不是从老板你的角度揣测么。”
“那你可以换角度了。因为我已经决定了ーー从今天开始，一心发展事业，不追星、不恋爱、不旁鹜。端正态度，积极向上，不成一线誓不罢休。”
苏慕彤说完，回头，“依依，你这是个什么表情？”
程依依抹了把脸，“没什么，我就是太感动了，老板你能说说你是怎么大彻大悟的吗？”
苏慕彤眼神微闪。
须臾后她笑，声音轻飘，“到黄河，撞南墙，见棺材……走到最近，自然就彻悟了。”
程依依听的茫然，苏慕彤却已经拍拍巴掌，轻声笑着往外走。“最后一场戏，善始善终。等《燃雪》一上，就该我打响翻身第一仗了。”
“老板加油！”
顾亭柔与冷宫侍卫初遇再遇、下药弄昏了人的那几节戏，很快便轻松拍完许导都夸：“苏慕彤，你今天状态可以啊，入戏飞快。”
苏慕彤去换下场戏的戏服，闻言回头，适时卖乖：“禹神带的好。”
许导点头，“禹神，您辛苦了，您亲身的这部分已经结束。后面一场关制片已经和我知会过，替身上场，取镜会避开正脸。”
苏裴上前笑脸应和，“许导，那我们这边就先……”
话未说完，苏裴却看到蒋禹州并未去卸妆换装，而走了过来。苏裴心里咯噔了下，上前欲拦。
“蒋哥，我们该走……”
“不用替身，我自己来。”
男人声音平静而冷淡，没留半点回旋余地。许导一愣，看向苏裴。
“不是eve之前要求替身上场？”
苏裴头都大了，瞄向蒋禹州，“这………”
蒋禹州淡淡瞥他。
苏裴：“。”他面无表情地转向导演，“蒋哥说了算，我们听他的。”
许导：“……”他生平第一次见如此毫无骨气的金牌经纪人。剧组里巴不得蒋禹州亲自上场，许导自然不会拒绝。他最快速度安排下去，抽空走到一脸生无可恋的苏裴旁边。“苏总，你们禹神怎么突然变卦了？”
苏裴哀怨地看他，“这来以前，你们剧组也没说一起搭戏的是苏小姐啊。”
许青峦一顿，神色微妙
苏裴点到即止，也不多说，换上一副笑模样又走回去蒋禹州旁边。全剧组被通知了一遍，好巧不巧，唯独落下了化妆间里重新换衣补妆的苏慕彤，故而直到她进场，才发现镜头和无数双工作人员的眼睛下，双手被绑到一起缚在身后木制床栏上的人并非替身、而是蒋禹州本人。
苏慕彤：“……”
没人给她时间重做心理建设，最多几十秒准备，她只能硬上。苏慕彤轻吸了ロ气，定睛看过去。按戏里，男人是被下了迷药初醒、浑身提不起力气的状态，此时便半倚半靠在床边。一身亵衣雪白，宽松的襟领似开似合，露出流畅凌厉的锁骨与颈线，那颗淡色的小痣在冷白颈上尤为显眼。鸦羽似的墨黑长发从他身后垂散下来，与衣袍肤色，两相交织出极端相反的色彩冲击。
而那人偏冷淡着一张清隽的面，只微微抬眼。眸子幽深，漆黑如点墨，却慑人心。
苏慕彤怂得想调头就跑。
许导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难得拍戏都好脾气，笑眯眯地劝：“苏慕彤，别紧张，没有尺度镜头，稍作样子就让凌霄带人往里冲一所以你不用担心。”
苏慕彤气若游丝，“嗯”了声。
“你先过去和禹神搭几句话，动作适应一下。准备好了说一声，这边随时开拍。
“好。”
苏慕彤默念无数遍“专注”，才终于鼓足勇气上前。然后单艰难地爬到榻上，她都用了近半分钟时间。“小苏啊，那条腿跨过去，对对对。”
第一次有机会和蒋禹州合作，剧组里的动作导演还激动地在旁边指挥。而她感觉自己分分钟能哭出声来。
“小苏，你动作不要太拘谨，脚往后，啧，往后、是往后不是往前……”动作导演越说越急，干脆上来动了手，捏着苏慕彤脚腕向后一拉。
苏慕彤猝不及防，手一软便摔到了蒋禹州身上。
好闻又熟悉的清香顷刻间把她包裹起来。
蒋禹州皱眉，眼一抬，不悦地扫向那动作导演。被那冷冰冰的目光一慑，动作导演脱离亢奋回神，讪讪地往后退了退。
他双手缚着，无法搀扶，只能看女孩儿自己费劲地红着脸从雪白的亵衣前爬起。
“你紧张什么？”
“我怕………”苏慕彤小声咕哝，“做错事啊。”
“不必怕，苏慕彤。”
男人似乎笑着叹了声，音线低哑。“因为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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