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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却话巴山夜雨时


慕太后一听心里有点懵,不过还是慢慢说道:“大皇子今年都十三岁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有点小,不过是皇帝决定的事,想来皇帝想得周全了,母后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你们男人前边的事,皇帝掌握好分寸就好。”儿子大了,翅膀硬了,不愿意听她这个老婆子的话了。

        又仔细看着半大的祁晟,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像极了王氏,不由得想起了他刚出生的时候,怀念道:“晟儿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点儿,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哀家瞧着晟儿这笑起来的模样和他的生母王氏像极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别人都摸不着头脑,只有安修仪是潜府里的旧人,她一听慕太后这么说,也仔细的打量着大皇子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他的生母王氏,只可惜她命薄没福气享受儿子的荣耀,便宜了敏妃了。

        大皇子这是第一次听见他的生母王氏的信息,他一直知道他不是敏妃娘娘的亲子,但他不知道他的生母是谁,敏妃一直待他如亲子,自然就忽略了生母的信息。今日头一次听说就觉得如晴天霹雳,他忽然想知道他的生母是何种模样,是不是也如同敏妃娘娘那样温柔贤淑?

        被慕太后这么一提,成帝自然也想到了自己是楚王时的事,那时他刚封楚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王氏温柔聪慧,自然多得他恩宠,生了他的第一个儿子。

        想到了王氏的皇帝嘴角含笑,慕桑看着这一幕格外的刺眼,大皇子这么出色,他的生母定然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了,以至于万岁爷这么念念不忘。手指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袖口应采摘草莓而挽起折出的褶子,就想要抚平苦涩的心情。

        成帝看着懵懂的二皇子,笑着安抚道:“晏儿,也要好好努力读书了,以后待到和你大哥一同大的时候,朕也要你去旁听朝政,和你大哥一起办差事。”

        大皇子与二皇子一同怀着激动的心情行跪拜之礼谢恩道:“多谢父皇,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

        一切看着风平浪静,可一旦种下了想要知道的种子,一切就不由自己了,如大皇子想要知道生母王氏的只字片语,如慕桑想要知道成帝的前尘旧梦,那些被埋在尘土里的过往,翻开必然要有承受的能力。

        慕桑早先就让人去查大皇子生母王氏的事了,这会儿只知道她是难产而亡,别的还没有消息。想必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查一查前尘恩怨。

        内心同样不平静的大皇子祁晟怔怔的对着卍字格的窗棂出神,身边侍候的宫女雪影哪里不知道自己主子的心事,可她也帮不了大皇子,大皇子身边侍候的人都是敏妃娘娘指过来的,哪一个不是对敏妃娘娘忠心耿耿,这大皇子这般心思怎么能瞒过敏妃娘娘,到时候敏妃娘娘一个不好,受苦的人还不是大皇子吗?这样想着就走过去把灯头往亮里挑了挑,柔声安慰道:“大皇子,天暗了看书仔细眼睛,若是娘娘知道了定会心疼的。”挑完了就把素银镂空月季簪子别回了发髻里。

        大皇子闻言看了她一眼,只见雪影低垂着头颅,看不清楚她的脸面,却也觉得温柔体贴,大皇子本是聪慧的人,被雪影这么一提,哪里会不明白。昔日的温柔都化作针针入心刺,昔日的关怀确是早有预谋的刀刀毙命,敏娘娘对他关怀备至,可惜从来不提他的生母,今日他才知道他生母姓王氏。

        外面的知了声吵的人心烦意乱,白日里的暑热依旧持续着,到了晚上依旧热了许久,迟迟消退不下,就如同大皇子心里的那个想要知道生母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一样,迟迟消退不下。

        贤妃娘娘照例在清凉殿里伴驾,慵懒的倚在黄花梨雕龙纹罗汉床上,腰后垫着一个湖色绣粉白藤萝花大迎枕,坐在对面的成帝批阅奏折,因着今日和慕太后多说了些话,就把奏折给耽搁了,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努力批阅。

        慕桑眼睛盯着手里的书本,心思早不知去了哪里,成帝批阅奏折没注意,再一个抬头就看见慕桑头倚在湖色绣粉白藤萝花大迎枕上睡着了,脸色略显疲惫,成帝怕叫人进来吵醒她,就自个儿从里屋去一床被子盖在慕桑身上。

        成帝双眼打量着慕桑的睡颜,桑儿入宫已快有三年了,一晃眼就在他身边三年了,岁月如梭。从一个懵懂调皮的小孩子慢慢走到了一个万人之上的嫔妃,一个宠冠六宫的宠妃,从稚嫩到成熟,每走一步他都伴在一旁,他在后宫里的心思费在她身上的最多了。

        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打断了成帝的心思,落在树叶上、屋顶砖瓦上的雨滴带着独特的清凉,欢喜慢慢的爬上了成帝的面容,喃喃自语道:“这场雨下的真及时,地里的庄稼总算有救了,今年是个丰收年。”

        不知何时醒来的慕桑也望着窗外的雨,拥着被子喃喃自语:“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成帝也听到了,转过头来看着慕桑,两人脉脉相视不语,耳里听着外面的雨声,心思万千。

        这一场雨消除了暑热,延禧宫里的冰块依旧是堆放的慢慢,康让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娘娘总算是不喊热了,娘娘安稳了,他提着的心总算能落到肚子里了。

        敏妃看着手里大皇子写给她的书信,薄薄的一页纸看的敏妃潸然泪下,发髻上的金嵌珠点翠步摇因着敏妃激动而微微晃动,素锦看着娘娘微红的眼眶,心疼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是大皇子在甘泉行宫受委屈了?”敏娘娘向来都是威严之人,她哪里见过娘娘这般失态,心里不由得着急。

        敏妃用玉色银纹菊花吐芳丝绸帕子摸了眼角,嘴角露出笑的模样,心里高兴的笑着说:“本宫这是高兴的,大皇子不负本宫教养一场,在行宫里得了万岁爷的夸奖,万岁爷说再过几个月就让大皇子去旁听朝政,要大皇子办差事呢。”

        延禧宫上下一听,顿时欢天喜地的向敏妃娘娘道喜:“娘娘大喜,奴婢恭贺娘娘心愿得尝。”

        康让的吉祥话儿说的不重样:“奴才千盼着万盼着,大皇子终于出头人地了,娘娘总算是苦尽甘来,大皇子在前朝听政,来日封了王爷,任凭坤宁宫里抱养多少个,都不如娘娘的一个。”

        这话说到敏妃的心坎上了,这几个月以来坤宁宫因着杨婕妤的肚子可给她受了不少气,这一日总算叫她扬眉吐气了,道:“本宫的儿子自然不是他们能比的。”粲然一笑继续说道:“若是坤宁宫知道了,皇后的脸色该有多好看。”

        敏妃似是想到了面色难堪的皇后,就乐得不可支,嘴里哼起了小调:“春风得意花含蕊,秋月扬辉桂满枝……”

        云裁一脸怒容的走进来,瞧着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心里觉得委屈,皇后都欺负到头上了,他们还在高兴什么?!

        敏妃自然是瞧见了云裁的怒容,就问道:“你不是去内务府领用度去了吗?好端端的拉着个脸子,是谁欺负你了?”

        云裁闻言更是委屈,双膝跪地哭诉道:“娘娘,奴婢是去内务府领月奉用度去了,正好碰见皇后身边的幽兰,好一顿奚落奴婢,若只是奚落奴婢也就罢了,声声字字里带着娘娘,奴婢正好领了一套官窑里烧制的白骨瓷茶具,上面绘着瑶台玉凤,幽兰说什么占了带了凤的物什就该皇后娘娘用,别人用着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敏妃一听这话还了得,立马杀气腾腾的要去找皇后算账,她杨澜袖算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还欺负到她头上了!

        一旁的康让一看这样子,立马头疼不易,皇后虽说是无宠,可人家手握后宫大权,这会子万岁爷不在宫里,说不好就是娘娘吃亏了,立马跟在娘娘身后劝道:“娘娘三思啊,正是在大皇子关键的时刻,娘娘,你千万要忍住啊,说不得这是坤宁宫里的计谋,眼看着大皇子要出去办差了,若是你和撕破了脸,传到万岁爷那里,可会误了大皇子的前程的。”

        康让说的是涕泪具下,总算是劝住了娘娘,可算是没白费。

        敏妃立在门口,看着院子里一片片的菊花,狠狠的说道:“这次本宫认了,为了大皇子的前程,可这件事不能这么就算了,本宫总要出这口气的!皇后,给本宫等着!!”

        康让成热打铁赶紧道:“是呀,娘娘呀,大皇子出息了,娘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大皇子的玉蝶记在你的名下,那娘娘就是大皇子的生母了,也免得别的说三道四,离间了娘娘与大皇子的母子情分。”使眼色屏退其他人,下面的话不宜让太多的人知道。

        敏妃火气下去了许多,甩着帕子往屋里走,坐在了雕花细木贵妃榻上,慢慢道:“你说的对,是本宫倒置本末了,多年前万岁爷就没把大皇子记在本宫的名下,现在万岁爷又怎么可能把大皇子记在本宫名下?”

        康让缓缓道来事情的由来:“娘娘,那时候先帝在,万岁爷想不到这里头来,只是将大皇子抱养在了您的膝下,再者一个皇后没有儿子,万岁爷未必没有想着把大皇子记在中宫。”康让看着敏妃娘娘忽的一下变白的脸色,接着又小心翼翼的说道:“现在好了,杨婕妤怀的是皇子,看坤宁宫的架势一出生就抱在坤宁宫了,娘娘现在不提,更待何时?”

        敏妃仔细的想着,果然是康让说的这样,所有的火气退的干干净净,好似敏妃从来没有生气过一样,斜眼看着康让道:“本宫知道了,你想要什么奖赏,说说,本宫能满足你的尽量满足。”

        康让惶恐道:“为娘娘脑干涂地是做奴才的本分,不敢要娘娘的奖赏。”

        敏妃看着康让惶恐的模样,哪里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身边人的心思她怎么会抹不透,只不过是不说出来罢了,嫣然一笑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不就是看上了本宫身边的云裁吗?本宫做主了,挑个黄道吉日娶了她就是。”

        康让一听这喜讯,笑的嘴角都裂到耳边去了,立马双膝跪地欢喜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奴才在所不辞!”

        这厢延禧宫里喜事连连,坤宁宫里可没有这么高兴了,杨皇后听着宫里传来传去的消息,左右不过是大皇子要去前朝当差了,气的她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敏妃那个贱人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菊韵是杨皇后的心腹,向来是给皇后娘娘排忧解难的,一语点破这件事的关键:“娘娘放宽心才是。”

        不待菊韵说完话就生气的打断质问道:“本宫如何放宽心?!”

        菊韵知道娘娘这几天火气大,心情不顺畅,柔声安抚着:“敏妃不是大皇子的生母,王氏才是。”

        杨皇后奇怪道:“本宫知道,你说这个做什么?”这都是几十年的陈谷子,烂芝麻了,如今提起来做什么?

        菊韵极为耐心的给杨皇后解说里面的关键:“娘娘是知道,府邸里的旧人是知道,可这宫里有几个旧人,恐怕连看太后娘娘都快忘了王氏这个人。更别说是贤妃这些新入宫的人了,大皇子会知道他的生母吗?”

        皇后一想敏妃的为人,在一想府邸和皇宫里的人,浑身一个激灵,果然是这样,连声道:“是了,当初大皇子出生的时候,王氏难产遇血崩而去,从怀孕到大皇子出生,都是敏妃在照顾王氏,谁知道敏妃有没有动手。”说到最后也心惊不已,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些呢?

        当初她想着她要生嫡子,一心没注意,再说谁能想到楚王能登上大宝,当时先帝一心宠着熹贵妃,都以为先帝会传位熹贵妃的儿子,谁能想到最后会这样?

        果然是帝王心思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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