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杨以硕歪头看着他爸，突然笑了，以前从来不觉得，他现在有点可怜这个男人。杨以硕知道他爸在想什么，无非是在找一个看上去更靠得住的软饭。
也许这轮终于是姓杨的胜了，他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比起他岌岌可危的婚姻和那个血缘关系不明且讨厌他的女儿来说，更加稳固。
“爸，回去吧！和王姨买卖年货，快过年了，舒童姐今年难得回来过年，没几个团圆年了。”他爸那些小心思杨以硕没工夫去猜，换了个角度劝他。
“你还知道要回家过年，你屋子里那个男的怎么回事？！”
杨以硕正要起身，闻言坐了回去，眼神凛冽地朝他爸看过去，看得他爸目光闪躲，才冷冷地说：“他叫陈放，是我小学加初中同学。”
杨爸瑟缩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屈服于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的眼神，那小伙子还是自己的儿子，几乎立马做回腔势，他以一个长辈的口吻：“小学？又姓陈，你妈那个沟寨子里出来的？”毫不掩饰的嫌恶充斥在话语间，甚至与之匹配全程是一个厌恶的表情。
“我也是在那长大的。”杨以硕开始神经性地抖腿，手又叩回表盘上，他表无表情地看着他爸。
“总之你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远一点，救急不救穷，你要真想帮给他找个保安的工作也就算了，高中毕业估计也做不好什么，往家领算怎么回事”冯义良全身上下透露出杨以硕最讨厌的那种优越感，这几乎标志着冯义良的西林人身份，讲话装腔作势，斤斤计较。
“爸，我自己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杨以硕叩表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声爸几乎变了调，勉强维持着发音，让人怀疑杨以硕其实不想喊他。
杨爸一顿，迟疑了一下，试探着开口：“以硕，你不会是,你可不能学杨玲，那是病你知不知道，我们全家人都恶心这个，你不许沾这些东西！”冯义良说到最后甚至是尖声吼出来。
砰，杨以硕终于站起来，反脚一踢，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磨地声后滑倒，与墙面相撞才停下来。
“我说了，我会看着办的。”与肢体语言所表达出的愤怒相反，杨以硕说出的话轻声细语，像是规劝，其实是暗示：别再逼我了，他希望有人能听见。
但当然，不会有，“就不应该让你和杨玲待在一起，小时候就不应该，你跟爸爸说，你不是，你跟爸爸说，你说啊！”冯义良绕过书桌，扯着杨以硕手臂喊。
“我”杨以硕感到无力，随着冯义良说出恶心那个词，就像在他心底落地生根一样，慢慢滋养出来，他不易察觉地痉挛着，脑海里闪过一间陈旧的宾馆，一张雪白色的大床，他大口喘气
扣扣扣，停了一秒，扣扣扣，接着又是一秒，扣扣扣，敲门声有规律地响起，在一方等答案，一方试图给出一个答案的寂静空间里回响。
“怎么了？”或许因为陈放脸上的忐忑已经够明显了，杨以硕的温柔释放得有些过分，脸上还挂着微笑。
门半开着，陈放目光越过杨以硕朝里面视察了一番，“我想着你们聊这么久会不会渴，要不要喝杯茶。”他举了举手上的托盘，帽子还戴在头上，越发像个服务生，反正业务是很熟练的，只不过今天托的是茶。
“没事，进来吧，我爸也要走了，他大概不想喝。”杨以硕拿走自己那一份，后半句转向冯义良。
冯义良冷哼一声，瞪了杨以硕一眼，看都不看陈放，走了，两道门关得震天响，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陈放追到书房门口那声‘叔叔再见’。
最后一声关门声吓得陈放一缩肩，他还趴在书门边，感受到杨以硕的手搭在他肩上摩挲，便转过身来。
“你爸爸好凶，”陈放客观评价，又小声说：“他好像不喜欢我。”
墙的隔音很好，杨以硕不怕陈放听见他们的对话，大概因为椅子砸墙发出的响声，看上去还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不用管他。”杨以硕笑着说，又摘了陈放的帽子，“不捂得慌吗？”
“怕你爸看见之后以为我不是好人了嘛！”室内开空调戴帽子当然不舒服，陈放去桌上拿那杯给杨爸准备的茶，猛往喉咙里灌，他紧张死了。
喝完才发现角落里倒地断了一只腿的椅子，他猛然瞪大眼睛，拉着走近自己的杨以硕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检查，“他揍你了？！揍哪了，疼不疼？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上手呢，真看不出来你爸看着衣冠禽兽，不是，看着那什么的人还打孩子！”
杨以硕任他摆弄物件似的看，一只手把茶杯拿得远远的，生怕茶水漫出来洒陈放身上，他嘴角擒着笑，听陈放在他身边义愤填膺地念叨。
“我躲开了，要不然这条腿肯定就废了。”杨以硕指着右腿，煞有其事地说。就是那条腿把椅子踢出去的。
陈放心落回了肚子里，拍拍杨以硕手臂，是赞赏的意思，“还好你不傻，下次别跟你爸对着干，他要说得不对你顺着他就行了。”
“要是我错了呢，要是我不想顺着他呢？”杨以硕低垂着一双眼注视着陈放，连连追问。
这是犯规，陈放心想，他早说过了，不能轻易被杨以硕那双眼睛注视，这么看着别人，那他错了就只能错了呗，还能怎么样。
“错了你就改，不想顺着如果是你认为正确的事的话，那你就坚定去做，但得给大人面子，他们都是要面子的。”他语气抑扬顿挫，天天被杨以硕管着管那，陈放终于逮到机会为人师了。
杨以硕只捡着喜欢的听，“好。”他说，接着借着放茶杯的动作保住陈放，放下茶杯之后反而抱得更紧，在陈放挣扎之前，他说：“你安慰安慰我吧，刚才我爸可凶了。”
小时候一起长大，重逢后又生活了这么久，陈放知道杨以硕才不是这么娇气的人，但他没戳穿。
因为陈放也看得出来，杨以硕隐藏在故意张扬起来的娇气下的脆弱，他觉得杨以硕好像突然之间很累，所以他给了杨以硕一个紧紧的回抱。
下午杨以硕还是得去上班，中午做饭的时候发现冰箱里的食材空得差不多了，他一边切菜一边和靠在厨房门口的陈放商量好下班后的计划。
他从公司出发到楼下后给陈放打电话让他从家里出门，正好可以一起去逛一趟超市补充物资。
陈放表示他更愿意待在家里等投喂，但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带有□□裸的不满，不怎么主要的是手上还拿着菜刀。他觉得还是不要太欺负杨以硕的好，所以还是‘欣然’答应（屈服）了。
餐桌上还是例行的唠叨，杨以硕揪着陈放没等他一起去医院的事没完没了，对于医生跟陈放说了什么的回溯表示了强烈的不满，纵然陈放拍着良心保证他已经连标点符号都重述了一遍。
出门之前陈放突然想到今天看了天气预报说是会下雪，从沙发上蹦起来叫住还在玄关换鞋的杨以硕。
“怎么了？”杨以硕回应的声音低低的。
陈放只说让他等等，登登地跑进自己房间，一阵风就没影儿了，再出来时拿了条灰黑色的围巾。
他比杨以硕矮，垫着脚勉强才能替杨以硕把围巾围上，还好杨以硕够配合，下意识弯了腰。
杨以硕低头，陈放为了帮他系围巾仰着脸，手上有事情在做不觉得，等满意而妥帖地抻平边角后，气氛逐渐变得焦灼起来。
陈放手还放在杨以硕胸前，四目相对，一个穿着家居服，一个穿戴整齐像要出门也可以看作是刚回来。
杨以硕双睫微垂，就要凑过来，陈放脑内突然响起小时候陪奶奶看的古早韩剧bgm，瞬间雷得打了个激灵，一把推开杨以硕。
杨以硕：？？？
“我们这样有点奇怪，”陈放喃喃自语，又将责任推到杨以硕身上，“你快点考虑好！”
说这个杨以硕可不去上班了！他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一松，转而握住陈放的手，“我早就考虑好了，我，”
一个巴掌啪一声打在杨以硕手背上，陈放目光带怒含嗔地瞪了他一眼，“都说了要好好考虑，你认真一点！”
门打开，一股寒气侵进来，陈放姿势流畅地把杨以硕推出去，“快去上班。”话音未落，门关上了
杨以硕：？？？？？？！！！！
杨以硕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与猫眼双眼瞪独眼，撩完就跑，什么人呐！
一门之隔的陈放门一关上就蹲了下来，抚着胸脯庆幸，还好，还好，差点又犯错。他可是个陈年老gay了，应该成熟一点，不能把人家往坑里带。
都怪头上的伤，让人脑子晕晕乎乎的，总忍不住干点不相称的事；都怪肚腩哥，没事发什么酒疯；还有李明昆，一个唱歌的这不会那不会，要不是有大腿早给他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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