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他在追你？”杨以硕给出一个猜测。
陈放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呃，有点复杂，我猜他心里可能并不喜欢我，只是告诉自己他喜欢我，然后做出相匹配的行为，”这里面还掺杂了些别的事，陈放不好跟杨以硕解释，于是只能半含糊半坦白地说，“况且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你很好。”杨以硕坐在沙发扶手上，因为能明显感受到贴近坐在陈放身边他的抵触，实际上这样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反倒让两人更像在依靠。
陈放怔怔地望着水杯，并未说话。兴许是杨以硕端过来时受到晃荡，杯壁挂了水珠，水珠牵起陈放的视线，慢慢往下坠，每走一步就丢下点什么，不知最后找到大部队，还能剩下些什么。
半晌，陈放才说：“是吗。”随话音而落的是一个挤出眼泪的哈欠。
“去床上睡吧，还早，还能再睡一会。”肯定一个人是长久的事，言语有时候过于苍白，杨以硕不急于一时让陈放知道他有多好。
余光瞥到杨以硕伸过来的手，陈放率先一步起身，“那我去睡了。”
直到房门关上，杨以硕才放下举在半空中的手。他先是在虚空中妄想抓住什么似的，攥住一团空气，再猛然伸开五指，五指修长，但因常年打拳，指节稍微粗大，并不秀气。
杨以硕仰头饮尽陈放只喝过一口的水，接二连三的吞咽声在静谧的客厅中响起，末了齿尖磕在杯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杨以硕说得还能再睡一会，对于陈放来说有失偏颇，并不总是有时间这么荒废，所以能睡觉的时候陈放向来不吝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来西林前两年本钱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能补就尽量补上吧。
所以当陈放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一点，卧室里窗帘照例拉得严实，以至于一开门被满室的金光晃了眼睛。
客厅里静悄悄的，阳台上光满了这几天的换洗衣物，随风晃晃荡荡地互相拍打嬉戏，放在一角的绿植渡了层浅金，失掉些绿意却更加显现出生命力。
近几天难得的好天气，陈放伸了个懒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厨房、厕所、书房，都没有杨以硕的身影。
难道还在睡？陈放站在唯一有可能的房门前，几次抬起手，又几次放下，最后还是转身走了。毕竟陈放本来就极讨厌睡觉时有人打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走到客厅中间，陈放又停下脚步。相处这几天来看，杨以硕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晚睡的习惯，难道是生病了？
这样想着，陈放一鼓作气，直接敲门。
三声之后，门没开，陈放贴耳向门，也没有动静，他又大喊了一声，只有他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陈放发誓他只是无意识的动作，但门把手一碰就开了，杨以硕卧室窗帘大开，床铺工整。陈放愣了愣，退身关好房门。
也是陈放自己疏忽，餐桌前来来去去晃了好几圈，也没注意到杨以硕为了保温盖上罩子的饭菜。
家里大概没有便利贴，杨以硕留下的字迹写在一张不知从哪里胡乱撕下来的一张纸上，撕它的人兴许急于做什么事，斜斜地撕成个三角形。
‘菜凉了就倒掉别吃，下午等我一起吃饭再去酒吧，我先去上班了。’
字如其人，杨以硕的字能看得出霸道在里面，刚劲有力，笔锋凌冽。只是写到最后纸不够了，‘了’字委委屈屈缩在边上。
陈放坐在餐桌边好笑，又一扫桌上的菜，倒是分配均匀，一盘肉菜一盘绿叶菜，还有一盘干煸四季豆里面加了肉丝。
杨以硕还是高估陈放了，菜倒还没凉，不过也快了。讲道理，陈放认为自己完全不挑剔，在懒惰面前，没有什么不可以将就，他就这么吃了，绿叶菜当然不碰，狗都不吃。
杨以硕下午如期回来的时候，陈放正在重玩杨以硕帮他打过的那一关卡。真男人，打游戏就是要自己来——这是他死都不打不过下一关倒回来的借口。
两个人，晚饭照旧是三个菜，不过杨以硕这回没炒什么绿叶菜为难陈放，他改煮汤了。
陈放：
他也不爱喝汤，吃面都只吃干拌面。
饭后杨以硕送陈放去酒吧，陈放拒绝了，但他说就当吃完饭散步，陈放摸摸圆滚滚的肚皮，难得一次在饭桌上赞同杨以硕，并且火速放下大半天连个液面都没浅下去的汤。
杨以硕的‘回来’叫得之严肃，令陈放只好撇撇嘴挪回桌边，并在他更为严厉的眼神下闷头喝完汤。
所以说，年轻朋友们决定结婚之前还是先同居一阵子试试吧，这可以划分在有效降低离婚率范畴里。
接下来近一个月杨以硕好像都很忙的样子，早上很早出门，中午会回来跟陈放一起吃饭，下午有时候提前打电话让陈放下楼，一起去超市购买食材，并且对陈放拿的零食管得越来越严。
陈放叹息，同病相怜地跟个小孩蹲在一起，他看上去才十岁，大了他一轮有余的陈放为什么要吃这样的苦，他想管杨以硕叫妈。
“起来，回家了。”杨以硕推着购物车绕了一圈，拿着只大螃蟹想问陈放想怎么吃的时候，一转身连个人影都没了，找了一圈，发现他在零食区蹲着，杨以硕有些好笑。
陈放又叹气，“我这哪是回家啊，我这是坐牢。”
杨以硕把推车转了个方向，换到自己贴近陈放，轻轻踹了他两脚，笑道：“坐牢可没有专人做饭的待遇，”临了看他可怜，还是松口了，“去拿一包吧。”
陈放撒脚丫子就跑，半道冲旁边的小孩做个鬼脸，杨以硕看那小孩嘴一撅，要哭不哭的，赶紧快步赶上陈放。
日子过得很快，间或有点小插曲，五木个死小孩说话说一半，见天问有没有向陈放卖酒，这事不归陈放管，他自然摇头，问为什么这么问，五木又不说了，也不愧他叫这么名儿，木多了，整个人都木得很。
李明昆撞见杨以硕那天晚上又找了一次陈放，陈放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说狠了吧，他是大老板亲表弟，也轻不得，李明昆这人看着柔柔弱弱，其实有点见杆儿爬，陈放想绝了他的念想，又得把控着度，好不为难。
大概陈放还是把话说得有点绝，李明昆从那之后消失了好几天，再出现时间到陈放那股劲儿也没了，陈放奇怪，但也乐得清闲，果然办公室恋情要不得，这段时间以来可太遭罪了。
就这样东忙忙西晃晃，陈放每天和杨以硕在饭桌上为着点汤啊菜啊的斗智斗勇，在酒吧逗逗五木，和二进制们你来我往的周璇，有时候被揩点油，美色难弃嘛，这都很正常，但出失色前他都会前前后后检查一遍。
像个偷吃的丈夫，陈放这样想的时候嘿嘿乐了，乐完又觉着怪异，但仍忍不住每次都要这么做。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杨以硕不必每天都来接他，这只是原因之一，之二是他怕杨以硕猝死。
每天快两点睡，有一天陈放被尿憋醒，七点半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正好赶上杨以硕在玄关边系领带边出门，他眯缝着眼打了个招呼，杨以硕不知道说了什么，也许是让他继续去睡吧。
总之杨以硕睡眠时间严重不足，陈放打定主意要和他谈谈。
“没事，我也是上班到这会儿。”杨以硕分趁着没车的功夫分给陈放一眼，小区门口的路终于修好了，从前门进去好省不少事，因为偶尔散步经过，看门的大爷也熟了，看见他俩大冬天也笑着出来打声招呼。
等杨以硕和大爷问完好，陈放才再接再厉：“你不都什么杨总了，使唤使唤底下的人呗。”比如他，就很会躲懒，让五木他们接班。
自知道杨以硕的身份之后，陈放住进来之前或许还存了给杨以硕一半房租的心思，生活费也打算一人一半，但现在他就是直接俩字——白嫖，理直气壮地白嫖，时不时还阴阳怪气地喊几声杨总。
杨以硕看他欠欠的劲儿一上来这么喊就想抽他，除此之外还滋生出点别的不可与人说，暂时也不可与陈放说的心思，在心里转一圈，暗自压回去，再等等，他看着陈放那一脸天真无辜的样子，总是这么告诉自己。
“你都老板了，不也得日夜颠倒么。”车停稳了，杨以硕先替陈放解了安全带。
偌大个脑袋就杵在胸前，陈放屏住呼吸，极力想做到前胸贴后背。等杨以硕退回去，陈放才敢正常呼吸，且不出声地大喘气。
“但咱睡眠充足啊，你这样迟早猝死。”他追在杨以硕身后进电梯，心思急切，说话就不经过打闹，连忙呸呸呸。
“但我想去接你，我不想下班回家，家里连个人都没有，在楼望着，只有我们家那盏灯没亮。”电梯里灯光很亮，映在杨以硕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他说话时专注地盯着陈放，尾音压得很低，营造出一种他没想委屈，但事实如此。
陈放楞住了，电梯门随之打开，两人都没动，好在陈放在合上的万分之一秒回声，按了一下电梯。
“那我看看能不能早点下班。”陈放说完快步走出电梯。
杨以硕看着那抹背影，唇角一勾，又压低了才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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