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此去经年
佘伟恩每天晚上七点会准时出现在水禾的病房，当提着汤桶的佘医生一身帅气地从护士站那边经过的时候，便是值班小护士们最激动的时刻。
水禾看着一脸春风的佘医生，撇着嘴揶揄到：“啧！佘同志，风采不减当年啊，悠着点哈悠着点，咱家可养不了多的桃花哈。”
佘先生摸摸鼻子，故作沉思道：“嗯？只听过六月飞雪的，难不成还有七月桃花开？嘶！这桃花哪有自家的小白花好啊！”
说着便递过去刚舀的汤，又忿忿地丢出一句：“这汤还堵不住你的嘴！”
水禾边喝汤边抬眼觑了眼一本正经的佘医生，犹豫着要不要问曲敏家的事，这几天身体才恢复正好脑子也清醒，就想起了那天倪冰虹说的话。佘伟恩瞧到水禾吞吞吐吐的样子，戚眉问道：“我说佘太太，你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水禾愣了下，她想自己有那么明显吗？放下还剩了一些汤的碗，眼睛望向一边黑漆漆的窗子，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思考着该怎样开口。
佘伟恩双臂抱在胸前，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看着似乎有些难言的妻子，低沉地说道：“水禾，我们是夫妻，没有什么是不能问不能说的，那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没有主动要问起过什么，许多事在你那边都是漠不关心的，我曾经以为是因为你不爱我，但现在看来你只是天性使然。”
顿了顿，他伸过手握着水禾温热的手心，满眼祈求地望着她，柔声说道：“水禾，我多希望你能把我稍稍放在心上，哪怕你能偶尔耍耍小脾气也好，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
水禾动容地看着一脸期待的佘伟恩，从几何时她早已将他放在心里，会因为曲敏而失落，也会因为他的悲伤而难过，她想这大概就是爱吧，是那种岁月沉淀出来的感情，愈久弥坚。
她弯了弯带着星光的眸子，笑意盈盈，这一刻她觉得再去纠结已经逝去的那个人已经毫无意义，佘伟恩的心意她已经收到。俯下身，吻向那张怎么看都看不厌的俊脸……
水禾出院的那天正赶上小宝的生日，佘伟恩那天正巧有两台手术，所以办理出院手续和准备生日party啥的，都是她一个人全部包揽下来了。
七月的天气阴晴不定，她出去买蛋糕的功夫就变了天，路过商场时赶紧挑选了礼物就拦了个的士回家了。
party上邀请的小朋友在家长的陪同下陪着小宝过了一个愉快的生日，唯独缺了佘伟恩。期间有一位平常跟水禾接触比较多的妈妈拉着水禾，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宝妈妈，平常就很少见到小宝爸爸，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也没时间吗？”
水禾尴尬地笑了笑，礼貌地回道：“我先生是医生，平常他很忙，这会儿恐怕还在手术室里。”
对方听后了然地笑着，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能住在这里的非富既贵，“忙”都正常。水禾看着她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知道她想岔了，但也没多做解释。只是突然心里就有些闷闷的，她知道刚才的那番话很精准地击中了心底处的那块缺失，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失望。
等到佘伟恩回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两人匆匆碰了面水禾就去上班了。小宝大清早很开心，因为见到了爸爸。
佘伟恩看着仍旧痴望着那口时钟的母亲，心里一阵烦闷，这段时间母亲也没有再出现过激的情绪，只是这样安静地坐着，她的记忆像是停在了等待父亲归家的那个时候，似乎这样便会等到那个人。他从同事那边早已知道母亲的诊断结果，意料之中所以也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他想着活在回忆里也许对她最好。
保姆宋姐给小宝换上衣服后就带着小宝出门了，孩子放了暑假，保姆要忙着佘母的事，所以水禾就给小宝报了个托育班，这样至少可以减轻宋姐的工作量。
小宝出门前看了眼眉头紧皱的爸爸，小孩子的心思是极其敏感的，甩开保姆的手她跑到佘伟恩面前，伸着小小的手抚了抚他的眉心，仰起稚气的小脸，朝他的额头吹了口气，然后学着大人样子认真地说道：“爸爸，你的小太阳给你把不开心全部吹走了哦，这下好运全是你的啦！”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期盼地望着，然后又脆生生地问道：“爸爸，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佘伟恩怔怔地看着女儿，像是有一阵微风轻轻扫过，心里顿时一片柔软，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温柔地点头应道：“嗯，谢谢爸爸的小太阳，现在好多了。”
起身牵着孩子，对保姆说道：“宋姐，今天我来送小宝吧。”宋姐开心地看了眼小宝赶紧点头应了应。
托育学校就在附近，父女俩是一路走过去的，小宝开心的逢人就说“这是我爸爸！”路上正好遇到了上次的那个家长，她笑着问候道：“是小宝爸爸啊，很少见您送孩子，那小宝这回可要开心坏了，之前您家孩子放学时每次都会问她妈妈您晚上回不回家呢。”刚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地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剩下一大一小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小宝很乖地安慰道：“爸爸，小宝不会怪你的，妈妈说爸爸的时间是很宝贵的，送小宝的时间里就可以救一个人呢，爸爸是最棒的！”
一路听着絮絮叨叨的童言童语，佘伟恩意识到在小宝的成长中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身为人父的愧疚感席卷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佘伟恩送完孩子后没有回小楼那边，而是打车去了市区。
下午水禾刚到家，小宝一脸神秘地拉着她来到厨房门口，保姆宋姐在一边笑着看着母女俩，摇了摇头就推着佘母出去遛弯去了。
水禾红着眼眶看着厨房里忙碌着的丈夫，她想起了以前两个人的时光，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爱上他，但日子过得也算是顺心吧，那个男人用他的爱就这么强势地渗入到自己的生活里，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但这重要吗？重要的是眼前的安心，是的，就像肖明笙说的“安心”。
晚上大家都休息后，佘伟恩拉着水禾走到房间里，开门的那一刹那，水禾被眼前的一切湿了眼眶：满屋子的香槟玫瑰，摆放成弧形的大大小小的画作，墙上新挂上的一张熟悉的照片——《背影》……
她今晚有太多的感动，泪水涟涟，似怎么抹都抹不完。佘伟恩好笑地打趣道：“佘太太，你今晚的泪点有点低啊，都快赶上七月间的雨了。”
没有惯常的嗔骂，也没有恼怒时的小拳头，她飞快地抹了抹停不下的眼泪，吸了吸已经揉红的鼻子，抬着盛满笑意的双眸深深看着那张看了七载的俊脸，拧着眉头幽幽地吐出一句：
“佘先生，这个时候你不该吻你的佘太太吗？”
……
这段时间，佘伟恩像是要弥补这么多日子的失职，为了能争取晚上给女儿讲一个睡前故事，每晚都会赶在小宝睡觉前回家，虽然偶尔临时有事没法赶上，但也会在女儿睡着后去看看她。
水禾看着这样的佘伟恩是欣慰的，她知道他已经走出来了，不再是那个触不可及的医院高岭之花，也不再是把自己困在泥潭里无法解脱的可怜人，脱去“优秀”的外衣，他也只是个凡尘中的丈夫，被家人需要，能给予妻子所有的安心。
她只要知道他在努力就足够了！
……
后记：“桃花抚面笑春风”
这个故事讲完了，晚风吹散的是故人，吹不散的是自己的真心，一路走来且行且珍惜吧，故事还会继续，带着对未知的期盼好好生活不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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