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佘先生的偏爱

水禾醒来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她昂起头眯着眼睛瞧了半天对面的人，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确认了眼前的人，梦呓般地嘟哝着：“嗯？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不等佘伟恩开口，低头看了眼手表，又讶然道：“呀！都六点半啦！”又赶紧掏出手机，她拍了下脑门，自责道：“完了完了，小宝待会儿得跟我生气了。老师跟你打电话了吧？她接回去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蹦出来，佘伟恩揉着酸胀的胳膊，低低的笑了笑，故意学她的话：“呀！小宝妈妈睡的可好？我们这人肉枕头可还舒服？”

        水禾瞪了一眼一边幸灾乐祸的佘伟恩，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欸，真的，小宝接回去了吧？”

        “已经回家了，老师打不通你的电话就打到我这里来了，我拜托王奶奶帮忙接回来的。”佘伟恩好笑地看着水禾那副摸不着门的表情，逗她道：“佘太太，睡好了就请我这个枕头吃顿饭呗。我都饿着肚子等了你一小时了。”然后做出一副愁苦的表情，乐得水禾哈哈大笑。

        这样一去一来，两个人之前各自的郁闷一扫而空。回到小楼里，小宝还在等着他俩，一看到好几天没见到的爸爸，高兴地拉着佘伟恩给她讲故事，水禾欣慰地看着父女俩，就到厨房里给小宝准备牛奶去了，在厨房里看到一束玫瑰，好奇地拿出去问正在忙着收拾屋子的宋姐，宋姐抬头看了眼那束花，“是燕姐要摘的，说是…说是佘先生喜欢…”说到最后，宋姐语气渐渐变弱，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头继续干着自己手上的活。

        水禾听到她低头时叹了口气，抬眼望着身子微微僵了僵的佘伟恩，手上的花丢也不是放也不是，犹豫间就听到低沉又无奈的声音传来：“就给她插在花瓶里吧。”在整理花时，不小心手被刺挂伤，水禾没敢吱声，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烦扰到他，随手拿了张纸巾按了按，印到纸巾上的血迹红的跟这暗色的玫瑰一样，原本还觉得卡罗拉挺美的水禾顿时没了心情去欣赏了，随意地打理了一下，就坐在小宝另一边参与到他们父女俩的故事里去了。

        等孩子睡着后，宋姐也带着佘母去休息了，一楼的客厅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水禾看着一脸困意的佘伟恩，她思索着自己是否要跟他说孩子的事，手抚上小腹，似乎感受到了生命的悸动，这应该算的上是特别的礼物吧，但她没有自信在这个琐事繁杂的时期佘伟恩还会要这个孩子，终究她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第二天一大早水禾夫妻俩就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宋姐慌张地敲着他们卧室的门，在外面着急地喊道：“佘医生，佘医生，快起来，燕姐发病了！”

        两个人急忙下了楼，佘母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狂躁地撕扯着桌上的玫瑰花，嘴里呜咽着，似哭泣又似咒骂，花瓶里的水顺着桌面洒在她的腿上，地上已经脏乱不堪。

        佘伟恩捏了捏眉心，脸上隐忍着怒气，快步走到佘母面前，一把扯过她手上的花束，大声吼道：“我们这个家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既然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想起来，你就忘了他的不好不行吗，像之前那样只记得他的好不行吗？”

        说到最后，佘伟恩声音已经因激动而嘶哑，眼里的泪水已经藏不住掉落了下来，双手紧握着，整个身子因为过于愤怒颤抖着，佘母似乎是被儿子吓到了，颓然地弓着背，两只胳膊紧紧抱在胸前，似做错事的孩子低垂着脸抽泣着。水禾惊慌无措地望着对面的母子，她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打破这个局面。

        “妈妈，奶奶和爸爸怎么了？”一声稚气的童音从二楼楼梯口处传来。

        客厅里一阵安静，水禾愣住了，佘伟恩扶额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楼梯的方向，而佘母似乎又忘记了一些事，转过轮椅，向着楼上的小宝伸着手，慈爱地唤道：“小宝醒了啊，快下来，洗漱好了我叫宋妈送你去幼儿园，今天在学校要听话哦，放学回家我们一起等爷爷回来给你讲故事。”

        “爷爷不是已经……”没等小宝说完，水禾赶紧打断她的话，急忙说道：“啊，小宝，那个时间不早了，妈妈带你换衣服去。”

        宋姐赶紧收拾着屋里的凌乱，佘伟恩转身看着被很快收拾干净的地面，出神了片刻便上楼了。

        这一天的早晨就在兵荒马乱中度过，佘伟恩赶到医院时已经八点过了，主任看着一脸紧绷的佘医生，把他喊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给他倒了杯茶，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佘医生啊，不能带着个人情绪来上班啊，我们面对的是病人，他们把自己交到我们手上，我们得尽心负责！”

        佘伟恩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时，深呼了口气，抬头看了眼窗外，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又是暴风雨的前骤……

        水禾早上走的急忘记带伞，站在医院大门口看着外面狂风暴雨，雨水流的急，下水道那边积水无法及时排走，所有的车子像是在河面行驶，她不由得想起网上流传的一个段子：有车有房还不行，还得有条船！正自娱自乐着，她家的“船”就开到了，佘伟恩打开车窗给她丢过去一把伞，水禾在众人的艳羡中撑着被大风吹变形的伞一步一挪地上了车，其实伞压根就没起什么作用，该湿的地方还是被打湿，但对于他们这种大龄妇女，要的就是这种关键时刻能赶来的“贺涵”！

        坐上车的水禾同学一脸甜蜜地望着一旁小心开着车的佘伟恩，甜甜地说道：“佘先生，这次表现不错哦。”

        佘伟恩笑着摇摇头，淡淡地来了句：“别得瑟，我就是过来你们这边办了个事，顺手把我们家的佘太太带回去———而已！”

        “哦，是而已呀。”然后反手就是一扭，佘伟恩疼地“嘶”了一声，笑道：“佘太太，车上乱摸可不好，会有安全隐患，要摸回去摸个够。”

        水禾听到更是郁闷，她不知道跟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耍起嘴皮来竟然那么不知羞，还亏肖明笙一个劲地在自己面前夸他！当然，“不知羞”的佘先生一路上挨了不少白眼。

        回到家两人全身落汤鸡的样子，让小宝笑了个够。水禾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便上楼去换洗，洗完澡她觉得浑身冷的厉害，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她难受地躺在床上，想开口唤楼下的人，但已经疼的无法喊出声……

        晚饭时佘伟恩上楼去叫她，推开门时就看到裹成一团的被子，他赶紧跑过去掀开被子，水禾蜷缩着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着，嘴唇发乌，脸色惨白到泛着灰色，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水珠，湿漉漉的头发拧成一缕缕的，双手紧攥着胸前的衣服，指甲已经看不到粉色，佘伟恩直觉不对劲，赶紧把她背上车送去了医院。

        佘伟恩再一次站在人民医院的手术室等候区，他心里对这里是抗拒的，作为医生看惯了生离死别，但作为家属他心里是恐惧的，大热天的晚上哪怕下着雨也无法减轻那种闷热感，但佘伟恩却只感到刺骨的冷，安静的等候区里，他感觉血管里血液的流动在慢慢变缓，心像失重一样轻飘飘的，带着他整个身体轻飘飘的。

        昏昏沉沉间传来了推门的声音，刚下手术的医生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着该怎样说才能让家属接受。几瞬后，脑子一片混沌的佘伟恩，呆愣地看着对面两片干燥的嘴唇上下开合着：“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患者身体很虚弱，原本底子就不怎么好，经过这次可能无法再生育。”

        佘伟恩一晚上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了下来，他感谢上天把她还给自己，对于他来说只要她活着就好！

        水禾在第二天晚上十一多钟时醒了过来，昏睡了一天一夜的她感觉像是在泥地里走了一遭，全身酸软无力，鼻子上还戴着沉闷的吸氧罩，慢慢掀开眼皮，喉咙里滚出虚弱的声音：“佘韦恩。”

        可能是这段时间绷的太紧太累了，佘伟恩趴在床边没有醒来。水禾就这样看着他，细细打量着，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他长得很英俊儒雅，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说原来他只是块璞玉，那现在可以称得上举世无双。

        躺在病床上的邬同学此刻心里是极不爽的，她叹老天不长眼———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太招人！

        “太招人”的佘先生果然不负老天偏爱，在照顾妻子期间，引得一群小护士的芳心落地：恨不相逢未娶时啊未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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