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心
他抿了抿唇，想要抑制住自己呕吐的欲望。
“没事了。”墨玦在旁边拍着他的背，“结束了。”
我道：“是因为进庙的人数不对吗？”
墨玦没说话。
我：“单独进庙的有两个人，他们是不是……都死定了。”
墨玦道：“我也不知道。”
对啊，这种问题的答案，谁知道呢。
我雪地里站起来，对着墨玦伸手：“走吧，回家。”
墨玦笑了笑，握住了我的手。
大约一个小时后，大家聚在家中时，人数再次减少。
果然如我所预料的那般，独自进庙的人，没有一个活了下来。那个拿着斧头的怪女人，夺去了他们的性命。
“他把尸体全部带回去了。”有人说着自己看到的情形，“那尸体被砍成了两半，他一边笑，一边把尸体提了起来，拖进了庙里。”
“所以是那个木匠骗了我们？”可儿哑声道，“如果我们真的按照他说的法子进了庙里，岂不是所有人都得死？”
“死不了。”周游语气疲惫，“至少能剩下一半吧，这里面一般不会团灭，至少也会留下一半。”
“留下一半也没用，谁知道他还会不会来。”墨玦倒是恢复的很快，这会儿又靠在椅子上开始慢慢的嗑瓜子了，他嗑瓜子的模样也很漂亮，甚至可以说是优雅，“就算他一天杀一个，都够呛的。”
众人陷入沉默。
“已经拜了庙，我们是不是可以做棺材了？”有人发问。
周游点点头：“明天去和那个木匠说一声，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自然没那么简单，井可还是没填呢。填一口井在现实世界里或许不是什么难事，但在这个世界里，却足够要人命了。
谁知道填井的时候，里面会冒出点什么东西。
不过那都是明天的事情了，今天大家被那玩意儿追着跑了一晚上，又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惨死，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了。
于是众人早早的散去，准备好好休息一晚。
至少今晚，不用担心会死人了。
我躺在床上，看见墨玦躺在了他的身侧。
“今天谢谢你。”我说，“你太厉害了，我居然体力还不如你。”
今天逃命的时候，先跑不动的是我，看墨玦的状态，他甚至怀疑他能一路蹦跶着回家。
“男人体力不好可不行。”墨玦深沉的说了句。
我：“……”
墨玦：“你说对吧？”
我：“……”对你个头。
墨玦侧过脸，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你说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墨玦道：“你活着出去了，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我想了想：“如果活着出去了，我就回老家结婚？”
墨玦：“你有男朋友？”
我笑道：“设计师加班狗哪里的来的男朋友。”
墨玦：“梦想总是要有的嘛，等出去了我给你在淘宝上买个男朋友好了。”
我：“……你真是个好人。”
墨玦：“客气啊兄弟。”
两人聊了会儿天，便慢慢的陷入了深眠之中。这一晚我一个梦也没有做，似乎他也习惯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和无情。
第二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晴天。
作者有话要说：墨玦：男朋友没有，男朋友将就一下？
我：等等，这也将就的太过头了吧
墨玦：要命还是要屁股，自己选吧。
我：…………
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天气了。风停了雪也停了，温暖的太阳挂在天空上，温暖重回大地，仿佛昨夜经历的那些事不过只是不足为道的噩梦。
我少有的跟着墨玦一起赖了会儿床，从诗词歌赋聊到了人生哲学。
最后墨玦饿了，催着我去搞点东西吃。
我去了厨房，看见大家已经早早的起来，吃了饭正在讨论待会儿去木匠那儿的事。
周游看见我和他打了声招呼，又问墨玦人呢。
“还在床上呢。”我说，“说太冷了，不想下床，我给他带点吃的回去。”
周游哦了声，说他们打算待会儿就出去，让我最好一起。这要是放在平日，那大家估计会怀疑我和墨玦做了点什么，但奈何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要是我他们还有这个兴趣和精力，那真是天赋异禀。
今天去木匠那儿，周游主要是想问问关于填井的事儿，怎么填，什么时候填他们都不知道。不过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为什么要填井。
来到这里已经有段时间，我也确定这里几乎是每家每户都有那么一口井，井口大部分都立在院子中央，刚好挡住人出去的路。这从构造上来说本就非常的不科学，似乎隐藏着什么奇怪的风俗。
昨天因为木匠错误的信息导致死了两个人，大家再次看到他时的心情都不大好。连一向和善的周游表情都冷了几分，好在那老头子也不甚在意，还是握着那杆烟枪，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老爷子，拜完之后我们需要做什么呢？”周游问。
“自然是填井了。”木匠说，“选个晚上，把死物往井里一放，就成了。”
“死物？什么死物，这话什么意思？”可儿感觉不妙，语气一下子重了许多，“您什么意思？”
木匠说：“字面上的意思。”
“只要是死掉的生物都可以？”周游连忙确认。
“对，只要死掉的都行。”木匠说，“鸡鸭狗鹅，只要你们能找得到，三天之内丢在井里，盖上土，这棺材就能做出来了。”
听到只要是死掉的东西都行，周游松了口气，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完，旁边站着的墨玦就来了句：“我们在这村子这么多天了，就没看见这村里有什么活物，去哪里找什么鸡鸭狗鹅。”
“可是我们不是吃了鸡蛋么？”我想起了家里的那个菜篮子，“既然有鸡蛋，就应该有鸡啊。”
“你是没仔细看那篮子吧。”墨玦道，“我们屋子里根本没有外人进来，也没有村民，那篮子里的东西都是自己变多的。”
我：“……所以那鸡蛋到底是什么生的。”
墨玦：“管是什么生的，反正味道不错。”
我：“……”他觉得胃不太舒服。
在墨玦的提醒下，大家似乎都想起了这村子里的确没有什么活物，此时正值寒冬，山野里更不可能有东西，周游也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抓住了某个关键点，他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开始发白：“老人家，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木匠说：“我只是个做棺材的，能说的能做只有这么多，我也不会故意害你们。”
他这话说出来，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那人一拍桌子，怒吼：“什么叫不会故意害我们，你让我们一个个的进庙里去祭拜，现在只要是单独进去的都死了——”
木匠冷冷道：“棺材是用来做什么的？”
众人愣住。
“不就是用来装死人的么，没有死人，做什么棺材。”木匠笑了起来，那张满是皱褶的脸上，看起来诡异极了，“况且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墨玦：“听你什么话？”
木匠指了指他们：“还剩这么多人，他可还没吃饱。”
“吃饱……？”我听到吃这个词，一下子就想起了三楼上面被嚼成了碎块的尸体，还有昨天众人提到的那些细节，被那个恐怖鬼怪砍死的人好像都被拖回了庙宇之中，现在他终于知道了那些尸体最后的下落。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周游忍不住发问，“那个女人……”
木匠摆了摆手，不肯继续说。
墨玦眼神开始飘，最后停留在了某个空荡荡的角落，嘟囔了一句：“怎么把棍儿收起来了啊。”
木匠差点没气笑，心想我不收起来等着你像上次一样拿起来威胁要揍我吗。
墨玦：“虽然棍子没了，但是还好我有别的准备。”他说着从身后掏了一把折叠小刀，“老爷子，好好说道说道吧，反正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们都得死在这儿，死前把您一起带走做个伴也挺好的。”
木匠：“……”
不管是木匠，连我都看的目瞪口呆，众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大部分人脑子里都在想还有这种骚操作吗？？
木匠气的要死，又拿墨玦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说了一下“那个女人”的事。
原来那个女人，是他们村里供奉的一尊神，虽说是神，却是邪神，在保佑村子平安的同时，又极喜食生骨肉。每到冬天，村里人都会以活牲祭祀。但今年村子里出了意外，活牲都没了……
好在这时，来了几个愿意帮他们做棺材的外乡人。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懂了，原来他们就是村民眼里的活牲。
“必须要喂饱么？如果没喂饱会怎么样？”周游问。
木匠说：“没喂饱……他就会来找你们，做棺材的人都得供奉他，所以今年除了你们，没人做棺材。”他抽了口烟，“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只要你们去填了井，我就开始做棺材。”
墨玦没说话，低着头玩着手里的小刀，他的手指修长，锋利的刀刃飞快的在他指尖穿梭，看的人眼花缭乱。
木匠也沉默下来，他似乎颇为忌惮墨玦，说话时经常的看他两眼。
就在众人以为墨玦还会说点什么的时间，他却叹了口气，道：“走吧。”
“这就回去？”周游说。
“不然呢。”墨玦有点不耐烦，“他就知道这么多东西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他转身，推穿来的黑洞而出，态度十分决绝。
大家见状也跟着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我感觉墨玦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他追出去后问他怎么了。
墨玦道：“今天晚上小心点吧。”
“什么意思？意思是那东西还有可能来找我们？”我只能想到这个要小心的原因。
“呵。”墨玦笑了，他突然扭头，凑到了我的耳边，轻声道，“有时候呀，人可比鬼怪，可怕多了。”
我愣住。
“回去了。”墨玦转身往前，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男人真的是看不透。
如果说去木匠那儿之前，大家还会偶尔说那么一两句话，那么从木匠那儿回来之后，众人间的气氛就彻底的变成了一潭死水，还是快要发臭的那种。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墨玦吃着烤红薯，慢吞吞的解释：“你傻啊，因为之前大家还会想着齐心协力一起活下来，但是现在嘛……”
“现在？”我疑惑。
“现在，大家都在盼着对方早点死啊。”墨玦靠着椅子，“只要有人死了，就有了死物填井，棺材也就做出来了，大家都能活着离开……”
我：“……”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听后神情都有些恍惚起来，“穿来的黑洞里的世界都是这样的吗？”
墨玦继续道：“这其实还算好的，今晚你可千万别出穿来的黑洞，不然……”
我：“会遇到那个女鬼？”
墨玦摇摇头：“可能会遇到比女鬼更恐怖的东西哦。”
我其实内心猜到了什么，但他还是不太愿意承认。毕竟生于法制社会，他的思维还没能脱离框架。墨玦暗示，有人会为此杀了同伴，以获得可以填井的死物，他却不愿意去相信，真的会有人这么做。
当晚，我失眠了。
墨玦躺在他旁边，睡得依旧像头无忧无虑的猪。
我则看着天花板，想着白天发生的那些事儿，窗户和穿来的黑洞都关好了，他本来还想用椅子抵住穿来的黑洞，结果墨玦在旁边来了句：“你就不怕那东西突然出现在我们房间里面……？”
我：“……！！”有道理。
于是他乖乖的又把椅子挪开了。
然而该发生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凌晨两点，被失眠困扰的我，再次听到了人类的惨叫声。
之前我也听到过惨叫声，只是今晚的惨叫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在叫声发出的同时，还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音和怒骂声，他甚至能听到有人在走廊上匆忙的跑动，口中不住的凄惨求救。
“救命啊——救命——有人要杀我，救命——”这声音略微有些熟悉，我确定应该是来源于团队里的某个男人，他声嘶力竭的吼叫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无法确定这声音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的错觉，他呼吸微微有点乱，因为那惨叫声离他越来越近了。
“救命啊——”求救者似乎就在二楼，他在走廊上奔跑者，用力的拍打着走廊上每一个人，“有人要杀我，救命，求求你们开开穿来的黑洞！！求求你们开开穿来的黑洞啊——”
并没有开穿来的黑洞的声音，众人仿佛都陷入了深眠，根本听不到这刺耳的求救声。
我躺在床上也没动，直到求救者到了他的穿来的黑洞口。
“救命啊，救命啊。”男人哭叫着，重重的拍打着穿来的黑洞板，“求求你开开穿来的黑洞，他疯了，他要杀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是他却没有动，沉默的思考到底要不要去开穿来的黑洞。
本来应该在他身侧熟睡的墨玦却轻声开了口，“你想救下他么？”
我道：“我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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