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互损
“你怎么会做饭?”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蠢?我看你做了那么久，看也看会了，这种事，又不是啥高难度的，有啥希奇?不要光蓬头垢面地看着我，快去洗洗吃饭了。”
“哼。”
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走进洗手间，发现里面放脏衣服的盆子早已空了，他居然将他昨日换下的泥水脏衣服和自己的两件衣服都洗了。
太阳敢情要从西边出来了。要知道，曹丕自从来到现代后，虽然身无分文对现代事情一窍不通，但是一直摆了十足的皇帝架子。来现代两个多月了，他的衣服全部要自己给洗，饭得自己做好端给他吃，自己整个跟他的奴婢似的——我常常哀叹，自己不知是哪辈子作孽太多，捡了这么个男人在家折磨自己。
今天，他是发了什么神经了?居然知道煮饭了?
三个小菜味道都还不错，竟然比自己平素做的好吃多了。两人都饿得慌，津津有味地将所有菜肴一扫而光。
曹丕一直在暗暗观察我，见我虽然哭得双眼微微有些红肿，可是吃起饭来还是决不“心慈手软”。虽然今天被我痛骂一顿，但是，他不想再陷入和我冷战的状态，见我这样穷凶极恶地吃饭，心里倒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我只顾吃饭一言不发，如此也不是办法，他习惯听我像冷战之前那样唧唧刮刮地说个不停。我不开口，就只好他自己打破僵局，他放下筷子，瞅我一眼:“蠢女人，怎么样?我比你做得好多了吧?”
我哼一声，坐在沙发上捂着脑袋:“你洗碗——”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会得寸进尺，形容你这种人叫什么?不知好歹，小人得志……”
“嘿，你是皇帝，你是大人物，你把碗洗了……”
曹丕无奈，只好又去把碗洗了。我看了会电视，闷闷地，曹丕已经收拾好一切走出来，像往常一样在我身边坐下。我不想理睬他，站起身就走。
右手被拉住，我回头，怒道:“你干什么?”
一卷红红的钞票塞在我手里:“这五千元，你先用着。”
我惊讶地看看这迭钞票，“你哪里来的?抢的?”
“你胡说什么。”
“那你从哪里来的?”我的眼珠子骨碌转动，语气十分肯定，“只能是你昨夜挣来的!你还说你没陪富姐，你陪我们ooxx了?”
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粗俗?说这种事跟说喝水吃饭似的，连含蓄二字都不知道如何写?他不好说是又不好说不是，虽然自己还没有ooxx，可这钱正是那个有钱女人给的“小费”，不过，他怎好说自己居然要了这笔“小费”?只好不语，恶狠狠道，“给你你就拿着，废话那么多……”
“可是，你真的陪我们ooxx了?”
我不屈不挠地追问，曹丕怒道:“你不是希望我做这个么?可不符了你的心意?”
“可是……”
“可是什么?”
“哼，做就做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该死的色鬼……不要脸……”
他见我那样忿忿地怒骂，也忿忿道，“我还没来得及ooxx，就被赶走了……”
“谁赶你?翻你牌子的两个女的?你一次应付两个富姐?你……或者我们争风吃醋了?”
“你以为在编造宫闱丑闻啊?”他直翻白眼，“那些老女人对我没兴趣，我没行情，行了吧?”
心里不知怎地，似乎隐隐松了口气，我将钱递了过来:“我不管你钱怎么来的，但是，跟我没关系，你不要交给我……”
“自古以来男人都是要养家糊口的，而且，你不说这个时代男人挣的钱都要交给老婆管的么?”
“问题是，我又不是你老婆……”
我瞪大眼睛，医院里他怒打靳宫和此刻的言语，让我如此强烈地发现一个事实:
曹丕绝非口里说的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仇昭仪了，相反，自始自终，曹丕顽固的榆木脑袋就认定——自己是他的老婆，准确地说，是他的小老婆。就如他见到郭笑时一样，分明就认定郭笑是他的大老婆。
我惊恐地看他一眼，大声纠正道:“曹丕，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你的老婆，更不是你的小老婆!以前在皇宫里，那个身子是仇昭仪的，与我无关，我是未婚单身女子我，跟你毫无关系，你不要一再毁我名声……”
曹丕不耐烦也不想和我继续争论这个问题，将我的手推回去:“我不管什么关系，反正我在你这里吃住，交饭钱也是应该的。”
“不，你不要在我这里吃住。你现在有这些钱了，自己出去租一个房子吧。”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把我卖到青楼，又害我生病，我病都没痊愈又要赶我走，我即便不是你什么人，至少算个熟人吧?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
“这个……”我想起他昨晚病得那样可怕，自己又有骗他去做“鸭子”的嫌疑，尽管未遂，还是觉得有点亏心，毕竟，那是人格上的伤害，嗫嚅道，“这个……好嘛……唉，那再让你挤几天，等你完全自己谋生了，就要搬走哦……”
“不用你说我也会搬走，你以为我喜欢这个撇地方啊。”
“嘿嘿，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瞪我一眼，又将钱塞在我手里。我想起自己只有可怜巴巴的五百元了，有了这钱，两人正好可以很舒适宽裕地过到自己领到方案挣的钱了，慢慢地，今年就足以衣食无忧了。
我数出两千元给他:“喂，这个给你，你一个大男人，慢慢地，自己出去找事情做，身上得有点钱才行……”
他接过钱:“今后我做什么事情完全自己决定了，再也信不得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了，居然把我卖去青楼，差点就**给一个老太婆了……”
“哼，要是人家年轻漂亮你就乐意了……”
他细细地盯着我:“我，你也太小瞧我了，即便我美若天仙，要我出卖自己的**和尊严取悦我，我也是决不会同意的。这并非风流或者好色了，而是男人不能把自己当了猪肉一般摆在案板上卖!我就不信，在这古怪的世界，我就活不下去了!你比我蠢那么多，都能挣钱活下去，我为什么活不下去?我，你给我等着瞧!”
哼，我才不会等着瞧你呢，你发财不发财都不关我的事情。我心里嘀咕，转身进房间，打开笔记本开始工作。
我手里正在忙碌的是一个尚未开盘的地产广告文案，是一个客户介绍的，真要做下来了，可以得到10万创意奖金。但是，竞争十分激烈，我心里也没底，以前也没做过，只是找了很多资料，准备了一个多月也没理出个头绪，眼看做出来的初稿也很平庸，便也不抱什么希望，准备放弃了。
曹丕进来，看我正在唉声叹气的。我每次作不出东西来、遇到困难了，都要这样唉声叹气的。他凑过去，见我正要关了工作页面，就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又做不出来了?真是笨蛋……”
“你行，你能干，你来嘛。”
“我看看……嗯……这房子要古典建造?古典是不是古代皇宫那种?”
“没那么高雅!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个荒淫暴君，挥霍无度啊，拿着举国的财力供自己享受，举国的女子供自己糟蹋……”
又来了，又来了!这该死的女人一得空，决不忘记损自己几句。
曹丕也不接口，只看着一些附加资料:“……可是，这房子图纸设计有毛病，结构有毛病，取的名字也有毛病，住着不吉祥，而且，那几个字写得好丑，真没水平……”
这些都跟我要做的事情没有关系，管它烂不烂呢，而且，那字好像是电脑字库里调出来的吧?现在许多广告都是这样的。
以前，我遇到问题时，也常常听取他的意见，他学识异常渊博，经常能给我一些好主意，可是，今天我却没有心思搭理他，没好气地将他赶出去，自己坐在电脑前，又想了想，将初稿草草整理了，准备e给他们的指定邮箱，算是敷衍一下。
不一会儿，只见曹丕进来，拿了一幅大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你干嘛?”
“你不觉得我比他们写得好多了?”
我接过一看，尽管我不懂书法，也看得出来，这字写得漂亮极了。想起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便也不觉得意外，只道，“人家的楼盘又不叫这个名字，你瞎起劲干啥?”
“我就是觉得他们没水平，指点指点他们……”
“你瞎吹嘛你……”
说话间，曹丕已经将我的方案看着，百般嘲笑，指出许多错误。我一怒之下，干脆将这些大言不惭的“指点”全部敲下来，将曹丕写的大字也用手机拍下来，一起e了出去，冷冷道:“现在好了吧?把他们奚落一通，钱也不用挣了……”
“反正你也没打算挣这个方案的钱，看着这些没水平还自以为了不起的东西，不如狠狠嘲笑一下，我看着就是不顺眼。”
“哎，不管了，我不懂这个，正式放弃，做下一个方案了，这个我很拿手……”
“蠢女人，一点挑战意识都没有，只捡简单的做……”
“哟，还‘挑战意识’，你哪里学来的新词?滚出去，不要打搅我。再不滚，不要你在这里住了……”
曹丕翻翻白眼，又出去看书看报看“电视妖怪”了。
这一晚，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靳宫的面孔——那明明就是公瑾!
我将他给自己的名片捏在手里，都汗湿了也不肯放开。上面的电话号码、地址，每一个字都牢牢背下了，我几次拿了手机，很想打个电话过去，可是，却总没有勇气，心里又急切又失落又期待又惶恐，如此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
折腾到快天亮，我才勉强睡着，醒来时，外面的沙发上空空如也，曹丕像往常一样，去看这个奇怪的世界，并寻找工作机会去了。折腾到快天亮，我才勉强睡着，醒来时，外面的沙发上空空如也，曹丕像往常一样，去看这个奇怪的世界，并寻找工作机会去了。
这些日子，曹丕去找了几次工作，他眼高心高，找的都是收入很高的金领级别的工作，可是，无论他学识多好，见识多高，舌灿莲花，人家没看到身份证学历证明就只能拒绝他了，其中一个人还说，你虽有才，谁知道是不是逃犯呢，差点要报警的样子。曹丕一气之下，整天就琢磨着到哪里去办一套很显赫的假身份证假学历。
我可不敢告诉他九眼桥就很多假文凭的小贩晃来晃去，但是，那些公车站牌、小报的角落里，经常有这种狗皮膏药广告，等他再熟悉一点，估计很快就找到了。
看看茶几上，有他买好的早点，这是他来现代唯一固定做的“家务事”——他习惯早起锻炼，每天五点半就准时起床，说是以前“早朝”比这还早。
他到现代不能舞枪弄棒，幸好租屋的小区内有个不大的活动场地，有一些简单的体彩部门出资修建的体育活动设施，说是为了全民健身。这里每天都很多老头、老太在那里“健身”，我从来不去，但是曹丕无处可去，也只好很早的时候去那里跑步、锻炼一下，等老头、老太出来了，他早已离开了。楼下很多卖包子稀饭、豆浆油条的，他每次锻炼了，就顺便买回来。
我胡乱喝了点豆浆，啃了几口油条，心里乱糟糟的，干脆丢在一边，茫然坐在沙发上，也不知今天该干什么。
我拿起手机，犹豫半晌，还是战战兢兢地输入了那几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然后拨通，里面，公瑾的声音那么清晰地传来:“喂，你好……”
他的声音，隔了电话传来，依旧是那样温和、熟悉。我不敢开口，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喂，您是谁?”
我依旧没有作声，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端，靳宫的声音温和中带了笑意，“我猜猜，是不是阿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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