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当娘
我不禁冷笑：“什么君子一言，我早该想到，你曹操的眼里哪里揉得沙子？曹丕说得没错，天下不可共主，乔莹和我一般模样，落到你曹操手里，只能活一个！”
“曹丕！……噗！””
曹操绝望地看着我，气出一口老血。
他眼神激动出泪花一般死死拽住我，他摇头，嘴里却不曾说出一句话。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竟泛不起一丝怜悯之意的涟漪。我甩开他的手，当着他的面把纸条撕成碎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即便，我听见他喷薄出一口鲜血，在床榻上奄奄一息地唤着某个人的名字。
“曹丕！我要见曹丕！咳咳咳！……”
我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步子不紧不慢，出了宫殿，在踏出殿的那一步，我恍然间明白了曹丕连夜带我来洛阳的目的。
见到曹丕后，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道：
“他要见你。”
曹丕身穿一袭黑衣，戴着黑色斗篷，与那浓重夜色仿佛融为了一体。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莫名握了握我的手，便进去了。
曹丕进去好半晌才出来，出来后紧接着一抬手，便是殿外无数人哀悼跪拜。
一声声“魏国公薨逝”在整个洛阳城里，伴着钟鼓楼的钟声飘荡着。
曹丕的脸色不大好，但是嘴角却带着不合时宜的笑意。
我冷冷地问他：“他说了什么？”
我想知道，曹操在最后一刻，有没有一丝忏悔。但是终究，曹丕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
他定定地看向远方，眼神里闪着无法阻挡的光焰，狡黠而又坚定如同鹰隼一般。
他赫然放下黑色斗篷，清晰地露出那张俊秀淡漠的面孔，昏暗的灯光衬得他的侧脸绝美无暇。
他向门外招了招手，一面神色如常地回答我：“父亲临走前还在叮嘱我，照顾好你，还有……留曹植一命……”
他的语气在后半句里似乎有些讽刺，但隐晦得我也分辨不清，但此时德衡迎上来了，他也没多说什么。
德衡上前当即跪地三叩首：“登基大典已准备妥帖，三月后即可举行。吾皇万岁万万岁！”
此话一出，宫廷侍卫宫女无一不大惊失色面色惶恐不安，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呼：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连夜赶回许都后，曹丕立刻控制了文武百官，既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许褚自此伤痛过度，赐回乡疗养。而没有魏王的命令，藩王大臣私自进京如同谋反，纵然曹植、曹彰有再多的本事，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在其兄为所欲为。
同年，皇后曹节的皇子诞下夭折，时闻曹节悲伤过度，精神失常，而汉献帝刘协……不知所踪。
建安二十五年，曹丕称帝，国号魏，迁都洛阳。
曹丕将朝中心腹皆打压换血，前朝内廷，三宫六院，只要是曹操生前插过手的人，一律换掉。
严嵩自然是首当其冲，以其年事已高，辞以还乡。
而皇后之位虚位以待，朝中虽尊称卞夫人为太后，却实质为软禁永寿宫，众人皆不敢随意进谏立后之事。
空闲下来的好一段时间，我想通了许多事。
原本我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妄图要纠缠于这个世界，本就是痴心妄想。即便我很想质疑德衡那日告诉我的真相，但我始终没有理由说服自己……
日子静下来，就闲得无趣。阿碧因为曹操的死心情大好，与德衡的关系也缓和不少。
只是这几天巧儿倒有些愁眉不展，时常心不在焉的。
我心想是不是严嵩的离开巧儿造成了什么伤害，哪晓得我是自作多情了。
终于有一天午膳后，我如往常要午休，巧儿前脚刚走，后脚又赶忙回来，一脸急得便秘的模样来问我，说：“夫人你难道不着急吗？”
我一懵，悠闲地摊开被子伸进去一只脚，一脸惬意满足地反问她：“我着急什么啊巧儿？”
“哎呀夫人！你快别睡了！快起来想想对策啊！”
我正要躺下，巧儿就赶紧把我拉起来，一脸生无可恋道：“夫人难道你不知道皇上要立皇后的事吗？”
我淡然答：“知道啊！”
“那夫人你是不知道皇上要册立新的妃嫔吗？”
我想了下，答：“知道啊！”
巧儿死结，差点儿没转身撞墙，感叹道：“夫人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巧儿虽然没什么学问，也没什么追求，但是好歹也懂皇上曾教导奴婢的，做人就要向上爬的道理啊！”
做人就要往上爬……
我微微一怔，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突然间阿碧兴高采烈地闯了进来，大叫着“喜讯”。
我正懊恼着这些年放纵管教，如今都敢一个个阻止我睡午觉。
我气急却又舍不得骂阿碧，只好嗔怪道：“如果不是真的喜讯，你信不信罚你半月不许见德衡！”
阿碧手舞足蹈，胸脯一拍，好像是真的有什么大喜讯，倒是吸引我把瞌睡给赶走了。
“什么喜讯啊？”巧儿问。
阿碧卖了个关子，故意进门喝了一杯水，才悠悠然道：“夫人要当皇后了！”
“真的吗？夫人要当皇后了！”巧儿震惊地弹起身来。
而我依旧是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阿碧，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千真万确，今早德衡以襄樊之战为夫人请功，嗷……自然避免了后宫干政之说，只是提到夫人触发了计策灵感。禀告陛下后，陛下便有意提名夫人为皇后了！”
“大臣呢？没有人反对吗？”我连忙问，心里默念一定要有人出来反对啊！
不知是我的表情太奇怪还是语气不对，巧儿皱眉看我，眼里充满了迷惑。
只是阿碧还在耳畔喋喋不休，说：“大臣们都不敢明着反对，但是有人提及册立新妃，举荐郭嬛的！……不过在才看来，郭嬛哪儿比得过夫人你啊！”
“是啊，巧儿也觉得夫人你赢定了！她一个在冷宫不知呆了多少年的老女人！”
阿碧对郭嬛怨气很重，加上郭嬛对付我，曾让我命悬一线，更是让阿碧恨得牙痒痒，但是巧儿也用最恶毒的言语中伤她，我想不是无中生有。
“她这个女人，夫人可要好生提防！心肠歹毒至极呀！也不知道陛下留着她做什么用！”
我忽然想起檀香来，心里有些闷闷的。
巧儿和檀香的事我知道一些，但是不多。
我只知道，巧儿跟着曹丕，檀香跟着郭嬛，自然是打过照面的。
在我离宫那些年，过的很惨，我想，应该巧儿也帮了她不少。
本来丫鬟和侍女之间勾心斗角争宠就多，像巧儿和檀香之间的关系，颇为难得。恨屋及屋，也难怪巧儿会厌恶郭嬛。
想起往事，我忽然又有些乏了。
“出去吧，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的。”我勉力地笑了笑，拍拍巧儿的手背，温柔地注视着阿碧，让她们不用担心。
因为，我的心根本不在皇后之位！
我的心……早已经死了……
一觉醒来过后，我竟发现我的屋子里多了好些稀罕物件儿。但是……
为什么会有摇篮这玩意儿？
阿碧和巧儿还在忙着布置收拾，叮叮当当地弄出声音，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颜。
我感觉到不妙，也疑惑不解，阿碧怎么自从曹操死后，对曹丕的态度都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呢？
“夫人可是不知道，今日陛下为了堵上悠悠之口，把夫人诞下公主的消息都公之于众了！”
公主？！什么！
我几乎是惊讶地下颌骨都快掉了。哪儿来的公主！
气得我青筋暴跳：
“曹丕呢！我要见他！”
巧儿和阿碧被我吓懵了，结结巴巴地回答：“陛……陛下还在上朝……”
我调头正要出去，耳畔却传来一声女孩哭啼，惊得我不知所措。
那女孩儿约莫一岁，头发稀疏但是乌黑发亮，眼睛睁的大大的，定定地看着我。
抱着孩子的宫女见冲撞了我，连忙下跪赔罪。
“参见宓夫人！奴婢该死！奴婢是小公主的乳娘，不该这时候抱着小公主来夫人房里，小公主听见大的声响就容易哭闹，奴婢这就抱走……”
说罢，那姑娘正要转身而去，我连忙见巧儿抱过来看看，打发走乳娘。
我定定地看了看那孩子好半晌，竟觉得眉宇之间还真是像极了曹丕。
难不成……是私生女？
“怎么回事，谁来解释一下？”
巧儿和阿碧对视了一眼，谁也不肯说，左顾右盼，眼神飘忽。
“如果不说，那我就亲自去问你们的陛下了！”我半带着威胁的语气，瞪了瞪眼说道。
阿碧果真就投降了，低头小声回答：“还不是朝中有人说夫人不够贤惠，成婚多日就与陛下分房，不懂体贴夫婿，说夫人这样子是万万不能母仪天下的！”
“然后陛下情急之下就说……说夫人是因为要生养公主，不愿打扰陛下政事，才主动提出分房睡的！”
巧儿接着阿碧的话，哄着孩子一面讲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夫人放心好了，这上上下下陛下都吩咐巧儿打点好了，保证这公主就是陛下亲生的！”
我苦笑着。
谁说不是呢？一看就像是亲生的……浓眉大眼双眼皮儿，小小模样都会瞪人了，不是他曹家的是谁的！
可问题是……
我不喜当妈啊！
“来来来，公主……叫一声母妃啊！让母妃抱抱！”巧儿把女孩儿递给我，那孩子盯着我半晌没说话，忽然甜甜地笑了，露出没长全的牙齿，咿呀学语着。
“母灰，母灰抱！抱抱！”
我一愣。
双手尴尬地不知该往前还是向上，那女孩儿就嗖地一下被送到我怀里，娇嫩的皮肤蹭了我一下，像极了软软的棉花糖。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孩子自带的体香倒还怪好闻的。
“母灰！”那女孩儿笑得两颊都印出了酒窝，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嘴里透风，有种别样的可爱。
我的怒气一下子消了大半，转头问巧儿：“可有名字？”
巧儿思索了半天，答：“陛下……还未曾赐名！”
我想了想，曹丕膝下有一独女，史书记载乃甄宓所生，而我要不可能会与曹丕做戏到那种地步……
倒不如……
“就叫绫儿吧，曹绫。”可能，她的生母此生缺红绫，赐白绫了。
女孩儿听到我叫她，莫名在我怀里窜了窜，欢乐得不得了。
“诺！”
巧儿应着，兴冲冲就要出殿去。阿碧忙叫住她：“巧儿你去哪儿？”
“我去禀告陛下啊！陛下若是知道夫人给公主赐名，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他不是在上朝吗？”我问。
巧儿双眼都是笑意，忙摆摆手道：“陛下是在商议公主封号仪式的举办，此事也是事关公主，陛下自然是欣喜的！”
“封号？可有想好？”
我想着巧儿反正都要去禀告，不若是把这公主的一切事情都处理了，也算安分了。
阿碧若有所思，对我说：“听说有好几个备选，什么魏亭公主……洛乡公主，东亭公主的，陛下好像都不太满意的！”
我思索了一下：东汉以后，皇女以县名为封号，称县公主，诸侯王之女以乡、亭之名为封号，称乡公主或亭公主。三国大多沿用东汉体制。
我狡黠一笑：“不若叫东乡公主……怎么样？”
巧儿和阿碧相视一看，没有主意。忽然间怀里的曹绫又扑棱棱一窜，拍手欢呼喊着：“母灰！母灰！”
“是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我惊愣，只见巧儿和阿碧忙福了福身子行礼：“参见陛下！”
曹丕拂袖示意平身，笑脸吟吟地拍了拍手做八字状，语气少有的和气愉悦：
“是谁让朕的东乡公主这么欢腾啊？”曹丕坏坏地看了我一眼。
曹绫很娴熟地伸手就要往曹丕怀里窜去，嘴里还不停叫着“母灰母灰”，我无奈之下只好把孩子递给他。
曹丕温柔地托住孩子的背部，轻轻拍了拍，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我：“”
“嗷！原来是我们东乡的母妃啊！东乡是不是很喜欢母妃啊！”
我全程无语，只好无聊地跟阿碧眼神交流，表示无奈。
“陛下怎么知道夫人给公主取的封号啊？”巧儿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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