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日
金色的斜云铺了满天，夕阳最后一抹余辉透过窗子，撒到了教室里，好像就是一个非常平常的下午。
考完了一场试，大家回到教室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一个下午而已。
坤坤的办公室里灯还亮着，但是他却没有出来过。
也许他也知道，如果他出来了，离愁别绪可能一下子就会涌出来，淹没这个短暂聚在一起，却经历了很多的班级。
顾梦的目光从办公室那边收回到桌子上，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里的时候，江鹄忽而攥住了她的手腕。
班里的暖气很足，但是顾梦的手还是抖了一下。
“后天我生日，你来吗？”
顾梦努力忽略掉江鹄转过头来的注视，克制住有些过分活泼的心跳，四平八稳的反问：“在哪儿？”
“江南路和幸福大道交叉口那儿有一家火锅ktv。”
这家店顾梦去过，离她家不算远，蹬十几分钟共享单车就到了，店除了有点小贵，没什么毛病。
“好，你到时候给我发消息。”
“嗯。”
“我先走了。”
“拜拜。”
没有什么煽情，没有什么意外，一切都很平淡，一切都很正常，所谓相聚，所谓缘分，大概就结束在这里。
顾梦抱着厚厚的作业坐上出租车的时候，都觉得如在梦中。
连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寒假就悄无声息而又明目张胆的走过来了。
结束了。
一个学期这么快，就这样结束了。
再开学就是各奔东西了。
爱喝养生茶的小可爱，一心学习的低调少女，每天都被组员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组长，还有……“高岭之花”的中国好同桌江鹄同学……都要去理科班了啊。
理科班这么多，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会不会再碰巧在一个班里。
以后，还有以后吗？
“回魂了大小姐。”周亦然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顾梦眼睛一晃——
原来到家了。
“别发呆了，快快快，这么多书，沉都要沉死了，还是先放我家吧，然后咱们去涮火锅吧！”
“现在还早，估计不用排号，还是先去买个烤冷面，慢慢悠悠走过去，正好。”
“得嘞！”
哼哧哼哧终于放好了书，顾梦揉着酸的不行的胳膊，目光落在了最上面的那一本数学书上。
恍惚又是第一次考试的时候，那个晚自习，江·中国好同桌·鹄……
哎不对，这本书？
顾梦往前低头定睛一看，回忆戛然而止，这本书……是江鹄的啊！！！
阿门……
“才刚放假，我竟然就想开学了。”顾梦瘫坐在地上，失神的喃喃自语。
“你是想开学还是……”周亦然走过来看到书上潇洒的“江鹄”两个字，笑嘻嘻的边打趣着边一把把她拉了起来，顾梦一起来就要打她——
“周亦然！！你好烦！！”
“哈哈哈哈哈哈哈……”
“咱俩还真是天涯沦落人。”顾梦拎着烤冷面，看着淮海街上逐渐显露出来的年味儿，忍不住感叹。
“啧，年年都这样，你还不习惯啊。”周亦然瞅见旁边一家没开门的店，用手随便胡啦了一下台阶，也不嫌冰屁股，大大咧咧坐了下来：“我爸我妈恨不得订在办公室里，不过，你家今年也一个人都没有？”她有点意外。
“我老妈在平城不打算回来了，我老爸一天天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顾梦坐在她边儿上，说着还有点小感伤。
“咱俩跨年嘛，也挺好的。”
“唉，想……”顾梦余光扫过烤冷面的摊儿，一瞬间，话卡在了喉咙里。
“好巧哦同桌，你又来吃烤冷面啦？”一眨眼的功夫，江鹄就走到了她面前。
“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顾梦忽然有点儿结巴：“你、你怎么来了？”
“我们家去老城聚会，我买一份烤冷面路上吃。”江鹄示意了一下停在路边的一辆车。
虽然夜幕快要降临了，虽然天色有点昏暗，虽然……但是顾梦还是一眼认出了！副驾驶摇了一半的车窗后面，那张温柔的侧脸——
“宋老师？！”顾梦联系前因后果，如梦初醒，用碎的稀里哗啦的声音苍白道：“怪不得你要退出优班，原来……原来是碰上了亲妈当自己的班主任……”
宋怀英老师就是楼上优班的班主任，在整个年级，不，整个一高也算是鼎鼎大名，不能说桃李满天下，可毕竟在一高这么久，资历水平都是摆在那儿的，桃李着实也不少，而且和她的关系都不错，顾梦经常能看到表白墙上有她的名字，都是以前的学生们抒发感情，或者是想回来看看她，听说一高有老师就是她以前的学生。
江鹄有点不自在的摸了摸头发：“啊。”
“你真低调。”顾梦发自内心的感叹。
“害……你别忘了后天我的生日。”江鹄绕过了这个话题。
“噢噢，放心吧，哎对了！我拿错书了，你数学书在我这儿。”
“酸甜辣的好了！”顾梦还没说完，烤冷面的大叔一声响亮的吆喝就把他叫走了，只看见他摆了摆手。
意思大概是，你留着吧。
车上。
“那是谁啊。”宋老师回过头来，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同桌。”江鹄有点出神的望着窗外。
“我记得你不常吃这些路边小摊，倒是刘白挺喜欢的，老拉着你，今天刘白也不在，你怎么还要来买啊。”宋老师看着江鹄手里一点没动的烤冷面话里有话的笑着。
“……想吃了。”
宋老师挑了挑眉，和江爸爸相视一笑，并不说破。
顾梦有时候觉得，缘分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东西，尤其是孽缘这玩意儿，主要就体现在——在火锅ktv灯红酒绿的走廊里，张征鸿那张脸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顾梦！你怎么来了？！”张征鸿的眼神有点意外的狂热。
“我……同学过生日。”
“这么巧啊，我在，我在a102，你在哪儿，嗯……我记得，你家好像在君和府，咱俩顺道，一会儿我送你吧！”他语气有点儿兴奋的冲，双颊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害羞。
a102？没记错的话，江鹄的那个房间号是a103？这是什么运气啊……顾梦忍不住在心里仰天悲啸……
作为社恐本恐，她丝毫不想在这儿和张征鸿客套，匆匆甩下一句：“不用了，谢谢。”就绕过了他，径直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不料一进门就被甩了一脸蛋糕。
“啊！”顾梦下意识的紧紧闭住了眼睛，慢慢睁开后看着面前一张张笑嘻嘻的脸，还有点儿没缓过来的懵，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滑稽。
“顾梦，你怎么来这么晚？蛋糕都快被大家祸害完了啊。”刘白幸灾乐祸的嘲笑，被旁边的赵而安瞪了一眼，讪讪闭上了嘴，但是其他几个笑的还是很猖狂。
江鹄嘴角也带着笑意，走到了她面前，一点一点抹去了她脸上的奶油。
一瞬间，起哄声此起彼伏。
长短不一的口哨声和叫好声把顾梦从震惊中拉了出来：“你、你，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她抽过江鹄手中的卫生纸，边擦边坐到了沙发上。
擦干净的时候，露出了烧红的脸颊，幸好有包间里五颜六色的炫目灯光打掩护，才不至于丢盔弃甲，一溃千里。
顾梦讷讷的想了想，干巴巴道：“生日快乐，同桌。”
江鹄动了动嘴唇：“嗯，谢谢同桌。”
非常克制，非常江鹄，就是好像和自己一样，脸好像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虽然都还是一群处于青春期的高中生，但是大概是因为终于踩到了未成年的尾巴，四舍五入相当于成年人，所以迫切的想证明一下自己的成长，除了江鹄面前放的是几瓶可乐之外，桌子上摆的大部分都是一听一听的啤酒，有几个喝的都已经上了脸。
“顾梦，给你！”刘白也热情的递了一罐啤酒过来，打破了他们俩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氛围。
“谢谢，我们新时代的社会主义青年，不喝酒，只喝可乐。”有点儿跃跃欲试的顾梦同学还没来得及说话，这罐酒就被江咬金接过放回了原位，直接扼杀在了半道上。
“……你干嘛？”虽然顾梦是个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这罐酒她也就想想而已，但还是莫名有点儿不爽。
“你想喝？”江鹄风轻云淡的反问，直视着她的眼神却写着危险。
对啊，怎么了！爷就是想喝这个，给我拿回来！！！心里气壮山河的顾梦同学——
“……还行吧。”她心虚的眨巴了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呲——”一声长长的气音，江鹄递给了她一瓶开好口的百事。
“我喝可口。”顾大小姐没过脑子，说的很诚恳。
江鹄没说话。
江鹄面无表情的把这罐可乐放回了桌子上。
江鹄离开了座位，背影好像略微有点生气。
“靠……”
“顾梦，他干嘛去了？”
“他……大概需要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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