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回宣州
关于大皇子李阔的消息，在韦皇后那儿转了一道儿又转了回来。
李歆看着韦皇后暗中派人给他递过来的消息，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虽然韦皇后没有表明身份，但这消息，是他想办法透露给韦皇后的。
像上一封书信一样，这封书信的命运依旧是被火焰吞噬。
以不变应万变，他自然不会如皇后所愿，跑去向皇帝表明此事，也不会去质问皇帝心中最器重的儿子是否是他，他还没蠢到那种地步，也不会因为一时不忿便乱了动作。
至于皇帝和皇后那边，就让他们互相斗去吧。
果然，韦皇后在宫墙之内，左等右等不见李歆闹出些什么动静来，她暗暗咬牙，但也知道，李歆不是李湛，他聪明得很，就算知道了消息，也未必会这么快撕破脸。
不得不承认，她道这个儿子是个可造之材，李湛远远比不上他，倘若不是因为他中了毒，皇权之争，他有很大的把握能够胜出。
但是可造之材并不代表可以由她塑造，他总有一天会脱离掌控，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太危险，没必要花费心力为他铺路，得不偿失。
没过多久，李湛解了禁足，韦皇后便迫不及待地安排他进了户部为官。
李湛二十有三，正妃之位空悬，韦皇后本想让自己侄女儿坐上二皇子正妃的位置，但念头一转，韦家人暂不会背叛她，无论联不联姻，他们依旧会拥护她和她的儿子，但若是让韦家的女儿与旁人联姻，还可以拉拢另一个拥护她的人。
霍明手中有兵权，前些年他的大儿子平叛之时丧了命，二儿子早年走失，如今还有一个小儿子，在含光书院读书，年岁与她的侄女儿差不多。
奈何这几年霍明这头曾经的猛虎，却如同昏睡过去了一般，别说亮出利爪了，就连咧开嘴露出尖牙都不肯。
霍明霍太尉此人，韦皇后略有了解，靠联姻拉拢似乎有些困难，说不准到时候他会将自己的儿子儿媳都关起来，不让他们趟这一趟浑水。
不过不趟浑水也好，霍明年岁渐长，再加上两个儿子接连出了意外，也没了争权的心，这样的人，保持中立也好。
不过，听闻户部尚书的公子，也在含光书院……
韦长欢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宫墙，她对这个认识没多久的姑母并没有多少亲近之感。
她从皇宫中走出来，一路上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直到坐到马车里，所有的笑意收敛，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观念不一致，大家只能做个表面亲戚。
回到韦家之后，韦长欢便将在皇宫中的谈话告知了爹娘。鉴于她尚且不知他们会抱有何种态度，故而交代之时，并没有发表出一点关于此事的看法，完全如同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般。
韦父韦母闻言，沉默半晌，心中对皇后也有些不满。
他们知道皇后想要推二皇子为储君，但是没想到会如此算计。
皇后说，就算长欢嫁了人，将来这中宫主位，还会让她来坐，韦家人依旧拥有权力和地位，依旧风光。
如何再嫁？是和离？还是丧夫？
无论哪一种，看起来都有卸磨杀驴之嫌。
韦父道：“你祖父那里，你只说是皇后要为你择婿便好，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韦长欢眸光微闪，“知道了。”
日升月落，含光书院里，陆菀菀与李歆自从各表心意之后，一切仍旧如往常，只在私底下亲近了些，但也是发乎情止乎礼，陆菀菀对此表示很满意，符合她对恋爱进度的期许。
二月，陆家夫妇到了长安，此时陆菀菀身体已经好转了不少，但陆母执意多留几日照看陆菀菀，陆菀菀没办法，只好再次请了假，在别院里呆了几日，不过到底是将爹娘给糊弄了过去。
转眼到了五月，书院放了一个月的长假，这个长假不算来回路上耽误的时日，陆菀菀对此表示很满意。
她家在宣州，从长安到宣州，晃晃悠悠一趟半个月，来回一趟便是一个月，加上净假，一共两个月。
陆离还有生意要做，一时半会儿离不开，此次不能随她一起回宣州，陆菀菀略表遗憾之后，便欢天喜地地坐上了回宣州的马车。
同行者还有一人，同为宣州人氏的何筠。
陆菀菀本以为他不会回去，何筠虽家在宣州，但是那里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而且他平日里在藏书阁替书院誊写书籍，她还以为这个假期他也一样会留在长安，留在含光书院，没想到他竟然也要回宣州了。
其实吧，陆菀菀也差不多，她的家人也不在宣州，一个两个都在外头，但她想回去看一看，此行未必会在宣州呆一个月。
这一路上，何筠对她颇为照顾。陆菀菀心道，本来人家身体就不太好，理应她照顾照顾他才对，转念一想，莫不是她哥觉得自己不能回来，所以才托何筠照顾她的吧？
倘若真是陆离去找他说起此事，让他帮忙，依照他的性子，大概率是不会拒绝。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吗？
本来何筠不必回来的。
这么一想，陆菀菀便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结果何筠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他是回乡祭拜爹娘地。
好吧，是她想多了。
天儿渐渐热了起来，回到宣州陆家的陆菀菀换上了轻薄些的衣衫。
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密叶掩不住鸟啼，繁花藏不住蛱蝶。
陆家的大门，挡不住陆菀菀想往外走的脚步。
不过买买买虽然痛快，但要是连续三天脚步都不停，她这腿脚还真有点受不住。
于是回到宣州的第四天，她果断躺着歇下了。
刚用过午饭，陆菀菀正准备午睡一小会儿，桂枝却走过来低声道：“小姐，昭王殿下来了。”
“谁？”刚才还有些昏昏欲睡的陆菀菀瞬间清醒了，她看向桂枝，只见她点了点头，一脸的肯定。
陆菀菀满心欢喜，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大抵连太阳都知道她此刻的欢欣，金色的阳光洒在她那石榴红的长裙上，像是绽放的石榴花。
李歆没有坐在待客的正堂，他站在那里，见到陆菀菀跑过来，不知怎么，竟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塞得满满的，他十多年来从未有这样的感受。
他想，他就知道，她不一样。
他亦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她如同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转眼飞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过来了？”陆菀菀小声问道。
“我们好久没见了。”当初知道何筠和她一起回来的时候，他心里很不舒服，虽然暗中派了人跟着保护，但每每看到传回来的消息，他就忍不住也想跟过来。
好在皇帝现在正忙着跟皇后斗法，他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长安。
不过见到陆菀菀向他扑来时毫不掩饰的欣喜，他又放下心了。
陆菀菀松开手，抬头看向他的脸，只见眼下有些青黑，“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好？都有黑眼圈儿了。”
李歆可怜巴巴地道：“这些天都没睡好。”
陆菀菀瞧见他的神色，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忙叫人收拾出一间客房，留给李歆休息，而她自己，带着李歆认了认路之后，就回了自己屋子里午睡去了。
她躺下没多久，果然，李歆过来了。于是陆菀菀拍了拍身边的地儿，她道：“过来睡吧。”
等李歆躺下了，她轻声叹道：“离了我真不行。”
当然这话带了些玩笑的意味，不过李歆却是郑重地回道：“是，所以不要离开我。”
许是因为皇家无情，给李歆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这大半年的相处，尤其是近几个月二人确定了心意之后，陆菀菀觉得他的心里有些脆弱，而且缺乏安全感，好像经常担心她会离开他。
陆菀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不会的，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话音落地，没有听到他的声音，陆菀菀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她也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
不一会儿，呼吸已经变得清浅而均匀。
李歆睁开了眼睛，低垂眼睫看向怀中已经熟睡了的女子，他道：“就算我不好，你也不准离开。”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陆菀菀看着身侧躺着的人，不由得有些恍惚，等下了床，瞧见了天色，更加恍惚了。
说昏沉不算昏沉，说明亮倒也不算明亮，瞧着像是晨光熹微，实则却是金乌西坠，倦鸟归林之时。
只是好久没这么睡过了，总有一种颠倒时辰的荒唐感。
何筠或许在书院里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所以在宣州见到李歆和陆菀菀的时候，也不算太意外。
若非说有点什么，大概就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到达宣州。
月上柳梢头，三个人都聚在了陆家的院子里。
李歆一口一个菀菀，一举一动，好像不是陆府的客人。
何筠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情绪，再抬眼，一切如常。
待陆菀菀离开的片刻，何筠道：“王爷与陆姑娘……”
“未婚夫妻，将来必会风光嫁娶，不过现在不宜告知他人，我见何兄是实诚君子，今日告知，万勿外传。”
何筠笑了笑，自从与菀菀相识，昭王似乎变了很多。
或许也没变，只是从那一张面具，换作了这一张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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