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帐篷惊魂
亓沫推开眼前人，看到铃木奈美子拿着招新海报和宣传条幅站在门口，眼神肃杀。藤井泉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把手里宝贝轻轻放在桌上，拿出纸巾擦手。
屋内空气安静，没人说话。奈美子冷着双眼，从凌乱桌面滑向藤井泉的袖口，气氛紧张起来。亓沫不自在地抓抓耳垂，想到之前的接吻画面，害怕对方误会，准备解释。
“你怎么来了？”
亓沫看看奈美子，又看看藤井泉，决定撒腿就跑。“你们聊。”
晚上，亓沫趴在床上看书，听到有人敲门。“亓沫。亓沫。”她还没来得及应声，某人推门而入。张麟拿着东西走到桌边，“星野叔让我把这个给你。”亓沫瞥了眼，是新的姓名牌。“帮给哀家放桌上就ok了。”她指指靠近窗户的桌子。张麟遵命，走到桌前，发现台灯下放着一个熟悉的东西。“什么时候找到的？狗牌怎么成这样了？”
“格纹，滚。”亓沫懒得下床。
“你这个旧的，拿502粘一下，还能凑活用半年。合着叔叔白忙活一场。”
“你很闲么？”
张麟皱皱鼻子，“什么味道？”
“什么什么味道？”
张麟凑到亓沫床边，“你是用纳豆包洗头了么？”亓沫闻闻发丝，隐约还有白天的味道，不由愤愤掀开被子，蹬上拖鞋走到桌前。“你属狗的么？”说着，她把旧胸牌往垃圾桶里一丢，夺出张麟手里的新胸牌。“潘婷洗发水，你值得拥有。”
“你丢了干嘛？”
“眼不见心不烦。”
张麟满眼鄙夷，咂咂嘴。“啧啧。喜新厌旧的老女人。”
“你说什么？”
张麟摇摇头。
“跪安吧。”
“嗻！”
“滚吧，滚吧。”
张麟笑笑，弯腰作揖，走了门口。“晚安。”亓沫看着门关上，望着垃圾桶里的东西，久久没动。
三班教室里，亓沫吃过便当，趁周围安静，趴在桌上看着《大众天文学》，窗外天空暗淡，她看得昏昏沉沉。结衣从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来到亓沫身边。“不是吧？今天周五，社团招新第二天，大家都在积极报名。你这家伙怎么还趴在这里。
亓沫低头看着日文版的书。虽然她阅读速度慢，但已经看了三分之一了。“沫沫。”结衣拿着印有“空手道社招新”字样的宣传单在她眼前晃晃，开始奶声撒娇。
“不适合我。”
结衣把传单拍在她桌上。“没让你报名。帮我招新。我们人手不够。”
亓沫低头，看看自己瘦弱的腰板和一米六三的身高。“就我这样？你确定不是去砸场子的？”结衣摇头。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女孩，觉得她说话幽默，性格直率，有种给人自来熟的亲近感。但亓沫不这么想。“还是别了。要不你找别人吧。”
其实，她是不想见到某人。
“走嘛。给你介绍下我们社长，贼帅。”
见眼前人不无所动。结衣灵机一转。“这么喜欢天文？加入‘黑色天文社’呀？”其实，亓沫第一次知道北城一中有天文社的时候，还很兴奋。但当她知道古川辉口中的“老大”指的是藤井泉的时候。她就完全放弃了。
“走了？”
“不去。”
忽然，外面疾风骤起，亓沫身边的白色窗帘胡乱飞舞。天色如灰，渐渐变暗。结衣跑到窗口，往招新广场望了望。“不好。”
亓沫把窗户关上，趴在桌上睡觉。结衣刚跑出去没多久，窗户被雨滴打得叮当响。她有些烦躁，朝广场走去。
招新广场已经乱的不成样子。有的忙着扯条幅，有的叠海报，有的收桌椅，有的抱着道具朝学生活动中心跑去。社团彩色传单散落在地面上，被人踩得稀巴烂。风越来越大。豆大的雨滴透过树干齐齐落下。本来干净的灰白水泥广场，瞬间黑点斑驳。结衣跑到空手社团帐篷前，铃木轩正把报名表往书包里塞，吩咐其中一个中分卷毛女生把展示用的白色空手道制服收起来。
没一会儿，铃木轩远远看到一个人朝帐篷走过来，“你是？”
“我就知道你会来。”
亓沫看着结衣贴在脑门山的刘海，“哦，那我走了。”结衣抱着她的胳膊。“最后一件了。我一个人搬不动。”她指指地上的练武软垫子。
“她行么？”铃木轩怀疑眼前陌生女孩没那么大力气。
结衣点头，弯腰抬起软垫一头，“走。去仓库。”
“仓库在哪？”亓沫抬起另外一头，确实有点沉。
“活动中心三楼。”亓沫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
“搬完你们不用过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小跑到活动中心。刚到大楼屋檐下，结衣停了下来。亓沫甩甩头发，早知道把头发扎起来了。门口中央，铃木奈美子拉着藤井泉的胳膊，递给他一把伞。亓沫见结衣还不动，胳膊酸的要死，后背也粘粘的很不舒服。
忽然，远处电光闪闪，雷鸣阵阵。路中央的奈美子吓得缩缩脑袋。
“能先让一让么？”矫情个啥，撑伞过去，帐篷顶都没了。
门口两人往大门边靠靠。
“把这个放好，我和亓沫就去帮你。”结衣对泉说。
藤井泉没说话，抽出胳膊，拿着伞大步跑进雨中。亓沫把垫子靠在一楼大厅角落，快累死半条命。“这玩意干嘛的？一沾水死沉死沉。”
“给新手练习用的。”结衣撩撩贴在脖间的短发后，“等我下。”
“嗯？”
结衣从办公室拿出几件雨衣，扔给亓沫一件粉色。“套上。走。”
她屁股刚沾上凳子，还没暖热。
“他们的望远镜不能泡太多水。”
“关我屁事？”亓沫抓抓被垫子蹭脏的袖口和腹部。
“泉的胳膊这几天刚拆石膏，拿不了太重东西。”
“活该——”话一出，亓沫忽然想到什么。“石膏？”难怪上次坐公交，难受矫情的表情，是因为刚拆了石膏。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窗外电闪雷鸣，雨水狠狠敲击着玻璃。亓沫想到昨晚桌上的胸牌，有些纠结，路过门口碰到铃木奈美子。她正伸着脖子，望着招新广场。亓沫敷衍点头，套上粉色雨衣朝广场跑去。她不喜欢粉色，也不想去帮某人，但脚不听话。
还没到广场，亓沫远远看到一男一女的身影。“亓沫！”结衣左手抱着条幅，右手帮胖子撑伞。古川辉怀里揣着东西，看上去鼓鼓的。“泉，还在拆。你去帮下他。”亓沫没回她，抄了近路，踩着水坑，朝不远处的红色帐篷跑去。
帐篷里光线很暗，顶部还在漏雨。两个男生，一个撑伞，一个低头拿着螺丝刀拆镜筒和镜架。亓沫把手在衣服上蹭蹭，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筒。周围忽然一亮，藤井泉有些不适应，抬手挡眼。
“你？”铃木轩开口问，不等亓沫回答。“你凑近点。”
亓沫上前，向铃木轩伸手，“我来，你帮他扶着，这样快点。”铃木轩把伞递给她，“再凑近点。”亓沫弯腰凑近拆卸口，雨水顺着伞沿儿如珠子一般，滴在藤井泉的脖间。他手上顿了顿，继续拆。虽然头顶噼里啪啦，声音很大，却丝毫不受影响。亓沫把伞举平，让水流向一边。
“你叫什么？”结衣和藤井泉的朋友，铃木轩都认识，但唯独这个，让他有点好奇。亓沫的眼睛在手电筒灯光映射下，闪光有神，令他有些着迷。
“帮我拿下。”藤井泉开口，把两只镜筒递给铃木，见对方没动，“喂。”
铃木回过神。
藤井泉拢了拢筒架，抱在怀里，直起身，让铃木把两只镜筒给他。“好了。你可以拿着你们的东西撤了。”
铃木笑笑，“好。”他看看一旁撑伞的人。“下次见，小妹。”
亓沫哈一声，“谁是你妹？”轻浮男。铃木大步跑到对面，抱起桌上两个纸箱，跟一个拎着书包的中分女孩一起，撑伞朝活动中心走去。
“撑哪去了？”藤井泉单手抱着长镜筒，走到椅子旁拿书包，发现亓沫还原地不动，自己半边衣服都湿了。
“哦哦。”敢情来这里，就是给大佬打伞的。
忽然，头顶咯吱几声。帐篷一角，土地微微松动。泉觉察不妙，拉着亓沫往外跑去。
砰一声！
跑了几米远，两人停下来。回头望了望。一棵黑枝老树倒地，刚好砸在他们的红色帐篷上。亓沫双手握拳，嘴唇紧闭，似僵尸一般站在原地。她盯着黑色树干旁看。一抹她刚高举的黄色，此刻正伞柄朝上在风中挣扎。藤井泉胸口略微起伏，“你没事吧？”
亓沫回回神，感觉刚才帐篷骨架被砸裂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喂！”藤井泉上下打量，好像也没见伤着，最后停留在对方手背上。亓沫傻愣低头，看到自己紧握着他的手，中间还加夹着自己的手机，急忙尴尬松开。“是你刚才牵我手的，不是我。”
藤井泉干咳清嗓，手心的雨水有些粘腻。亓沫侧脸盯着他看，“感冒了？”藤井泉不搭理他。亓沫小碎步跟上。“对了，”她伸手指指帐篷，“你的书包还在里面。”泉将镜筒抱在胸前，把头压低，跟她平视。
“跟你在一起。”他顿了顿，一本正经。
“嗯？”亓沫等他下文。
“还是保命要紧。”他见对方傻愣愣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雨下小了，心情好像有点变好了。
亓沫愣了片刻。“藤——井——泉！你大爷！”
广场上，风继续怒吼，雨幸而变小。打闹声，欢笑声，渐渐飘过倒地的黑树、红篷、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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