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漫漫长夜
thenightisstillyoung
放学忙完工作，真実收拾好书包，通过定点门匆匆回家整理第二天的换洗衣物。
“姐姐今晚要住悟姐夫那里？”
“嗯，昨天和他约好了。未来，你别打游戏打到太晚，自由，记得提醒她。”
“知道了——”
“我明白。”七海自由会意地把一旁的衬衫叠好递给长姐，难得开始支支吾吾，“真実姐姐，要保护好自己。”
“？悟又不会对我做什么，而且没人能伤到你姐姐我啦。”
“我不是指战斗方面，”自由委婉比划，“我虽然不怎么喜欢那个人，但姐姐喜欢我会尊重你，有情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很正常，所以更得注意些。”
真実一顿，好气好笑示意弟弟低头随手揉乱他的头发。
“尽操心！”
“小自由毕竟在家里都备了很多，我下次要不要带点去异世界以防万一。”
这个发言才让在场除了当事人之外的两人都震撼不已。
“未来，你是认真的吗？”
“正因为是认真说出这话才更可怕吧…未来姐姐，你一定要和人家事先说清楚啊，不然到时候什么都没了，听着都惨。”
“你们觉得我像是会被骗到一无所有的人吗！！”
“不，我说的是以后可能存在的一个…或多个其他当事人。”
“姐姐——”
真実抱住扑过来搂紧她脖子的妹妹，轻拍她的后背，“未来，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一些你就明白了，姐姐相信你总会明白。”
“我怎么感觉我被姐姐和弟弟都diss了。”
“未来姐姐，我等等给你做意大利传统的蜂蜜糖球。”
“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先去玩游戏吧。”
“好耶！”
看着妹妹欢呼雀跃去沙发前坐好拿起手柄继续奋斗的模样，姐弟俩相视无奈一笑。
“我回来前会和你们说的。”
“嗯。”
弟弟脸上浮现的不悦让她越发无奈，“你还是不喜欢悟？”
“不喜欢不讨厌。”自由淡然笑笑，“但是说句实话，你们的确很适合。只要真実姐姐喜欢并且幸福就好，我和他平时见面也屈指可数。”
“这已经够了，话说自由。”
“是的？”
“你什么时候有空教我做蜂蜜糖球吧，他喜欢吃甜的，我想做给他吃。”
“…啧，知道了。”
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她跟弟妹最后嘱咐几句出门。
虽说可以直接通过定点门去悟家，但考虑到他要忙事情估计现在还没到，正好还能买东西。
挑了点简单的食材，又去便利店买最近网红的布丁，真実整理好购物袋慢悠悠前进，此时已临近夜晚。本来悟这套房子就偏郊外，踏入这片区域仿佛和闹市的熙熙攘攘完全隔断，周围最明显的声音便是垃圾集中点的乌鸦叫声。
到达目的地后她娴熟地从内侧口袋拿出钥匙打开门，接触钥匙孔时愣了愣，抿紧唇推开门。
没锁。
他已经回来了？
在玄关换好鞋，室内没开灯，只能通过窗外打进来的朦胧灯光和月光照亮走廊，真実打开客厅的灯，回头把门锁好，“悟，你在吗？”
没人回答。
他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不会是遭贼了吧？
…居然有人敢来偷他家吗，令人震惊的勇气。
自嘲地摇摇头笑，真実挥了挥左手给自己加好防护，闭上眼。
嗯，生命体征在地下室。
是他本人。
舒气解除结界，然而解除的瞬间从空气中传来一股隐约的铁锈味，让人相当不快。
不对劲啊。
真実蹙紧眉，随手把购物袋搁在玄关，首先通过楼梯走下楼。
楼下更暗，只有角落几处地灯在作用，把坐在沙发上的少年身影勾勒得朦胧迷幻，他一反往常的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悟？”
那股让人不快的气味正是从他本人身上扩散，真実快步走过去，借助近距离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额头和喉咙都有明显已干的血迹。
“你没事吧？”
把手附在他额头确认伤势，此时少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本能地拉住她，眼底微闪，似在确认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小真実？…你来了啊。”
他张口时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不堪，随即抬手揉揉额角，怎么都无法让注意力好好集中，“对，我是说过让你今天过来…”
伤口已经愈合了，他没生命危险。
得出这结论令真実安心了些，反手轻握他的手。
“悟。”
“嗯？”
“你还好吗？”
这句话却意料之外成为打开他的某种契机。
少年怔了怔后眼睛忽的闪亮，一把抓紧她，一如既往扬起灿烂的弧度，“好，好，好，当然好——我从来没感觉那么好过，小真実你有体会过吗这种无比舒爽的心情，仿佛站在高处俯瞰一切——”
“好奇怪，我明明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啊、说来我搞砸了，可我居然不在意，怎么会这样呢？”
他持续絮絮叨叨，真実试图从这些语无伦次没有逻辑的话里得出情报，少年在清醒和迷茫之间不断切换的神情最终让她果断作出抉择。
“悟，悟。”
双手被无意识握得死紧，只能低头去轻抵他的额头。
“你累了，先睡会吧。”
“…说得也是呢。”
听到这句话他忽然跟泄了气一样声音慢慢低下来，收回双手回握他，真実顺势在他旁边坐下，同样放低声音温柔劝哄。
“好好休息，有什么想说的等醒来后再说好了。”
还是第一次看到五条悟这模样。
真実从后面拿了床毛毯过来给睡在沙发上的少年盖好，几乎是在她说完没几秒他就真的直接睡过去了，看来确实是很累。
重新坐好，小心翼翼扶着他的脑袋搁在自己膝盖弯腰再次检查那些血迹。
他本就白发，白里沾染的暗红更是显眼。原本松软的头发由于干涸的血迹导致有些扎手，她屏住气息一点点理顺。
是他的血，也有别人的血。
谁能伤到他？
不管怎么说他今天已经很累了，还是让他睡得安稳些吧。双手扶住他的耳侧揉揉，努力去同步缓解和过滤一些不必要的信息。
平时这样他肯定能醒，他是个相当敏锐的人，睡得也不算深。
不过能看到悟的睡颜确实难得。
真実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熟睡的面孔深思。收敛往常的嚣张肆意，这会的模样倒更像只有十七岁的少年。
怪可爱的。
抿起嘴角，忍不住笑意的上扬。
她好像能理解他为什么蛮喜欢看自己睡相了。
睡那么熟不希望有任何人或事物来打扰，看样子他一时半会也醒不来。
给整栋房子加好防护，她轻轻松气。
把担忧先往下压了压，看他选择吧，清醒后他愿意说她便愿意听，这是他一直以来尊重她的原则，她亦是如此。
调整姿势想让枕在自己膝盖上的少年睡得更舒服，盖毛毯揽他肩膀时被拉住右手。
稍稍一愣，察觉他还没醒无奈笑笑。
本来还想先去做点东西等他醒来后吃的，还是再等会吧。
于漫漫黑暗里不断前行，把所谓的意义都暂且抛之脑后，本能去捕捉一闪而过的光，长那么大头一次差点被杀死，在生死之际抓到咒力核心的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
五条悟意识逐渐回归时大脑还有点说不出的抽疼和困倦。
三天无间断的无下限术式，一天之内的生死境遇，第一次领悟咒力反转还没能真正熟练掌握——理智告诉他必须要恢复平日的冷静思考，他确信思路一直都是清晰的，然而情绪无法完全控制好。
这次是真的超负荷了，再加上反转术式的领悟，饶是那群烦人的老头估计都会给他放一次假。
脑海内回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他闭上眼叹息。
“悟？”
头顶传来温柔的少女声，以及她把手上的书搁在旁边的动静，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握着对方的右手。
“你饿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你再睡会？”
“任务失败了。”
“…嗯。”
“是我搞砸了一切，天内死了，我差点被杀，然后我又杀了对方。”
感觉自己声音变哑，事实就是这次他和杰没能保障天内的未来，让她成为了牺牲品。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因为天内理子的死去怨恨任何人，那个瞬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如今只是多了不甘心吧。
……
所以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思考有没有意义本身都是「必要」的吗？
“小真実，我今天差一步就会杀更多人。”
他语气淡然，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她应该能听懂的，他莫名有这份自信。
“我现在都搞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
从小到大他都很清楚他很强，所以他会去保护别人，可今天在盘星教总部看到那些虔诚又无知的信徒他第一次感到迷惘。
他想要什么？
是毁掉已经烂到根里的规矩？纵使这个规矩强迫去牺牲某人，又确实有在一般层面上保护更多的人？如果摧毁的话会导致更糟糕的结局吗？
保护他人起了亲手剥夺他人生命的念头，听上去相当可怕呢。
那个瞬间的他却是真真正正认为「无所谓」的。
“看来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少女握握紧他的手，“那你为什么没杀呢？”
“杰阻止了我。”
“他们是什么人？”
“是盘星教的残党。”
“无能力的普通人？”
“嗯。”
“我得感谢夏油学长，”真実弯腰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他没让你迈出这一步。”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活着。”
“如果你当时选择这条路，那么和平时的你会有相悖。”她眼底闪烁微光，从中他读出了感慨和庆幸，“你是会尊重别人想法的人，要是不顾他人意愿直接凭借自己想法动手，从那一刻起你就不会再是你了。”
他没说话，没有回避和她对视。
“他们的选择和你的选择不冲突。”
“…是呢。”
他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稍放松原本紧绷的神经。
“现在还不清楚想要什么也没关系，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那样，现在才高中，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以后，太急躁反而会更加迷失。”
真実顿了顿，“不过我要和你说清楚。”
“什么？”
“这是你的人生，悟。我没有办法也不会以自己的标准要求你一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要是和你理念不一致呢？”
“啊，我觉得你不会去刻意伤害他人，这就是我唯一的原则——假如真的有这种万一，你在这方面和我背道而驰，到时候我会亲手阻止你。”
真実垂下眼帘一字一句说得清楚，眼底依然是平时的温和笑意。
“我绝对不会放着不管，帮忙也好收拾烂摊子也好，需要任何都尽管开口。”
他怔了怔，牵着她的手到唇边亲吻，随即直接拉上来遮盖眼睛。
“小真実果然真的很喜欢我。”
“什么，我觉得明明是你更喜欢我。”
“被你看出来了。”
两人都轻笑出声，他侧了侧身去搂住少女的腰，将脑袋埋在她腰际磨蹭。
“悟这是在撒娇？”
“是呀，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差点被杀吗，”他闷着声音伸出手指比划，“额头，背后心脏，还有喉咙都被捅了一刀。”
“我看看…”
真実弯下腰拨开他的刘海，拂过几乎已经愈合的伤口时在上面留下一吻。察觉到此他把搂着少女腰的力道收收紧。
“你最好休息一段时间。”
头顶传来有节奏的柔和轻抚，“你太累了，趁这机会调整调整状态再慢慢考虑吧。”
“我等会和夜蛾老师请个假。”
“嗯。”
“小真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散散心？”
“哎？”
少女显然因为这提议愣了愣。
他抬头直视她的双眼，看了几秒真実扬扬眉了然笑着点点头，见状他抬手去揽住她的脖颈拉下来浅浅亲吻。
“说起来我是有点饿了。”
“那我给你做点东西吃，你去洗个澡吧，血迹还挺难洗，别拖着。”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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