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为我，哭了两天
连日雪山
逐华君攥紧了手中的剑，背后魔兽的尸体和暗红的血迹连成了一条长长的线。
他已经在这里停留半个月了，只为找到一株连日雪莲。
据说有再塑经脉、再生断肢的灵药。
沈君弦出事之后，逐华君来过不止一次，每次都无功而返。唯独这次，他在魔兽的身上发现雪莲的气息。
他抿了抿嘴唇，短暂调息后便继续往前走，或许是受到雪莲的影响，厚厚的积雪上冒出星星点点红色的尖，是生长在连日雪莲周围的白草。越往前走，稀疏的红色渐渐连成一片，在像是在雪原中晕染出一片血海。
逐华君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风雪越发凛冽，他分出一丝灵力挡在眼前，千辛万苦走到雪山山顶时，那里只剩下一个浅浅的雪坑了。
他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然而他也仅仅怔愣了一秒，便迅速反应过来，立刻放出神识探查周围。
雪坑之中有不易察觉的魔气。
而周围又没有打斗的痕迹，雪莲十之八九已经被那魔修取走了。
魔修并未走远，他并未花费太大功夫就找到了对方的踪迹，逐华君顾不得扑面而来的风雪，即刻御剑追去。
取走雪莲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两个人都裹着漆黑的斗篷，围巾裹住了半张脸。
逐华君引动一道剑光直冲而去，其中一人立刻回头准备迎战，而另一人则是看都没看一眼拔腿就跑。
这显然是提前商量好的。
逐华君并不打算放他们走，这两个魔修的修为不低，只是应付起来有些吃力罢了。长剑飞出，横在逃跑的那人面前。对方倒也识趣，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普天之下几乎无人可敌的化神期修士，也就不再跑了，回到同伴身边，低声说道。
“打不过，跑不掉。”
同伴长舒一口气，收起了武器，令他把雪莲取了出来。
逐华君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杀你们易如反掌，我挚爱身负重伤，不能耽搁，因此无意起争执。”
他把剑横在身前，强势的威压令人喘不过气。
“留下雪莲，我饶你们一命。”
两个魔修后撤一步，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这是谁……眼熟……”
“逐华君……老相识了。你别说话，让我来。”
二人商量完，其中一个上前一步，说道：“不巧，我也有至亲之人需要救治，魔修的命同样是命，我不能把这药让给仙君。”
逐华君并未立刻上前，仅仅是持着手中的剑，冷声道：“看来，你二人是做好赴死的打算了。”
那人似乎并不害怕，说道：“仙君并未立刻出手，想必也是知道雪莲脆弱易碎，您若是执意杀我二人，那我便摧毁这株雪莲，您什么也得不到。”
逐华君确实担心这个。
连日雪莲是治疗沈君弦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千年一落种，万年一开花。沈君弦的性命现在全靠冰棺维系，他不知道君弦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他不能拱手相让。
那人显然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提议道：“我身边也有最为重要的人需要救治，您身边也有挚爱需要救治，不如把这株雪莲一分为二。您觉得如何？”
逐华君想抢，而对方也已经摆明了架势，只要逐华君有动手的意图，他就立刻摧毁雪莲，到时候谁都别想得到。
逐华君不答。
对方继续道：“药材中有雪莲就够了，一株还是半株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您的挚爱需要多将养一段时间而已。而没有雪莲，他能否再度醒来尚且是个问题。您大可找个药修问问。”
逐华君收起了剑，向对方伸出了手。意思已经非常明确，让他们把雪莲分出一半。
魔修似乎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雪莲分了一半，用魔气包裹住送到了逐华君那边，把雪莲分完的那一刻，两个人转身就跑，生怕逐华君追上来。
他们跑的倒也快，直到确认逐华君追不上来，才敢停下脚步松口气。
“倒霉透顶，怎么偏偏遇上了他？”一人摘下兜帽解开围巾，一屁股坐在地上。
“别发牢骚了，能留下半株就不错了。”另一人说道，“逐华君……不是修的无情道吗？哪儿来的挚爱？”
同伴嗤笑一声：“谁知道呢，兴许他无情道破了，转入风流道也说不定。逐华君怎样不重要，找到尊上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人略略点头，从纳戒中取出一柄通体赤红的剑。
长剑微微闪烁，剑尖偏转替二人指出了一个方向。
“不会有错吧？”
“不会！镀火认错娘都不会认错尊上！出不了错的！”
逐华君从雪山回到天煜门，又过去了大概一天。
而闵妄然，此时此刻已经哭了整整两天了。逐华君跨进洞府的第一天，听到的便是一阵隐忍的哭声。
“呜……”
闵妄然抱着装着青蛙的琉璃罐躺在地上，双眼通红，眼中都是泪，肩膀耸动，时不时啜泣一声。
系统竟然从那只青蛙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耐烦，而他自己也被闵妄然哭烦了，顾虑着闵妄然现在的状态，系统只能贴心地安慰道：“宿主，别哭了，钱还是会有的，不用为这五十多万伤心……”
闵妄然呜咽两声，哽咽道：“你不懂……你们都不懂……”
不懂什么？
站在洞府门口的逐华君一愣，并未急着进去，而是施了一个隐身的术法，悄悄站在离闵妄然不远的地方。
闵妄然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背对着他躺在地上，时不时抽动一下，啜泣两声。
逐华君只是好奇。
他出去了约莫半月，难道这小混账日日都这样哭？
闵妄然继续道：“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高兴……”
逐华君神色一变。
闵妄然在和谁说话？
四周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而闵妄然又没有发现他，难不成是自言自语？亦或者是出现幻觉了？
闵妄然一边哭一边说道：“他们都没有……只有他对我这样！只有他！”
系统真恨自己没有实体，要是他有实体，现在闵妄然的脸上一定多一道巴掌印。
“行了你别哭了！你再哭那五十万也回不来！”
闵妄然一甩胳膊：“我知道回不来！”
逐华君又是一惊。
回不来……
似乎确实回不来了。
他还记得，闵妄然刚入门时，是个举世瞩目、饱含万众期待的天才。
又瘦又小的孩子吃惯了苦，从未得到过这么多人的爱护关注。小孩每日都在小心翼翼地讨他的好，用自己的方式回报宗门中所有人的好。
而他也曾像对待君弦那样，认真对待这个孩子。
后来呢？
所谓的天才，只不过是个笑话。
一开始，闵妄然的修炼速度比谁都快，早早就结成金丹，有望打破千百年来人结与魔族的僵局，得知天煜门得此天才，有头有脸的宗门都来祝贺过。
但时间一长，所有人都发现不对了。
结丹之后，闵妄然的修炼速度慢了下来，体内充沛的灵力也慢慢消失，他一度以为是一开始修炼太快而之后遭遇了瓶颈。闵妄然身上越发疑点重重，就算遇到瓶颈，灵力又怎会消失？
直到薛正减偶然提起：黑市流传过一种药，能让普通人短时间内灵力充沛并迅速结丹，但结丹之后，灵力却会慢慢消失。
逐华君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小混账给骗了。
根本没有所谓能打破僵局的天才，只有一个试图混进仙家的无耻骗子。
天煜门丢尽了脸，而他身为化神期修士，连这等低劣的骗术都没有看穿，更是丢尽了脸。
逐华君想，他何必要骗人呢？
他本来可以在凡间平淡地度过此生，却偏要来淌修真界这趟浑水。
从回忆中收回思绪，他发现闵妄然依然在哭。
“回不去！根本回不去！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系统崩溃地哀嚎着：“啊——我求你你别哭了！会回来的！钱会回来的！”
闵妄然踢蹬着双腿：“我要哭个够！”
系统切断了与闵妄然的语音联系。
不管了，管不了。
越劝越哭越哭越厉害，让他自己哭吧！哭累了就给他发任务！
逐华君大抵知道闵妄然说的是什么了。
约莫是刚入门时，那段最快乐的时光。
天煜门所有人都宠着他，所有人都把他捧在手心，那时小孩的笑容很好看，和君弦一样，像是冬天里的太阳。
逐华君叹气。
他也想过把闵妄然收为亲传。
小孩一有空就来找他，笑盈盈地抓着他的衣摆，那时君弦也怕他，站得远远的不敢接近，只有这个小孩，总是贴在他身边，想甩都甩不掉。
但谎言终究是谎言，只要谎言被戳破，接踵而来的必是不可承受的代价。
闵妄然哭了一阵，见系统不理他了，便把青蛙收回纳戒中，自己撑着身体坐起来，开始盘算起什么时候能把这五十万赚回来。
薛正减……没打过交道，不算……
余照月……他刚刚嘲讽了一下，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再去找他，也不行。
莫留星？那小屁孩替身意识不强，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逐华君了。
闵妄然换了个姿势，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呜地哭。
“师祖……呜呜，师祖……”
师祖，他的好师祖，他再也不耍皮顶嘴了！快回来吧！快来给他找点儿事干，他好把那五十万给补回来……
逐华君听到他哭着喊师祖。
本想出去劝他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闵妄然又哽咽道。
“师祖……我想你回来……”
逐华君浑身一机灵。
那一瞬间，他好像把一切都理清了。
为何闵妄然即便要背负说谎的代价，也要费劲心思进入天煜门，为何后来在天煜门受尽折辱，也要留在门中不可离去……
难不成，是为了他？
【检测到逐华君情绪出现剧烈波动！检测到逐华君情绪出现剧烈波动！主系统正在结算，请您稍等……】
【逐华君情绪波动奖励：四十八万三千一百二十二灵石。触发支线剧情：替身与师祖的往事。完成后即可获得奖励：二十万灵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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