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局太乱,计将安出
野心是一望无垠的草原，一缕星火，就能让它膨胀，直到炸裂。
尤其是对于善于创造机会的人来说，实现自己的野心，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实际上帝国五司人才济济，只是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人才往往会受到莫名其妙的打压，想要在人头攒动的五司之中搏得功名利禄，首先需要的不是令人妒忌的才能，而是让人心安的低调与顺从。
其次同流合污也是一个重要的品质，当一个人能够在复杂的五司里生存，才能够拥有将来一飞冲天的可能。
毕竟，每一条龙在越过龙门之前，都是一条小鲤鱼！
冷冰封是刑法司中毫不起眼的一员，他平时的工作只是替刑法司的诸位大人解决一点不必要的麻烦，在数天前的那一场大变里，他很果断地清理了皇宫外几个见到了不该见的事情的守卫，又抹去了那些寒霜铁骑的痕迹，才进入了那一位司首大人的眼里。
玉逐是一条很好的狗，他非常擅长扮演一个奴才的角色，所以当他身为司座的时候，对于下属都非常苛刻。那些下属在玉逐的眼里猪狗不如，他一直带着一种嘲讽糅合着考验的神色，希望能有一个或者两个下属让他感到如沐春风。
现在的冷冰封算是一个。
当玉逐忙里偷闲瞥了一眼冷冰封的档案，发现冷冰封竟然是掌管八刑具的八个家族之一的旁支，而且那一个掌管着“风鹰”的家族人丁稀薄，渐渐已经失去了对“风鹰”的掌控，这对玉逐来说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意外之喜。
这相当于在他玉逐掌管下的刑法司的实力平白无故的增加了一成！
所以当玉逐百般试探发现冷冰封对于“风鹰”的使用有那么一些简单的了解，在他提供了大量的资料后能够熟练操作“风鹰”后，对于冷冰封的器重几乎超越了其他几个家族的高手。
因为冷冰封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与那些代代相传的高手相比，这才是真正的嫡系。
玉逐的心情还算不错，在一直还未逃离他掌握的局势中再添助力，难道不是传说之中的如虎添翼？所以在看了一眼玉继业的传书后，他只是微微皱眉，便觉得若是玉继业所言非虚，他只需要派出冷冰封，一切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周清涟深居简出，你们只知其名，不见其人，好在继业与他曾有一面之缘，而且能够有图腾武士保护，想必那就是周清涟......”玉逐站在漆黑的书房里，手中捧着一本书，背对着单膝跪倒的冷冰封。
随手将桌上的信丢到冷冰封的面前，玉逐转过身来，看着年轻的脸上带着冷漠寒霜的冷冰封，这个年轻人办事稳妥，让他都感到安心，所以他能够放心地将尘封多年的“风鹰”交到他的手上。
冷冰封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放在书桌上的淡绿色匣子，呼吸难免有些急促。
玉逐微微颔首，他对于冷冰封的表现一直都很满意，若是见到“风鹰”，还能够一如既往的冷漠淡定，那么他就不得不怀疑冷冰封是否别有用心了。
他轻轻地敲了敲装着“风鹰”的盒子，淡淡道：“你们几个人有着各自的任务，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帮助副司首擒获周清涟......知道么？”
冷冰封微微一愣，冰冷的脸上难得浮现一缕异样的神情，只是他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得很好，朝着玉逐行了一礼，将“风鹰”背在背上，披上漆黑的斗篷，便朝着书房外走去。
“包藏祸心的人太多......”看着被冷冰封带上的门，玉逐微微摇头，自言自语道：“司首之位并非皇位，对于上面的人来说也如同养蛊，没有人敬我，只是畏我，但是身为司首，又怎能坐以待毙？至少，要让你们这些下面的人互相掣肘！”
玉逐将地上的信捡了起来，冷笑几声：“事到如今，建功立业何其艰难，上位，靠的不是本领，而是能力，想要借我之手得到武皇陛下的赏识，那就先过了冷冰封这一关吧！”
冷冰封当然知道玉逐对他寄予厚望，如今任何一司内部，都能以波云诡谲来形容，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司首随时都可能会被名声鹊起之辈取而代之，那堂堂兵马司的王司首，便因为身受重伤，险些告老还乡。
若非宫中有贵人力保王司首，兵马司早就换了个姓了，那在宫中有人的王司首的地位都这般岌岌可危，那些在这场大变里损兵折将的司首们难道不应该感到心慌？
那些看到了机会的人难道不应该把握机会？
没有人看好冷冰封，虽然冷冰封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被玉逐拔高到一个让人敬畏的高度，可这在刑法司的老人看来，实在是太过愚昧，难道刑法司的诸位同僚，不应该一起等着玉逐倒台，然后再争夺司首宝座？
有高人预言，武皇陛下想要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彻底埋葬周药仁与过去，所以所有能够让他想起周药仁的东西，都会被慢慢地抹去......
“真是一些无聊的东西......”冷冰封准备好行囊，坐上骏马，冷冷地扫了一眼正等待着他铩羽而归的人，低声冷笑：“何为好高骛远？不主动出击，难道要等能够争夺司首之位的人死绝了，等到宝座主动落到你们的头上？”
“若我是武皇，不如找一头猪来当这司首！”冷冰封冰冷的声音回荡在他的斗篷下，绝尘而去，留下一个背负巨匣的身影。
冷冰封自信满满，甚至还打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算盘，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完全没有逃过几双俯视这座雄城的眼睛。
甚至当玉逐打开秘库取出“风鹰”的刹那，便有密探将这件事上报给了几位司首，朝吏司的邵司首，国金司的张司首以及重伤的王司首，皆是对玉逐的草率报以冷笑。
“玉司首不比王司首与邵司首，他从草根崛起，难免急功近利。”第一个说话的是国金司的张司首，这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之所以能够掌管大周王朝的国库，便因为他一贯老成持重的态度颇得武皇赏识。
阴翳的朝吏司司首笑了笑，品了一口杯中的茶，轻嗅缭绕的茶香，那一句阴冷的话里似乎还荡漾着茶水的余韵：“此一时彼一时，坐在我们这个位置的人哪里还要在乎什么存在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不犯下天大的错，沉寂一时又何妨，反倒急于出现在陛下的面前，难道就不怕成为下一只飞鸟么？”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和立场......咳咳......”原本魁梧的王司首因为三皇子那一锤显得像一只蔫了的茄子，他重重地咳了两声，深陷的眼眶里闪烁着两抹幽光，他现在的形象有些像骷髅，所以他的声音也变得幽深寒冷：“我们都捆绑在不同的战车上，与我们身后的人一荣俱荣，而玉逐随时都可以找到一个新的主人，只要他还能派上一些用场。”
“他的确能够派上一些用场......”朝吏司的邵司首轻笑一声，茶味散尽，又是一如既往的冷厉：“谁敢猜度武皇陛下的心思，又有谁能够猜到他心中所想？而且周清涟此举，难道就不是待价而沽么？”
言尽，三人都陷入了沉思，的确，在他们看来，若是武皇真的想要杀死周清涟，周清涟又哪有逃出寒霜城的机会，而在所有人都相信周清涟没死的时候，武皇陛下却对于周清涟的事情绝口不提，难道不是盼望着周清涟有朝一日能够回心转意？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即使是他们看来，杀父之仇与足够的利益相比，都能够变得不值一提，利益，可比感情现实太多。
“玉逐不敢真的对周清涟下手，最多是将他抓回来。”国金司的张司首皱着眉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他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只是他这么打草惊蛇，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数来！”
“你觉得玉逐派出去的那几个小家伙，真的能够抓住周清涟？”王司首失笑。
张司首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摇了摇头，道：“我怕的是那几个小家伙不讲道理，一不小心把周清涟给杀了啊，难道到了那时，我们不会被迁怒？”
张司首说的很有道理，现在谁都小心翼翼，因为夺嫡之战在所难免，杀周已经除去了最大的变数，同时也折损了太多的力量，如果再遭受大变，或许就要提前出局了。
大概武皇非常乐于见到这样的形式。
“也许这就是玉逐想要的......”邵司首的一句话，令三人冷汗簌簌。
他们都是保守派，与应画冰和玉逐的矛盾不仅仅在于互相之间权力的争夺，也因为政治立场不同，那些激进派，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狗急跳墙？玉石俱焚？难道玉逐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这一件事情流露着浓浓的阴谋气息，王司首的呼吸愈发显得微弱，看起来有些奄奄一息的他忽然说道：“如果玉逐一直被周清涟牵着鼻子走，这本身就是周清涟的计划呢？”
张司首的眉头皱得更深，自顾自地喝起茶来，脸上写着深深的忧虑。
邵司首捏碎了自己珍爱的茶杯，叹息道：“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报复我们是第一步，看来武皇陛下并不会为我们撑腰，所以我觉得......”
他说着，拿起了一块茶杯的碎片，在自己的脖子前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张司首依旧没有说话，听了邵司首的话，竟然没有意识到茶已经满了出来，而王司首则眯起了眼睛，深深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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