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差一招,时候未到
若是按照玄阳国国君的想象，王父这一位王叔手中无权无势，送他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邸已是皇恩浩荡，王父自然明白国君的内心，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敬意。
所谓跑的聊和尚跑不了庙，王父有心将自己的王府建造成一座集西境优势于一身，能够与天凉宫相媲美的城堡，但恐于国君的怀疑，只能够低调行事。
对于这种空有外貌，实则空洞的城堡，周清涟自然而然地就脑补出了整副平面图，所谓的能工巧匠只是将另一座王府的形象搬到了这里而已，他是见多识广的人，若是王父有朝一日去异国他乡看看，便会发现自己的王府实际上也是有诸多亲人的。
周清涟是府上最尊贵的客人，早早就有人打好了招呼，让守卫将周清涟的相貌记在心间，唯恐冲撞了贵客，但是当他们看清被一脸如沐春风般笑容的周清涟提在手中的小丫鬟是王父身边的红人时，便在心中琢磨要如何是好。
王父所在的房间戒备森严，按理来说不应该放周清涟过去，其实周清涟也不应该贸然来寻找王父，可是又没有胆子阻拦周清涟，而且周清涟来者不善，冲撞他的下场很可能便是被王父拿来杀了泄愤。
见最接近周清涟的守卫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所有守卫纷纷抬头望天，小丫鬟怒极，狠狠地瞪了这群守卫一眼，可是她这副凶相哪里有威慑力，更像是在告诉他们千万不要惹恼了周清涟。
这家伙对娇滴滴的女孩子尚且如此，哪里会轻饶其他冒犯他的人？
“想必王爷就在这间屋子里了吧？”周清涟晃了晃小丫鬟，小丫鬟羞怒地哼了一声，周清涟既然知道王父何在，为何还要将她提在手中指路，明知故问的家伙最是可恶！
“哈哈！”隔着老远，屋内便传来了王父爽朗的笑声：“周公子难道忘了我更喜欢你叫我王父么？”
“自然是没有忘记的，只是在下心中有愧，王爷宽恕我大不敬之罪，我却未曾明白这王父的含义！”周清涟将小丫鬟放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示意她去开门，可是小丫鬟踌躇了几分，两人之间的对话她难以理解，可是她知道，若是王父不亲自开门，就是不想见周清涟，她要是贸然开了门，只会令王父不喜。
而令王父不喜的下场，永远都只有一个，哪怕她是王父身边的亲信，却没有任何特权，反而因为明白王父的内心，更是如履薄冰！
她求助地看向周清涟，但是周清涟一脸冷漠，他和王父都是利益至上的人，哪里会在博弈之时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
哪怕小丫鬟可怜兮兮的神色令四大皆空的老和尚都忍不住动一动凡心，周清涟和王父只会视之为红粉骷髅，根本不眨一下眼睛。
沉默的气氛令小丫鬟瑟瑟发抖，她没有了原本展露在周清涟面前自恃美貌的傲然，也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她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面对周清涟和王父这样的人物，有的只是恐惧。
好在王父轻笑一声，驱散了重压，淡淡道：“感谢周公子不吝赐名，因为万分荣幸，我才欢喜，哪里有什么含义，不过是在乎这象征意义罢了。”
继续有恃无恐地摸着小丫鬟的脑袋，示意她不用惊慌，周清涟看了一眼没有丝毫波动的房门，道：“如此说来，晚辈真是受宠若惊，只是不知那两个孩子在正律堂里过得可还习惯么，刑老大人一生铁面无私，或许不懂得照顾孩子......”
轻轻弹指，周清涟的内力震落了一片园中的树叶，仔细地把玩着树叶，然后小心翼翼地别在了小丫鬟的秀发上，才幽幽一叹，失望地说：“正律堂真不是个好地方，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能比得上府里这我见犹怜的小丫鬟呢......”
两句莫名其妙的话令小丫鬟僵硬得像一块冰，她知道王父、刑以淳以及周清涟三人的微妙关系，正因为如此，周清涟此时挑拨离间，很可能是带着足以令王父提前发难的诚意而来，而这种大事竟然落在了她的耳朵里，她真是难以想象自己的结局。
王父更为沉默了，她忽然想起一向闲云野鹤，直到所谓的“天降寒霜”之后才展露野心的王爷正事春秋鼎盛，风华正茂时，但前几日为他梳洗，却发现他的鬓角有些泛白了。
她不明白王父究竟为何发愁，却知道足以令王父发愁的事情不止一件，她望向周清涟的目光里充满了乞求，她更知道王父和蔼的笑容里是仇视一切的残忍，但叹息过后，王父有些颓然地说道：“小玉，还不替周公子开门？”
“是......”小玉如蒙大赦，赶紧走上前去替周清涟打开房门，然后周清涟对她昂起了脑袋，露出傲然的神色，她恨得牙痒痒，真是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徒，更没想到周清涟走过她身边时还轻挑地从她脸上拂过，来不及感受他的指尖所传来的冰凉触感，就听到他说了一句：“你退下吧，该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王父并没有意见，而是坐在梳妆台前持着一支饱蘸浓墨的笔，让周清涟不禁回忆起当初在妙笔宫里所见的绘妃。
“人心终究还是肉长的，再厉害的人也会感到心疼。”
王父惨笑一声，手中的画笔划过苍雪般的眉，周清涟随意地坐在了桌子上，敲着二郎腿，随手拿起了一个水果。
续天神法是打破西境平衡的关键，谁能够将其掌握，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刑以淳最忌惮的人是成墨守，只是他明白成墨守与拥有续天神法之人的关系，所以他胜券在握，以至于王父为了说服刑以淳与他站在同一战线，甚至将自己的两个儿子交到了他的手中。
王父想要告诉刑以淳他的疯狂，而他们的疯狂并非来自于对权力的渴望，而是和刑以淳一样，来自对于已故的天凉王的忠诚！
刑以淳对周清涟存在敌意，并不是因为他怀疑周清涟的立场，而是在周清涟来到西境之前，拥有续天神法线索的刑以淳才是西境之主和王父都需要争取的人，但周清涟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让他的地位急转住下，怎会不对周清涟怀恨在心？
可是刑以淳又不得不承认，周清涟的帮助加上王父的果决，的确事半功倍，但是想要让他说出有关续天神法的秘密，王父还需要另外支付足够的代价。
王父或许是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才将自己的儿子交到刑以淳的手中，可是这一手暗度陈仓哪里能够逃过刑以淳的眼睛？
授人以柄的王父不敢赌，若是刑以淳真的杀死他的两个儿子，这一盘棋，已然满盘皆输。
周清涟咬了一口手中的水果，不禁啧啧称赞，然后点评道：“这真是一手臭棋！”
“呵呵......”王父无奈地笑着，认真地给自己披上一层厚厚的伪装，他无法接受满头华发的自己，或是为了欺骗自己，或是为了欺瞒他人，虽然周清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他知道，周清涟既然选择来到这里，为的不是嘲笑他，而是带来了足够的诚意。
虽然这个诚意也需要他付出代价，可是和刑以淳那样贪婪的老狼交易，他更喜欢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周清涟。
不过周清涟并不急着说话，王父也明白处于下风的自己才是真正应该放下架子的人。
他望向镜中的自己，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看到了当年风华正茂的王爷，他默默地叙述着：“当初寒霜铁骑兵临城下，西境诸国联盟也只能暂挡锋芒，有人告诉天凉王，武皇之所以所向无敌，是因为施展了窃天之术，行的是天道！”
“那夜，天凉王召见我与刑以淳到大帐候着，告诉我们那一位掌握窃天之术的老先生当年口出狂言，被天凉先王认为是无稽之谈而驱逐出西境，没想到父债子还，来势汹汹的武皇像是为自己的老师出气。”
周清涟点点头，老先生那样骄傲的人物，当年受此大辱，无需多言，武皇自然会替他出气，只是为何将王父与刑以淳叫到帐中，掌握续天神法下落的却是刑以淳呢？
王父继续说道：“我等当然不可能相信怪力乱神之说，但是天凉王却对此深信不疑，他听宫中老臣所言，西境有着续天神法的传承，能够克制窃天之术，但是还未说出续天神法的下落，西境之主便率军杀到......”
王父深深地闭上了双眼，隐藏了痛苦之色，当年若是能够顺利找到续天神法，或许真的可以逆转战局，而西境之主的背叛却将一场将是当世最为惨烈却又最为热血的大战扼杀在了摇篮里。
事后王父与刑以淳都选择了臣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苦要与有武皇撑腰的西境之主做对，但在风头过了之后，渐渐掌握了权势的王父和刑以淳都暗中派人寻找天凉王口中所说的那位老臣。
“我们纷纷派出了密探寻找，窃天之术这般恐怖，若是我们能够找到续天神法，或许能够重整山河，但是我们不可能联手，恢复西境的荣光，坐上宝座的只有一人，所以我们暗中约定，将听从找到续天神法之人的命令......”
周清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若是如此，显然已经找到续天神法线索的刑以淳为何至今都没有动作？
王父从镜中看出了周清涟的疑惑，说道：“我的密探至今还在寻找，但是刑以淳十年之前就收回了密探，显然已经将那一位老臣掌握在了手中，只是他迟迟未曾声张，想必是因为以他的本事，即便有了线索，都无法找到续天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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