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很抱歉,如此再见
派遣不食子针对三笑虎是武皇做出的选择，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始终是三笑虎最大的弱点，而不食子的能力，就是利用这无法改变的性格上的弱点，通过他刻意的引导与无限放大，从而编织成一张足以勒死三笑虎的网。
三笑虎虽然始终坚信无论是幻境还是现实，都不能够被人杀死，可是他忘记了虎视眈眈的不食子随时都有可能走到他的身边，给他致命的一击。
只是很不幸，悄然出现在不食子身边，对于不食子的一系列做法抚掌轻笑的周清涟给了不食子无法言说的危机感，在看清了那一张周清涟有意让不食子看到的绝美脸庞后，不食子忍不住惊呼出声，警惕地后退数步，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是玄阳君？”
周清涟微微一笑，那一抹专属于玄阳君的邪魅以及融进了周清涟骨子里的狂狷，让不食子有了一种两人在堪比熔岩的火焰里挣扎撕扯然后融合的错觉。
不食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周清涟戴上了那一副面具，他并没有回答不食子的问题，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其中的视他堂堂虎尊于无物的不屑，以及令人有些目眩的张狂霸道，是他流露给不食子最后的信息。
死死地咬着牙关，不食子的眼眶剧烈地颤抖，他确信这一张脸属于玄阳君，那戴上面具的细节，以及一颦一笑，都与记载中的一模一样，可是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具与玄阳君无异的身体里装着周清涟的灵魂！
但无论是周清涟或是玄阳君，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大火后能够毫发无伤已经足够令人诧异，哪里还有正面与他交锋的资本？
周清涟依旧没有说话，他骄矜地昂起了自己的头颅，毫无表情的面具上写满了冷漠，不食子不得不因为面前这个已然脱胎换骨的少年选择退避三舍，他能够活着，无论是否与传说中的长生莲有关，至少不食子愿意相信这个以玄阳君的身份重现天日的家伙，掌握了续天神法！
幻术并不能够彻底控制三笑虎这样的强者，唯有辅以深洞之中被点燃的剧毒，才能令苦行僧这样的强者在盘膝打坐间，面露痛苦之色。
当周清涟爬出深洞之时，就已经研究了一番有些刺鼻的烟雾，不过贪婪地吮吸了真龙心血的他，似乎拥有了百毒不侵的天赋，想必不食子正在为他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处而大感头疼，但周清涟玩味的是有人多年之前就刻意准备的剧毒此刻竟然能够与不食子的幻术相辅相成，着实有趣。
这一手棋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味道，周清涟的眼神慢慢变得平庸黯淡，不再如先前那般锋芒毕露，他平和地看着不食子，与不食子打了个时间差在山下的将士身上扒了一身军装的周清涟的眼里渐渐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问道：“看样子三笑虎必须死了？”
看着周清涟的眼睛，不食子的双眼眯成了一道危险的缝隙，此时眼中再无他物，有的只是周清涟那一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只不过不食子在这一双眼睛里看到的不是玄阳君的高傲，也不是周清涟的深邃，而是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所以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答周清涟这一个问题时，像是要进行一场交易：“天道循环，每一颗星辰的陨落，必然有一个更耀眼的新星冉冉升起，所以他的死是必然。”
“那么我手下的三万将士也是死有余辜么？”周清涟对不食子的回答嗤之以鼻，他的笑声拧成了一道纤细的锋刃，几乎将不食子那一件不知沾染了多少毒物的斗篷撕裂。
但不食子依旧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笑容：“有得必有失，与你获得的东西相比，这些本就用来牺牲的性命不值一提，这对于你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人不能太过贪婪，你既然已经品尝了熊掌的滋味，就要让其他人尝一尝鱼的味道！”
周清涟无声地笑了笑，他的腰间佩戴着天寒剑，背负着苍龙泪，纤细修长当得冰肌玉骨的指尖悄然拂过天寒剑的剑柄，一股凌冽的杀意油然而生，只是他的指如兰花，掩嘴轻笑的风情似那冷风中傲然独立的寒梅，在被如潮水般的敌意泼洒后，绽放着那种惊心动魄的放荡不羁的洒脱的美。
不食子有刹那的失神，他从周清涟眉眼间的笑意中读出了心照不宣的意思。
他能够带走三笑虎的人头，也能够带走玄阳君掌握了续天神法的秘密，而这一位失去了三万大军，无法与那一位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皇叔抗衡的“玄阳君”似乎成为了待宰的鱼肉，所以周清涟想要的东西一定不简单，至少会要了苦行僧的命！
“您不必费解，分赃自古以来就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周清涟嗤笑一声，瞥了一眼默默吟唱着咒语，企图压制剧毒的苦行僧，对不食子解释道：“你我这等人又怎会信守没有力量保障的诺言，如今他已不是我的帮手，反而是一个威胁，若您能顺手将他除去，本王定当感激不尽！”
不食子不免露出残忍的笑容，他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深入的研究，一如他对令他如痴如醉的药理无比的精通，所以他知道玄阳君想要与众人瓜分深洞之中的秘密是为了能够在夹缝之中生存，可如今他所表现出的自信，只差告诉不食子他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庇护。
如此说来，这一把火非但没有令他命丧黄泉，反倒解决了周清涟这个心腹大患，更让他有了难以想象的造化！
续天神法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根本无法满足一位君王膨胀的野心，而那玄阳君死守的秘密，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显然，周清涟已经将所有的宝藏纳入囊中，足以让他单枪匹马与世为敌的宝物，让他在面对不食子时云淡风轻，让他能够不把即将交锋的齐王看在眼里，甚至是枕戈待旦的西境之主，都已经落了下风！
周清涟的收获极为诱人，甚至能够令人不顾一切地来抢夺，但是周清涟深深地看了不食子一眼，仿佛在提醒不食子自己先前所说的那一番鱼与熊掌的言论，他知道不食子是聪明人，虽然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可是真正改变整个帝国局势的斗争，从来都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周清涟知道不食子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恭敬地对不食子拱了拱手，催促道：“如此甚好，虎尊这便动手吧，以免夜长梦多！”
不食子微微点头，刹那间三笑虎挣脱苦行僧与张宫的束缚，朝着“周清涟”的胸口拍出一掌的画面如破碎的镜面，于站在不食子面前的周清涟无法触及的空间炸裂成切碎他们血肉的锋刃。
浓郁的血腥味掩盖了刺鼻的浓烟，周清涟微微闭合双眼，他不想看到那依稀从面前闪过的破碎镜面里，那一双带着深沉笑意的眼睛。
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本就建立在血肉之上，她面前的道路太过漫长，锋利的刀刃无法斩碎盘根错节的荆棘，唯有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才能够堆砌通往那无数人向往并且为之奋斗却又令人迷茫的希望的阶梯！
所以强如三笑虎，都死得这般无声无息，只有一声轻微的破裂声为他颂唱，那是功成身退的蜃珠。
周清涟瞥了一眼七窍流血，甚至唱不出一声佛号的苦行僧，这一个始终被欲望所左右，从未战胜自己怯懦情绪却又不可一世的徘徊在渡劫与沉伦里的高僧，能够没有痛苦地死去，不必经历他所畏惧的地狱，对于周清涟来说，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在下告辞......”不食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清涟，重伤，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也是周清涟让他杀死苦行僧的原因，至少在周清涟完成下一步计划之前，不食子绝对不能够成为他的威胁。
这是心照不宣的交易，所以不食子走得很果决，他所有的任务都已经完成，所以他不想让周清涟看到他含着一口鲜血的样子，却不知这一个落寞的背影，更令周清涟感触良多。
感触只不过只感触，并不能够影响他爬出火焰地狱时忽然改动的计划，相信不食子的离去，能够令他的计划更为圆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清涟难以适应这一具全新的身体，先前的一番驾驭，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每一根骨骼传来的令人牙酸的扭曲阵痛，每一寸血肉互相争夺的撕扯，让他忍不住用天寒剑来稳固自己的身形。
他紧咬着牙关，脸上渐渐浮现起疯狂的笑容，脱胎换骨的过程必然伴随着难以忍受却不会长久地疼痛。
续天神法是窃天之术唯一的解药，周清涟被天道的反噬迫害多年，既然如今将其掌握在手，第一个受益之人自然是他。
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他知道不食子驱散了所有的剧毒之后，不应该死在这里的人会渐渐醒来，他们活着，并非因为自己的立场，周清涟已经不再是周清涟，这个为了复仇而活着的人，只怕会因为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地死去，变得越发坚硬可怕，越来越没有弱点。
让他们或者，是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使命。
所以周清涟不会给他们机会突然对自己动手，他艰难地转过身来，依旧要将整个身体的重量依托在天寒剑上，可他这一副冰冷的面具上却写着无法击败的强大。
万雪峰忍不住看了一眼没有了气息的三笑虎和苦行僧，张宫在周清涟的身后瑟瑟发抖，他怀疑这并非玄阳君，而是周清涟。
只不过周清涟轻笑一声，阴柔的声音里没有了一丝周清涟的味道，像极了玄阳君：“再次见到我，诸位是否大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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