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威胁
外面看着的温悟敬和傅能松了口气。
里面的池野却还在步步紧闭，他并没撤回自己的动作，只是略一低头，挑眉道：“详细说说。”
燕于归咬了下自己的唇，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早上八点，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声音用变声器伪装过，听不出来是谁。”
问询记录上总算开始写下第一行正经文字。
“那人威胁说在我家放了炸弹，如果我不按照他的指令做事或者报警，就会引爆炸弹。”
池野看着他面无表情叙述一件似乎离奇的事，觉得有些好笑，“你信了？”
“我惜命。”
说完这些，燕于归又回到最开始那副镇定的样子，语气不带丝毫起伏。
池野不置可否，“他威胁你什么？”
“那人说院子里有具尸体，让我挖出来。”
“然后你就乖乖照做了？”
“嗯。”
嗯？
池野又气又好笑，“要是那人威胁你杀人你难道还要乖乖去坐牢？！”
燕于归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耳麦里传来傅能的声音，“早上八点燕于归手机上确实有和陌生号码通话的记录，时间三分钟，正好结束在民警出现之前。”
池野心里窝着火，转身直接出了审讯室，“民警接到报案的时间呢？”
“七点半，中间正好是最近的派出所到别墅区的时间。”
傅能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话音刚落，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外面推门而入，怒发冲冠，额头上的皱纹都拧在了一起。
温悟敬最先反应过来，迅速把自己藏到了房间角落。
傅能硬着头皮，“马局。”
马局冷笑，一记佛山无影脚踢过去，却被池野挡住了。
“您老消消气，老傅也是按流程抓的人。没刑讯逼供，没苛待犯人，就是律师来了咱也有理，没必要大动肝火。”
马局听完他的话，表情变得十分奇怪，“犯人？你们审出来了？”
傅能忙道：“不是，老池刚进去审的，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但存在被人陷害的可能性。”
马局脸色更精彩了，像打翻了调色盘，看向池野：“还是你小子进去审的？”
池野眯了眯眼，“要我说这次也是给他长个教训……”
他话还没说完，马局踢腿就踹，边踹边骂：“我看是该给你个教训！人家是你特调组的顾问，你奶奶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
还是温悟敬先琢磨过味儿来，“老池那个专门调查伪灵异案件的特别案件调查组？传说在bau待过的侧写师？”
马局吹胡子瞪眼。
“完了呀兄弟。”温悟敬拍拍池野，“你这还有什么遗愿，明年清明我烧给你。”
“去一边去。”
池野转身就审讯室里面走，倒是燕于归，一看他的表情彷佛早有预料。
“警官，我能走了吗。”
池野边给他打开手铐，边一本正经道：“你一个人独居在家一定要提高安全防范意识，不要什么人说话都信，应该相信警察……”
燕于归面无表情地起身，手腕上两圈紫痕清晰可怖，池野接下来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他皱眉，“你……”
燕于归刚刚直起身子，闻言朝他看过去，似乎想说些什么，眼神却忽然失了焦距。
池野下意识伸手一捞，燕于归踉跄了两步，栽进他怀里。
-
医院走廊上，一个男人背靠墙壁，长腿随意交叉搁着，手里不住把玩颗苹果，一抬头，露出刀削斧凿般的深邃眉眼，下颌线凌厉，举手投足都带着狂放不羁的野性。
“谁是病人家属？”
“哎我是！”
只见男人一秒破功，三两步凑到医生前面，竖起耳朵，满脸的虚心求教。
医生瞥他一眼，“胃病，酗酒，低血糖，长期营养不良，我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早上再怎么血气方刚也不能不顾及另一半的身体吧？你们是玩情趣又不是真抓人，至于把男朋友的手腕勒成那样？二楼左拐精神科，心理问题建议你找专家看看，真的是……”
池野被训得跟个孙子似的，只能连声应好，临走还听医生自言自语：“怕不是又一个性功能障碍。”
池野：……
面子里子都没了，生无可恋jpg
温悟敬甚至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录小视频，笑得浑身抽搐，“变态池队长，请问您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
池野：“滚。”
马局这会儿也和傅能过来了，“情况怎么样。”
“还晕着，挂点滴呢。”温悟敬道。
马局沉吟了一下，看向眼神一直盯着病房，心不在焉的池野道：“虽然说正式的批文下星期才下来，但人家未来怎么也算你的搭档，这样吧，这件案子你和小傅一起跟进，查清真相也算对人有个交待。”
池野皱眉，“那他这边……”
“我让悟敬在这儿守着，安抚的工作我来做，你们俩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查案子，明白？”
傅能：“那博海集团？”
马局瞟他一眼，“我们现在是在帮他们的人洗脱嫌疑，有什么事让他们找我，放开手去查，查到问题交给经侦那边，绝不姑息。”
傅能乐了，像得了尚方宝剑一样，连忙拍马屁：“局长英明。”
马局摆摆手，示意他们俩赶紧滚。
待池野也离开之后，马局才摸着下巴低声跟温悟敬道：“他暂时还没完全摆脱嫌疑，你给我看紧人，丢了拿你是问。”
温悟敬拍着胸脯保证，笑意盈盈。
-
东郊别墅区，案发现场。
“有钱人就是会玩儿。”池野感叹道。
相比于传统的一栋栋别墅并排而列，这里似乎更讲究个性化的设计，每栋别墅各有特点，中间用榕树和枫树隔开，有的甚至还单独做了防盗围墙。
他们现在所在的燕于归的别墅，周围栽种的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是一片竹林，随风飒飒摇曳，很是清幽雅静。
后院的花园里什么都没种，泥土却像是刚刚翻新过的样子，旁边还堆叠了些花苗。
地面脚印杂乱，其中有民警也有燕于归的，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池野绕着别墅外围走了两圈，才在东南角的墙根底下找到几枚圆鞋印。
他挥手招了个痕检的同事过来，“这是现场还是后来的？”
“这个鞋套印不是我们的。”
那就是其他人的。
早上民警到的时候发现燕于归正在埋人，应该不会有时间穿鞋套，而且看这脚印的深浅，重量也不止一个人，刨去死者的体重，凶手应该在六十公斤左右。
再看鞋套的压痕，凶手脚长在二十六厘米到二十六点五厘米之间，大概穿42、43码的鞋。
步伐距离能看出这人不是很高，一米七五左右，再加上凶手能抗动一个女生，身体条件应该也不会太差。
“池队，找到了死者的手机。”
从鞋套印上能判断出来的信息就这么多，池野闻声向燕于归的别墅门前走去。
大门左侧立着株观赏植物，一人高的发财树，手机屏幕朝上躺在花盆里，左上角有磕碰过的痕迹，设的人脸识别。
池野：“交给技术中心破解。”
别墅里面早上傅能已经带人搜过一遍，除了那个装着照片的资料袋略微有些可疑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没有打斗挣扎过的痕迹，也没找到属于苗乐乐的指纹。
结合手机的位置和七氟烷中毒的死因来看，池野怀疑死者是在别墅门口被人迷晕后装进裹尸袋，埋入后院的。
“小区监控呢？”
“这儿只有大门有监控，案发时间没有任何人出入。”
傅能带人从外面回来了，交给鉴定中心一大包证物，“在附近垃圾桶里找到的。”
手套，鞋套，还有一身黑色的廉价运动衣。
“比起安全，这群有钱人更注重他们的隐私，”
傅能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池野，眼神戏谑，“尤其是在某些方面。”
池野掀了掀眼皮，没搭茬，“查案呢，严肃点儿。”
可说完自己的眼神又漫不经心往阳台上瞟了下。
“照片不是在这儿拍的。”
傅能失笑，“除此之外你还发现什么了？”
“一部手机，陌生鞋套印。裹尸袋是大路货，很难查到来源。你那边呢？”
“没监控，没目击者，这里本来就偏僻，看看鉴证中心能不能从凶手的衣物上提取什么吧。一个年轻貌美的总裁助理，会得罪什么人呢？”
池野从口袋里摸出盒烟，先递了一支给傅能，自己的咬在嘴里没点着，“你还是怀疑燕于归。”
傅能吐了口气，云雾缭绕后他的表情显得有几分疲惫和沧桑。
“你不知道，燕于归是两年前才接管了博海集团，自从他上手后，利润是噌噌噌往上涨，当然人家税也没少交。可淮安的人私下里，都说他是个冷酷的、玩弄人心的魔鬼。”
他顿了一下，看池野表情没有异样才接着道：“这样的人，说他被威胁挖尸，我是一点儿都不信。而且他在任的这两年，博海集团董事会烂的是明目张胆，就上个月，有个股东的儿子杀人，最后竟然因为一份精神证明被无罪释放。”
“那孙子走出法院的时候还对被害人家属大笑，张狂的样子……”傅能咬牙切齿，“我要不是个警察直接就上去给他两拳。”
池野没吭声，似乎也是在心里评估燕于归这个人，良久，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咱们什么样的嫌疑人没审过，可镇定成他那样的绝对不多见，从容不迫，要不是碰巧现在也不一定能撬开他的嘴。聪明人，就算想杀人也不会办这么蠢的事。”
傅能和他的想法不一样，“也许他就是反向思维，雇凶杀人，然后再制造一系列意外来摆脱嫌疑。”
“动机。”池野眉宇间染上几分冷峻，“兜了这么大一圈子动机是什么。”
恰巧这时，傅能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看，掐灭烟头。
“你想要的动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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