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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努力抱大腿的第47天


时值腊八,坊间常有‘过了腊八便是年’的说法,江陵府的裴府也日渐在各式年货的置办以及年节的装饰中喜庆氛围愈浓。

        裴老夫人的母家章家乃北境世家,逢腊八先庆小年已成习俗,裴家阖府上下三日前便在忙碌了。

        庆祝腊八节自然少不了各式与腊八相关的吃食作陪衬,喝腊八粥便是其中一味最主要的点缀。

        腊八粥,又被称作‘佛粥’、‘大家饭’以及‘七宝五味粥’。南宋吴自牧《梦梁录》载:“此月八日,寺院谓之腊八。大刹等寺,俱设五味粥,名曰腊八粥。

        自七宝五味粥这一别名便能晓得里头的用料是何其丰富,便是在白米、糯米等精细粮食的基础上再搭配一些稍有嚼头质感的糙米,混着红枣、莲子、花生等一锅熬煮而成。因南北地口味有异,便咸甜皆有。

        落了几日大雪,空气中霾雾又甚重,见不得半丝太阳热气的日子里,积雪难融,寒意愈发逼人刺骨。

        坐在小厨房槅窗边的杌子上,皎皎正低垂着脖颈专心致志地用剪子在金箔银纸间穿梭,她的腿上枕着一只寻日用来盛女红的小竹筐,里头的剪纸摞了一个小山堆。

        皆是人像。

        不过许是金箔银纸太过绵软,抑或是在女红上丝毫无天赋的皎皎手艺太过拙劣,坐在一边借光择豆子的静影是瞧了老半天才瞧出是个男子的小像。

        高冠束发,眉深鼻挺

        抚摸着下巴的静影蹙眉思索,确实是郎君的模样,他玉面上的特点小夫人也算各自临摹了个七成。

        不过放在一张小像上为何瞧着便如此奇怪?

        “小夫人,腊八粥当好了。”将灶中余下的柴火撤出,沉璧抬头朝皎皎唤去。

        透过槅窗罅隙看了眼尚灰蒙的天色,皎皎有些恋恋不舍地将女红框放下,并在上面覆上一张绢帕防止小像被吹散。

        看着歪着头歪着头用手揉着僵了许久的脖颈,并连连嘶了好几声的皎皎扶着腰肢向灶间走去,静影顿住手间的活,抿唇良久,而后低头暗自叹了口气。

        便是前两日用晚食之际,皎皎与裴昀论到即将临至的腊八节,自裴昀回应的字里行间都听得出他是无半分兴致去花心思的。

        但皎皎似乎对他的无兴趣浑然不觉,偏生只将他说逢冬节时候常犯旧疾生新病,久而久之便当作寻常日罢给放在了心间,今日未及鸡鸣便在小厨房忙活了起来。

        她与沉璧虽是赵太师指给皎皎的人,但有的事情若是过分提点便成了僭越。

        揭开锅盖,登时便有温热的白色雾气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因着里头加了冰糖和红糖以及杏仁、葡萄干等,闻起来甚是香甜诱人。

        皎皎这次煮了一大锅,准备给各院的送些去,余下的便在院中与仆人们相分而食。

        料想着裴昀不嗜甜,平日间送到他书房中的糕点、甜饮子时常是浅尝便顿筷,皎皎便为他开了个小灶,做了个独一份的腊八面。

        皎皎还是在山间养病的时候曾提见多识广的梁姆妈提起的,长安门户在腊八节这日是不吃腊八粥的,上至皇城周边的勋贵下至坊市间的百姓吃的都是腊八面。

        腊八面便是常见的臊子面,手擀的菱形宽面条煮的爽滑筋道捞出后淋上用里脊肉、木耳、蒜薹、豆腐等食材烹出的勺子,若是口味重些还可以浇上一勺茱萸油做的辣子。

        将擀制好的面皮子放在筲箕中,皎皎突发奇想,既是裴昀第一次与自己过腊八节,不如在碗底卧个溏心蛋,也算是暗暗地庆祝?

        她的行动永远是比想法更快一步的,这边手上已然从小匣子中拿出了一只心形的铁制模具,准备一会用来煎蛋。

        “小夫人当真是第一次做腊八蒜?”将一只琉璃罐子捧至眼前,沉璧凝了好久,黑眸间满是带着喜悦的惊讶,“奴瞧着可与前几天在小厨房看到大师傅做的不相上下了。”

        皎皎掩嘴轻笑,“就你嘴贫,我这做腊八蒜的秘诀还是往大师傅那处取的经呢。”

        做腊八蒜自是没什么可称道的,便是将紫皮大蒜剥了衣,用米醋浸泡十日便可。

        皎皎做的这罐腊八蒜个个饱满晶莹,通身碧绿得更翡翠玉石似的,沉璧方才空口尝了一只,径直将她的眼泪花子都酸辣了出来,由此瞧着甚是成功。

        若是只吃腊八粥过早未免有些单调。

        皎皎昨日夜间混掺在大陶盆中的糯米、黄米、粘高粱米现下已然得宜,她唤来一个小厮用石磨将之碾磨成粘糯的面团子。分成小剂子,像做馅饼一般,将小剂子用掌心按成厚面饼,而后在里头加入红豆沙、紫米。

        寻常的做法便是在放了重油的锅底慢煎,煎得面上有金黄色的脆皮迸开时最香酥。但皎皎料想着裴昀晨间本就无甚胃口,若是油再大些估摸着要全然压制成无。

        便用制腊八面哨子多出的香菇碎等混着芝麻盐作了几只精巧的咸口小厚饼放在用猪鬃毛刷刷了层薄油的铁盘中推入烤炉中烘烤。

        “小夫人为何要做八宝饭?”静影有些不解地问道。

        皎皎笑着解释,“这可不是八宝饭,虽形同,但口感更为清淡。”

        皎皎最后做得这一味是腊八糕,北境的特色,是从裴老夫人那处要来的方子。

        从深碗中脱模倒扣在白瓷盘中的腊八糕层次分明颜色多姿,看起来就像只玲珑宝塔似的。最面上铺着巴旦杏、蜜枣、葡萄干和玫瑰花碎,第二层是糯米饭,交错着紫米、果仁碎,打底又是一层粘米。

        给沉璧和静影俩一人分食了一块腊八糕的小切件,二人几乎是赞不绝口的程度,尤其是沉璧。

        变吃边竖着大拇指,就这热水咽下了最后一口后,沉璧有些餍足,目光还是有些贪婪地觑了眼余下的腊八糕。

        她笑着点评,“糯米清甜馥郁,丝毫不粘牙膛,能感受到谷物本身的滋味。小夫人在用料方面的搭配可真是别有天赋,甜腻的蜜枣和咸脆的坚果碎结合在一起,不仅降低了腻味,口感也更加丰富。就是吧”

        “就是什么?”

        “不适合一口咽太多,若不就水倒有些噎挺了。”

        --

        早膳都将用完了,裴昀身边伺候的浮光才前来通禀说郎君畏寒有些赖床便不用等他了。

        皎皎吩咐小厨房的女使将腊八面放在蒸笼中用小火煨着好生保温便带着沉璧静影二人去正堂与各院的女眷会和了。

        裴老夫人几日前便计划腊八这日领着家中的女眷小童往坊内的道观祈福。

        临近年末,加之裴老夫人一心存善,在裴家庵堂中祈福诵经的僧人不在少数,但她耳闻坊内的清净院有位半身仙骨的道长云游至此暂居,便遣人递了帖子,定了今日作法事祈福。

        大家自是心知肚明。

        确是祈福,但是十有九是为裴昀。

        “法事午后才行,老身现下去拜会下这位道长,各院的娘子们随着去怕是多有不便,法事午后才行,大家便随意逛逛吧。”

        “清净院虽不大,但地势处的好,后院植得有岁寒三友和梅园,若是觉得闷得慌便向道长讨些笔墨临摹些花卉。”

        众人行礼应喏。

        懒得与戚妙清打交道,梁君璧说话待人又太过弯绕,皎皎今日想寻个清净便绕开二人仅带着身边服侍的婢子往后院去。

        “小夫人不是去梅园吗?怎么往植木卉的方向走?”沉璧不解地问道。

        皎皎打算先卖个关子,“秘密。”

        --

        穿过一片落得光秃秃的银杏园,柳暗花明处,植满了碧绿清雅的金线绿萼,空气中泛着微微的青涩梅香,稍带青的枝干上压着雪,更衬得绿萼清冷。

        好看得几乎让三人呆住。

        “小夫人怎晓得有这个妙处?”

        “自是郎君说的。”话毕,皎皎觉得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妥,改口道:“我在他的书架上翻找典籍的时候,手间不慎带落一本书典,里头便夹着一朵绿萼梅,饶是年岁久的花梗都贴到了书页上,那清冷的香气仍是久久难弥的。”

        她继续解释,“后来与院中管事闲谈时,他告诉我江陵府中就清净院的金线绿萼是独一份的美。”

        静影颇为赞同地说道:“还是小夫人懂得寻味吗,绿萼清冷不似郎君院中的红梅一般姹红,味青涩,也不像腊梅那般酒香浓烈而醉人。”

        平时大咧惯了,甚少被如此夸赞,皎皎竟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

        “惊喜还在后面呢。”

        待静影反应过来,皎皎已然拨开交错的扶疏蹬着羊皮小靴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几乎不可见的小道上朝幽静深处去。

        尽头处有一棵高硕的绿萼梅树,枝干上一层层的太液池般莹透的绿重叠交错着似海底珊瑚似翡翠玛瑙,上头挂满了尾端系有悦耳银铃的红绸叮铃啷当随风起。

        绿萼梅的梅香清冽中带冷馥,皎皎在开得最簇密的一枝花下深吸了口清香,只觉一片冰清融入心头,霎那间便达四肢百骸,心旷神怡。

        “这难道是棵姻缘树?”绕着满树梢红绸飘飘的绿萼梅树走了一遭,沉璧恍然大悟。

        褪去手间的小羊皮手套,皎皎信手捻起离自己最近的一飘红绸,“倒不也全是。”

        借着手间的那方红绸,她举例到,“像这就是求功名的。”

        “这方是求家庭邻里和睦的。”

        “那小夫人是求什么啊。”与静影相视一笑后,沉璧歪着头水眸含笑看向皎皎。

        皎皎浅浅一笑,有些讳莫如深。

        又是不能说的秘密。

        “自是许愿咯。”说话间,她以极快地速度将缩掩在袖中的红绸往树顶用力一抛。

        两人的注意力全然被红绸在空中划出的美好弧度所吸引,待反应过来,皎皎已然双手合十作祈祷状放在心口。

        惯来心直口快性子爽朗的沉璧本想问到底许了什么愿,但瞧着皎皎虔诚的面上有微微的笑弧,定是好愿,求得是好事,为的亦是心头惦念的人。

        惦念的人中会否有裴家三郎呢?

        --

        “郎君现下在作甚?”

        方步入垂花门便碰上了跃金,皎皎瞥了眼他手间提得金丝雀笼,微微蹙眉。

        行了一礼后,跃金笑答到,“早间起了后,用了小夫人做得腊八面便一直浸在书房观书,早些时属下瞧着里头服侍的浮光搬了方绒被进去,想来郎君现下正小憩着呢。”

        抬眼看了眼天色,已然不早了。又觑了眼雀笼中红眼白身的信鸽,皎皎问道:“可是灿郎来了?又给他三叔带了新猎的鸟雀?”

        稍加迟疑,浮光顺着皎皎的话表示肯定,而后便行礼告退。

        和沉默的方式回应的答案其实相差无匹的。

        皎皎心中虽不至是明镜,但亦有算盘。

        水眸中有些黯然的失落一闪而过,皎皎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但笑意却渐渐淡去。

        将头上琐碎沉重的珠钗卸下,银簪信手挽了个发髻,换了身轻便的家居衣裙,皎皎带了几罐手作的解馋小吃食携着框往书房步去。

        将筐中的小食分食给书房门口侯应着的浮光,两人默契地同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牖轻轻推开至可容自己通过的缝隙,皎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进入书房,裴昀果真在在软榻上休憩,怀里还抱着小胖。博山炉吐着袅袅的甜腻清香,满室温暖。

        轻放下手中的筐,皎皎将裴昀垂落在波斯毯上的绒毯拾起又为他掖了下被角,便在他身边坐落下。

        每每至裴昀入睡时,皎皎才能看到书中描摹的那个温润少年郎。

        寻日里他的目光以及整个人浑身的气韵实在是太冷戾了。

        凝着他良久,原本放在膝上的手竟有些不自觉地抬了起来,蜷着指凌空在裴昀的面上,来回描摹他的眉眼。

        心中思绪着旁的事,稍不注意指尖自裴昀的眉间划过,皎皎竟像触电似的收回了手,立马转过身去。

        假寐的裴昀只觉方才眉间又一阵酥痒,微微张开眼缝觑见皎皎背对着自己他才蹙了下眉头。

        新燃的安神香很怡人静心,怀中的小胖也不似方才那般躁动了,裴昀的眼皮随着来势汹汹的睡意开始沉着起来。

        混沌和清明交错间,裴昀突然被‘咔嚓咔嚓’的咀嚼食音躁醒了。

        皎皎身边摆了一圈的小吃食罐子,大咧地靠在榻边看着话本子。

        她翻阅得时急躁时缓慢。

        看的虽是痴情儿女的花前月下,想的却是跃金手中提得那只信鸽以及裴昀到底收到了什么信又回了什么。

        先扯了几下她垂在肩头的小辫,不作反应,瞧着皎皎手间顿在书角处良久才恋恋不舍地覆过去,原本有些慵懒的裴昀凭着迎枕撑起上身准备一窥究竟。

        果不其然自己所料,皎皎是在看风月话本。

        裴昀嘴角轻挑,几乎不可闻地冷笑了一下。

        也就只有这些个劳什子能抓住你的心思了,他心中暗想。

        “看什么呢?”裴昀径直将头凑过去。

        稍陷沉思的皎皎被猛然唬了个一激灵,她肩头微耸下意识颤抖了下,偏过头去正对上裴昀稍带惺忪睡意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整个人一怔而后微微向后退去。

        “啊!”她惊叫一声,然后捂住头,“好疼。”

        不知几时,裴昀竟突然奇想将她的几缕发丝压在了自己掌下。

        “我刚刚可听见声音了?”

        略显‘惊魂未定’的皎皎下意识地觑了眼波斯毯上的糕点碎屑,饶是她在身周铺了几张油纸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到了旁的地方。

        像是作了亏心地事被发现,皎皎下颌微收吗,收敛双手放在腰间,整个人像只不安的小鹌鹑一般。

        裴昀得逞的窃笑。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甚好。

        料想得到,皎皎接下来便要说些违心的话来糊弄他了。

        干脆先发制人。

        在皎皎光洁的额前轻弹了下,她立马吃痛地捂住额头,然后皱眉撇嘴在裴昀肩头狠狠地回击。

        抵住额角裴昀抱着手臂无可奈何地哂笑着摇了摇头,“可真是得寸进尺,我都尚未与你算账,你倒恶人先作怪了。”

        好生莫名其妙。

        裴狗又在摆什么谱?换成花样骗她输然后给他做好吃的?

        又来这套!

        双手合抱往胸前一负,皎皎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呵!你且给我等着。”裴昀笃定的语气似乎拿了十成十的把握,“浮光,去将博古架上的汝窑天青缸搬来。”

        且待浮光将天青缸捧来之后,皎皎才晓得自己这个恶人的名头是如何被裴昀扣上的了。

        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自平静地水面上捻起一片红色的鳞翅,裴昀的指尖在缸边重重地砸了几下,“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她试图蒙混过关。

        整个人为裴昀突如其来转变的严肃面容怵了一下,皎皎咽了口口水,微微向身后盛满画卷的画缸方向仰去。

        不怒自威的凤目微眯,裴昀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地点了点头,“该夸你什么好呢?可是愈发熟练了,现下几乎是不用打草稿便脱口而出,面不红心也不跳的。”

        头向肩靠,双眸微垂,说话间,裴昀全程都是以一种审量的目光睥视着她。

        “郎君是不是饿了?我去小厨房下碗面给你吃呀。”

        面上保持着比珍珠还真诚的笑容,皎皎悄悄撑起身来准备开溜。

        却未曾想到。

        裴昀早就预判了她的预判。

        一只大手突入起来地覆在削肩上,皎皎整个人微微一颤,桃花美眸更是不可抑制地张圆开来。

        饶是裴昀现下笑眯眯地,但他严肃认真时莫名的压迫感以及凤目间发凉的冷意仍旧是让她不寒而栗。

        “你说你偷偷将你从市集上买的乌龟投入我的金鱼缸内打的是什么心肠?”

        “且告诉我,你难道就没有金鱼和乌龟不能同域而饲这个常识?”

        “怎么说?你的乌龟吃了我两只鹤顶红以及我一只最喜欢的墨龙睛。”

        裴昀连珠炮似的发问让本就心慌意乱地皎皎脑海间轰然空白。

        蓦地,有如玉般冷澈的寒凉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微眯的凤目上扬微挑,轻缓地抚摸着皎皎的下巴,见她如扇般的羽睫微垂,裴昀倏忽止住,而后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要不这样吧,给我做几道好吃的,我就原谅你。不然就将《师说》抄个百来遍吧。”

        话音虽是缓和了很多,但并不是商量的语气,倒想是在通知结果一般,其中分明还有诱哄的意味。

        裴昀瘦劲的手腕上突出的腕骨,浮现在白皙皮肤表面上的青紫色血管,目光顺着臂往上落径直落在了他似笑非笑的唇上他眉间还染着温柔的水色。

        轻舟刹那过万重青山,电光石火间,她只觉心动了一万次。

        没有丝毫天人交战的犹豫,大胆的想法陡然在脑间一跃而出。

        皎皎竟想也未想地答应了。

        逃也似地离开了裴昀,一路小跑到小厨房门口,冷空气让皎皎清醒了不少,扶着门框涨红着一张小脸,她抿着唇暗自喘气。

        可恶!

        竟是耍起美男计来?

        自己又被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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