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京都【督察院】
“张部，你的意思是笙女帝的死另有……”
“噤声，妄下定论。你先去那神庙被袭周围再查看一二，顺着河流若真寻了什么，记住切莫声张，立即回来汇报。”
“是。”
得了指令，金禾匿了身形纵身飞去，余留张思琪坐在原地细捻一部令牌，盯着那表面一条断掉的纹路，沉思。
一部余孽？
这话从桦倚容的嘴里说出来不得不惹她多疑，当年突如其来的刺杀致使高手如云的一部二部全军覆没一事本就疑点重重，如今那毫不犹豫的余孽二字，倒是让张思琪对自己的猜疑有了几分把握。
容女帝，只怕和当年的刺杀脱不了干系。
“柳轻风啊柳轻风，呵、你这混子。”
京都【镖局】
“啊……阿嚏。”
轻拢外衣，胡渣满脸刺挠的男人躺在店内藤椅上抠脚饮酒，面色红润像是醉了。
“你好，我是来交付神庙送货的酬金的。”
神庙酬金？
柳轻风歪了脖子，隔着落下的那一帘青丝看向来人。
“哎哟就咱这小店小买卖，哪儿能接神庙送镖的单子呀，客官这是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怕是走错了地儿吧。”
“神庙送货的酬金。”
“客官真会说笑，这最近乱贼刚袭击了神庙你这就给我送来了酬金？怕不是哪家对头镖局请来侮我生意的。”
柳轻风神色不忿，扔了酒瓶提起门口扫帚一把挥了过去，扬起灰尘卷卷，啪的一下打到了男人手臂上，借着朦胧一片收了他手里的银票。
“滚滚滚，晦气玩意儿，别再踏进我镖局一步，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作罢还要动手，柳轻风掐着腰舞着扫帚站在门口骂骂咧咧，一副气急了的模样。
“回来。”
“欸不是，小莫子你这可不厚道啊。”
顺手关了门，柳轻风倚着扫帚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地冲那屏风后出生的人看去。
“我说当初可是你非要把镖局这烂摊子扔给我管的，怎么现在还管到我头上了？我不回来，嘿我偏不。”
“……”
隔着屏风，莫羽很是无语地看着那前前后后在门边自己玩得开心的人，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确实当初买下这镖局是全都交给了柳轻风管理，而自己则守在了笙女帝的身边，可这和她管着他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督察院九门一部二部独立而出，身为一部部长的她管一管二部部长有毛病？
“别蹦跶了，门都关了你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
“……”
大意了。
柳轻风冷哼一声，进了屏风将那一沓银票放到桌上，抓起小菜就酒喝。
“欸小莫子，你说这小霖子啥意思啊？这么光明正大的送票子来不怕那人察觉吗？”
“察觉什么？”
“察觉什么这不明摆着的嘛。”
一口烈酒下肚，柳轻风对自己的手段颇为自信，夸夸其谈。
“欸小莫子，不是我说，就我刚刚那临场反应堪称一绝好吧。要是换了你真接了那票子，被那位寻了由头，还不知道要被盯多久，说不定老底儿都给你摸出来咯。”
“你以为，廖霖为何直接派人送银票来。”
“当然是因为我们袭击神庙那一票干得漂亮啊！”
“那廖霖为什么要借我们的手袭击神庙。”
“这当然是手头都是明面儿上的人又看不惯那萧易寒想敲打敲打他，省得他空闲了把心思放到咱小小姐身上呗。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黑心肠，谁知道小小姐在他手里不会……”
随着莫羽面上无语的感情色彩越浓烈，柳轻风越难以启齿。
“不是小莫子，你这表情是要打架嘛，啊？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你打不过我。”
“……”
这确实……
“还有，廖霖选择让我们袭击神庙是为了在小小姐身边放人，那神庙的酬金意指说货已送到，廖岑已经呆在小小姐身边了。”
这般操作是柳轻风没想到的，不过不得不说弯弯绕绕倒是不错。
“啧、光想着防萧易寒，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这小霖子脑子不错嘛。”
“嗯，还有。”
还有？
苍劲有力的大手拿过桌上银票，揣进衣兜里。
“下次，少耍小聪明。”
什么都没捞着，那厚厚的一沓啊，竟连一张都没给他剩下。
柳轻风握拳捶桌，虽是一脸肉疼却将莫羽走之前的那番话听了个清楚，只是她说的到底是令牌的事儿，还是收钱的事儿呢。
想不明白索性抛至脑后，柳轻风抬了右手，冲那撞击导致的红肿之处轻吹热风。
“好痛。”
郊外【神庙】
“冉冉~~~”
“不要。”
“冉冉，你就和岑叔说你要学武嘛，岑叔绝对是个教武功的好老师一点儿都不凶的，而且到时候我还会帮你打掩护，保证不累着你。”
“你不是将军府的小姐吗，为什么没人教你武功，倒要来我这儿蹭。”
廖云缨亮晶晶的眸子暗了一刻，挠挠后脑勺有些难为情。
“我……我其实不是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小姐，而是大将军从外面收养来的义子。”
“所以？”
小姐如何，义子又如何，还能限制人身自由不让学武的？
“那个……据说是我上头的两个姐姐都上过战场，而我生来命薄，所以爹他才让我以男子的身份示人，免去关注。”
“大姐姐她临危领命、战死沙场，二姐姐她因战重伤、病痛缠身，回京后还被迫嫁到了濂清王府，所以，所以大将军他这才不愿意让我学武的。但是……”
“但是你想学。”
垂头丧气，廖云缨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对是错，爹有他自己的考量，顺着爹的想法固然能安稳度过生平，爹也是为她好，可是……
可是她的心为武而动，她的热情为武而倾。
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她真的真的想要和大姐姐二姐姐一样，驰骋沙场、尽忠报国。
“我想学。”
“学可以，但你得想清楚，学了武功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强身健体保护家人，那学与不学差别不大，你好好和你那将军爹讲明白倒也无妨。”
“但若是为了上战场的想法，我不劝你，但你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小姑娘面上的憧憬和热枕一下就让桦冉冉明白了过来，她为的，绝不仅是学习武功。
“你要帮我？”
满脸不可置信，廖云缨虽然有些感觉到桦冉冉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但没想到除了夜里给自己送宵夜，护着自己不让阿如咬之外，她竟然还愿意帮助自己，愿意听自己的声音。
“呜呜呜，冉冉，你……嗝，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人。”
瞬间泪如雨下，廖云缨想要扑到桦冉冉的身上，却被一个侧身躲了开去。她也不恼，揪起衣袖擦鼻涕。
“冉冉，府里的人都只会劝我说不要学武，说学武会惹大将军不高兴。可是，可是没一个人真的关心我，他们都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给我灌输不准学武的思想。”
“我不会帮你，武功我一窍不通，但我会让廖岑教我一些防身的武功。到时候若你真有天赋，当个入门学学也不错，不过前提是你做好了准备。”
“什么，什么准备？”
“战场不是儿戏，你若真的想上，回不回得来全看你自己。若你回不来，你爹承不承受得起失去你的痛楚，而你家又会因你的战败走向怎样的路途……”
“这些你都得想清楚了，是不是最坏的结果你都能承受得起。”
“我、我……”
少年人一腔热血却终究还是败给现实。是啊，若是她爹真的在战场失去了她，她，她不敢想。
“冉冉，我不要爹他……”
“所以。”
桦冉冉停了手中捣鼓的杵，瞅了瞅自己药臼里为阿如做好的生发液，随后又看了一眼阿如屁股上穿着的廖云缨杰作——大红裤衩。
轻吐浊气。
“所以，你得回来。”
只有五岁的小姑娘一身男儿装扮，黑黢黢的皮肤泪眼汪汪止不住，也怪不得初见时候桦冉冉直接将人看成了小男孩。
红肿的小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桦冉冉，似乎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桦冉冉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似语重心长。
“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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